第18章 利米人的婚姻形态——社会概况(2)

〔例10〕山背后罗xx，20余岁，1980年家庭包办与李xx结婚，但李XX不愿，经常回娘家。调查时罗XX诉苦说“昨日回来做一天生产又回去了，她不在家睡，在外面找伴睡。她不是我婆娘，是我爹我妈的婆娘”。

〔例11〕山背后李老二，40余岁，第一次婚姻妻子是阿宜碑xxx，结婚当天来贺的客人还未散，便与男人（可能是原来朋友）上山玩，天亮时始回。

甚至直到老年仍是如此。

〔例12〕山背后李x，50余岁，50年代已娶妻生一子，又与现在妻子李xx在“买牛加”中相好，要求与前妻离婚，前妻不愿，硬离。当天离婚，当天接回李XX。

〔例13〕山背后张xx，50佘岁，有妻子儿女，并有孙子。后与寡妇李XX相好，对方亦有孙子。两人同睡在大树下用花布盖身，被人误认为豹子而成笑柄。妻子管他，他竟把妻子的手敲断。

老人找伴之事，并不受到社会非难。对唱和赛歌更经常由老人唱主角（“他们会唱”），但不能与晚辈在一起。据说使用“口昌筒”就是为了可以使晚辈听见歌声而互不见面。“买牛加”之俗从古代流传下来，一直保存至今。即使在大讲阶级斗争的时代，也未能禁止。他们告诉我，在大跃进那几年时，“玩”得更厉害，反正吃食堂，不做家事，入晚大家“都去野外了”。当时曾有规定：晚上“买牛加”白天影响生产，要罚工分，实际上“一个工分不值几文”，而且“大家都罚，无所谓”。这几年“玩”得比过去更多，“过去不许在寨边玩，发现时被认为是欺老辱小，要挨敲。现在无人管了”。

四婚姻之缔结

一般利米人都要缔结正式婚姻关系。男子称“以卡”，女子称“曼南”，与“买牛加”结识的朋友称谓不同，相当于我们的丈夫和妻子的概念。利米人婚姻对象大多数是在“买牛加”时认识的。一般情况下青年男女相悦之后告知父母，或父母先看中征求子女同意，当事人及家长均已同意后，由男方请出媒人去女方家中“问日子”，这相当古礼中的“请期”。日子一般要问两次，第一次问年内是否可娶，第二次再选定何日为婚期。他们习惯上称媒人为“老媒人”，尽管他可能是个年轻人。媒人一般为男性，有时要直接问姑娘本人意见，就要请媒人之妻出面。若姑娘回答，“兄弟姐妹还小”，便表示不同意；若回答，“大人说得就得”，就表示同意。请媒人殊非易事。由于利米人离婚频繁，而离婚时又需媒人到场，故为人做媒有很多麻烦，除婚礼上得一猪头外别无好处，一般人不愿当媒人。

“问曰子”具有订婚的性质，利米人便将社会认可的正式婚姻称为“问”。如可说“XX因为有残疾‘问’不着”。这颇似中国古代订婚有“问字”这一手续，便把婚嫁称为“字”（如“待字闺中”“尚未字人”）。问日子不举行什么仪式，因为事先双方已经说好，请媒人只是形式（利米人喜欢套用政治术语称之为“走过场”）。1981年10月31日晚曾去二道桥参与观察一次“问日子”的全过程。男方姓李，女方即为公社干部张立忠，请天生桥X老八为“老媒人”。初不愿担任，后闻事先双方家长及子女均已同意，遂勉强同意。老八为一精痩老人，持酒两瓶由外缓步而来，张家迎入室中坐于火塘之上方，问今年内办事否？得到肯定答覆后便喝酒喝茶，谈闲话，不再提及婚嫁之事。

结婚仪式同样非常简单。据说原来婚礼有新郎要备马迎新娘，婚宴上喝牛角酒（以牛角为酒杯），新娘向长辈磕头等等仪式，现早已不实行。现在只是杀猪设宴招待来贺亲友，新娘次晨要为贺亲长辈依次“送洗脸水”，是较特殊之俗。

无论过去和现在，利米人结婚不用聘礼和陪嫁，男方只给女方送点象征性礼物并负担婚礼当天费用，姑娘把随身衣物、首饰带往夫家即可。

〔例14〕平掌张纪文1981年新结婚未久，其母回忆说：正月初六问定，二十六日接来新娘。衣服一样不买，被子做了新的，送去30元只收下28元，羊、酒一样不要。那一天请客用去100元左右。

若父母已故或年老不能过问家事，或本人根本不想经过请媒问日“走过场”，有把“买牛加”中两情相悦的女友直接领回为妻，不办任何仪式者。这样的婚姻也不受非议，仍然得到社会认可、无论上述哪一形式下缔结婚姻，直到我们调查时为止都不按“婚姻法”去政府登记。在我们调查的130户中，办登记有一例，因为他本人曾是民政干部，以后离婚便不得不经过政府，此事一直被群众引为笑谈。

〔例15〕平掌李X第二次结婚，对象是二道桥张XX之女。当时他自己是“民政”，不得不按规定办理登记，以后离婚自然还要经过政府，“闹了不少纠纷”。

婚姻之缔结也有未征求子女同意全由双方家长作主的，他们称此为“包办”，或“大人‘问’下的”。这一般发生在双方家长彼此认识或有“老亲”而子女年龄尚小的情况下，以后绝大多数会离婚。

利米人实行父方居住，婚后新娘入住夫家。上门者在详细调查过的4个村寨中只发现两例。利米人严格地实行单偶制。即使过去的富裕者或大头人也无多妻的情况。与妻子感情不好，只能离后再娶。尽管他们可以在结婚之后继续参加“买牛加”，有几个女朋友或男朋友，但不能领回家来。未离婚而又结婚者只发现一例，是自己想再婚而其妻已老，无法离，便让原妻与儿子同住，分与一些东西，自己重新成家。

利米人之中也有仅有“买牛加”的经验而终身未缔结正式婚姻者，这样的人在社会上被视为不正常，颇类似我们社会中“单身汉”或“老处女”，但不受任何歧视。调查的130户中，仅有3户是这样的人妇女或因略有残疾（如“眼睛歪”）；男子或因年轻时过于爱“玩”，“挑来挑去，年纪大了挑不着了”。

五婚姻之离异

利米人离婚之频繁，颇为惊人。我们作过婚姻史调查的130户中，30岁以上（新结婚者今后离婚可能性甚大，未统计在内）成年男女未离过婚者仅有18人，其中夫妇均未离婚者仅有7对，这些人今后是否不会离婚尚不敢断言。每户之中丈夫或妻子一生离婚三四次占绝大比例，而离婚5次以上者不乏其人。

〔例16〕菖蒲塘罗XX，男，40岁左右。他自述说广第一次结婚是12岁，对方李xx才14岁，是包办的，这姑娘和别人乱，一年多后离掉。第二次是阿茨洼的李乂姐，记得那是1956年，我14岁，姑娘12岁，人‘害’（痩弱丑陋之意），又是父母包办的，我不要，老人硬接来，半年后离，她想留下，我硬丟了一块木头（指不刻道的木刻）。女方不愿必须这样的。以后我们在街上见面，开始很别扭，她还专逗人发火，现在我们没有隔阂了，见面还可开开玩笑。第三次娶的是李X妹，与我同年9又是个6害5姑娘，我原想不要，大人去‘问’的，我想讨来睡睡觉再看，半年以后3政了木头。第四次是上寨郭xx，我爱她，她也爱我，她小我一岁，生了一个小孩。她妈也来跟我们一起住，样样事都管，街街（指赶街子）都管，不得不离。这以后‘荒’了（指没有老婆）两三年，我自己开始注意打扮，认识了乌木龙大寨XX妹，我们同年，1966年10月结婚，她人平常，先后嫁过山背后、阿宜碑、团山、乌木龙，我爱她不是，也爱我也不是，赶街回来认识的。别人说‘讨吧’，我说‘要也得不要也得’，大人又去问，我们现已生了一个儿子7个女儿。让她在着再瞧吧！其实9这一生我最爱的一个是天生桥的张xx，小我一岁，去‘问’，她爹也同意了，叫等一年，以后吹了，这是很早的事了”

〔例17〕岭岗寨李xx，男，40佘岁。第一次娶下寨罗xx，当时两人均20佘岁，是阿舅姑娘，父母包办，一年佘姑娘不愿，退礼物离去。第二次是大田队的罗XX，是自己找的，嫁过人，有一子带来，后闹意见，又离，儿子带走。第三次是豹子寨XXX，带来一子，三四个月后，女方不愿，背起孩子离去。第四次是平掌李小X，年纪比男方大三四岁，不会生育，两年后又离。第五次是荒田李X妹，已与别人有孕，还离婚嫁XX，半年后生了孩子离去。第六次是下寨张XX，原丈夫留了两个女儿，李XX去上门，不改姓，但张XX又爱上了别人，一年后离。第七次娶平掌李XX，—年后吵架后离，政了木头。第八次是平掌李X，持续了一年多，未生育，又离。后来李X嫁人，难产死了。第九次是现在的妻子团山李X，过去嫁过两次，现年34岁一35岁，算是“稳”了。

〔例18〕山背后杨小X，女，40余岁，已嫁六次。第一次嫁山背后李X，第二次嫁乌木龙大寨XXX，第三次嫁团山XXX，第四次嫁阿宜碑的XXX，都是只住了几个月即离。第五次嫁XX寨李X老时间较长，也只有一年多，生了一子，又离。第六次又与山背后李X复婚，还带来儿子。因有别人劝说：“都不小了，做一家子算了。”杨小X被认为“不算很好看，人很调皮”（即风流之意）现在他们已有4个孩子，包括带来的那一个。现在他们关系一般，“不爱也不恨”，复婚在1962年一1963年，已十几年了，他们的婚姻算是“稳”了。

〔例.19〕老本寨罗沙代，女，42岁。第一次嫁勐统李xx，其时双方均小，几个月即离。第二次嫁毛稗田李XX，第二天回门后即不归。第三次嫁班荆XXX，仅一个月，“男的不要，她也不想呆”。第四次嫁乌木龙大寨，大李X，人老实但“女人以为自己模样好”，离去。第五次是嫁长门寨XXX，男人有病，二月左右即离。第六次对象是黄皮箐XXX，一年左右，男的说她“不好好干活”，叫她走。第七次是嫁勐统XXX，半年左右，自己不想呆了，离去。第八次是大兰保XXX，也是半年左右就离，原因不明。第九次是嫁大坟坝李XX，一年多，“不知为什么离婚”。第十次是老本寨的大XX，是个孤人。她家现一共有三四个小孩，是不同丈夫生的。现在生活不错。

闻亚练寨有位妇女嫁过20次，翻译张正忠先生认识其人，但无法弄清其具体情况。还有人是有了新欢，作好准备，离婚当天即又结婚。

〔例20〕菖蒲老会计李X已与X沙基结婚多年。他们是1956年参加“青年突击队”认识的，有了身孕不得不讨。后李x又与李XX好。1960年左右提出离婚，沙基不想走，分与粮食、铺盖、锅盆给她，硬逼她走，离婚当天即讨李XX。

正如乌木龙乡党委穆书记所说“当天找，当天讨；一年内又离又讨；都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