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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钩心斗角 宠物公墓

兰克夫妇默默地站在一个挖好的小墓穴边。兰克太太胖胖的脸上满是悲痛。约瑟夫很同情地看着她。

兰克先生大约五十来岁,长得又矮又瘦,背挺得笔直,很不耐烦地站在那里,他不停地摇摆着身体,长着一双干瘦的双手。

“我们在等什么?”他带着法国口音问。

约瑟夫正要回答,响起了教堂的钟声。他没有说话,冲钟声方向点点头,然后弯腰拎起墓穴旁边小小的木箱。是自己买的,不是自己钉的木箱。

约瑟夫麻利而小心地把箱子平放进三尺见方的墓穴里,箱子角远离墓穴的四周,接着,他又把小石碑上的黑土擦去,站起身来。

小石碑上刻有:

“巴克,1965—1977一个忠实的伴侣”

约瑟夫退后站到一旁,让兰克夫妇单独在他们心爱的狗的坟墓旁站一会儿。十年前,当他开始做为人埋宠物这行时,他总会在坟前说几句,但那些话听起来不太实际,于是他决定换用教堂的钟声给下葬作陪衬。

约瑟夫站在那里,公路上都是汽车的隆隆声,那条公路紧挨着他这座专门埋葬宠物的公墓。

“走吧!”他听到兰克先生说,“要不然就迟到了。”

约瑟夫看到兰克太太没有动,两眼仍然注视着墓穴。兰克先生转过身,向约瑟夫走去,兰克太太依依不舍地又看了墓穴一会儿,这才跟着走过去。现在,教堂的钟声停止了敲动,它清脆的余音仍然在夏天的空气中回荡,逐渐远去。

“我该给你多少钱?”兰克先生问约瑟夫。

兰克太太说:“兰克,他说给我们寄账单。”

“我可以列一份费用单。”约瑟夫说。

兰克先生身高只到太太的眼睛,他严厉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最好现在结束这件事情。”他严厉地看着约瑟夫。

约瑟夫点点头。“随你的便,”他没有看兰克太太,“一般收费五十。”

兰克先生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支票簿,用圆珠笔签了一张支票,递给约瑟夫,转身就走。

兰克太太伤心地看着约瑟夫。

“你可以随时过来这里探望。”约瑟夫对她说。

“谢谢!”她笑了笑,然后跟着丈夫走向他们崭新的红色汽车,径自打开车门上了车,夹紧膝盖坐着。当他们缓缓驶过铁丝围着的狗栏时,狗叫个不停。

约瑟夫看着汽车绕过拐角,上了碎石车道,向他住的白色小木屋驶去。然后他就看不到汽车了,但仍然可以听到车轮辗在碎石上的声音。兰克先生在公路上疾驰,那些狗也安静下来。

约瑟夫肃立了一会儿,心里想着兰克太太。他可以感觉到他们夫妇之间的紧张。

昨天,兰克太太来商量埋葬事宜时,约瑟夫立刻看出,她很喜欢那条叫巴克的苏格兰狗,那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感情非常深。他们说好第二天把巴克埋在宠物公园,兰克太太要求约瑟夫用昂贵的杉木,而不是普通的松木。约瑟夫觉得,兰克夫妇是有钱人家。“巴克几岁?”他送她上车时问道。

“十一岁,”兰克太太回答说,“可是我们相信她不是老死的,而是吃东西药死的。”约瑟夫觉得,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怀疑有人毒死了她的狗。“你要不要找个兽医验尸?”他问。

她摇摇头,勉强笑笑:“就是发现巴克是被毒死的,也于事无补。”

今天早晨,兰克夫妇带狗来的时候,包着一条大毛巾,约瑟夫看到狗扭曲的肌肉和狞笑的样子,马上就明白那是中毒而死,但是,他没有说话。

他自己的一条英国狗路克的叫声,把他从沉思中唤醒,他记起自己还要做很多工作。

第二个星期的周末,兰克太太带着一束雏菊来了。她看上去精神不错,非常亲切地向约瑟夫打招呼。

她来的时候,他正在冲洗狗栏的水泥地面,他关掉水,冲她微微一笑。不知为什么,兰克太太很像他已故的妻子。

她的微笑有些尴尬。“我……我来给巴克献花,”她说,“我知道这有点儿傻……”

他看到她体态优雅地走向狗坟,然后蹲下来,把雏菊放在墓碑前。当她回来时,他问她,是否想喝一杯咖啡?她同意了。

他们走进小办公室,只有一个咖啡壶在里面,他倒了两杯咖啡。兰克太太没有加牛奶或糖,只是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坐好,喝着苦咖啡。

她看到约瑟夫办公桌后面墙上的纪念品和奖状,问:“这些都是比赛赢的?”

“是路克赢的,”约瑟夫微笑着说,“那是它的照片,取得过三届全国冠军,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和太太经常参加狗的比赛,但是六年前她去世后,我对赛狗就没兴趣了。”

“你这地方不错,”兰克太太说,“非常安静,你一定很喜欢动物。”

不知为什么,约瑟夫突然说:“我认为有人毒死了巴克,你先生不喜欢狗,是吗?”

兰克太太很吃惊,然后慢慢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对不起。”约瑟夫说,摸摸自己晒得黑黑的脸,满是疲倦。

“你说得很对,”兰克太太说,“兰克先生不喜欢巴克,他不喜欢动物。你说得非常对……”她意识到说多了,急忙补充说,“和所有的人一样,谁都有缺点。”

“当然。”约瑟夫说,靠着桌边坐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兰克太太闲聊似的说,“你正在想,可能兰克先生并不爱我。”她的手仍然稳拿着咖啡杯。

约瑟夫觉得很尴尬,他承认说:“你说对了,我就是那么想的。”他勉强一笑,“我承认,我不应该这么做。”

“我先生和所有的人一样,有他的看法。”兰克太太为他辩解。

“你说过,他有缺点。”约瑟夫提醒她说。

“我说过,是吗?”兰克太太说,“两种话都有。”她看看手表,站了起来:“啊,我要赶去园艺俱乐部,要迟到了!”

“我不耽搁你的时间了。”约瑟夫说。

兰克太太的微笑让他放下心来:“这是我自己造成的,不是你的错。”

他把她的空杯子拿起来,为她拉开纱门。

“谢谢你的咖啡。”她彬彬有礼地说,拿着包走出去了。

约瑟夫在办公桌旁坐下,听着她的汽车离开。她在小小的办公室里留下了一股中年妇女常用的香水味,好像紫丁香的味。

从此以后,兰克太太经常来公墓,有时候给巴克献花,有时候只站在那里,低头看一会儿。每次去都等一下再走,和约瑟夫喝杯咖啡,聊聊天。

兰克太太没有说过她丈夫任何不好。不过,她和约瑟夫在一起很愉快,他们有共同语言,慢慢地,他们越来越信任和了解对方。

有一天,她来办公室时,约瑟夫看出她哭过。她眼睛湿润,满是愤怒。开始,他以为她是为死去的狗而流泪,但是,当她接过咖啡杯时,他发现她全身发抖。

“怎么啦?”他在她身边蹲下,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我们吵架了!”兰克太太冷静地说,“就这样。”

“为什么?”

“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他说什么了?”

兰克太太抽出手,端着温暖的咖啡杯。她说:“他要移居欧洲,我不同意。这儿是我的家,我的城市,我的祖国,我母亲也住在这儿,我要照顾她。他和我吵个不停,我想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我们总是为一些小事争吵。”

“你没有想过让他自己过去?”约瑟夫问。

“如果我不和他一起去,他会一个人去的,那样的话,我就会失去一切。”

“你肯定会有一些积蓄,像生活费、赡养费等。”

“他嫌我老,”她说,“总是说我老,老,老……”

约瑟夫站起身,蹲久了,背部感觉很疼,他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

一阵喇叭声传来,他看向窗外,原来一位顾客用皮带牵着一条小狗站在外面。约瑟夫走出去,检查免疫证明,把狗安置到围栏里,又回到办公室。这时,兰克太太已经不哭了,平静地喝着咖啡。

接着,他们若无其事地聊了很久,没有谈吵架。最后,当兰克太太告辞时,她小心地对约瑟夫说:

“我决定再养一条狗,一条大狗。”

约瑟夫点点头:“这很不错。”

她微笑着。

她走了,但屋里仍然留有她的香水味。

约瑟夫忙着登记养狗文件,因为他的那条英国母狗刚刚生了一窝狗。他忘记了兰克太太说的大狗。

兰克太太两周后来了。

她来的时候,约瑟夫正在油漆公墓大门的柱子。那天天气不冷不热,有些微风,所以他们在外面谈话。

“我待不了多久。”兰克太太说,瞥了一眼只漆了一半的门柱。

“随便你。”约瑟夫放下刷子,盖上油漆罐的盖子。

兰克太太微微一笑,用淡蓝色的眼睛看着他:“我是来谈我买的那条大狗——上次我告诉过你,还记得吗?”

约瑟夫靠在柱子上,点点头。

兰克太太低头看着地面:“它……它死了。”

约瑟夫仔细看着她,阳光下,她脸上的皱纹非常清晰。“中毒死的?”

“我想是的,”她说,眼睛仍然低垂着,“我想问问,可不可以在这儿埋葬?”

一阵风吹过来,工具棚屋顶上的风信机转了方向。“可以。”约瑟夫慎重而温和地说。兰克太太松了一口气,露出微笑。“我……这次得用箱子,我有一口大箱子,一只旧的大衣箱。”

“好,”约瑟夫说,用脚跟踩着油漆罐的盖,“要石碑吗?”

“一个十字架就够了。”兰克太太说。

“当然可以,”约瑟夫说,“你那条狗刚买的吧!叫什么名字?”

“国王,”兰克太太沉思道,“它叫国王。”

“明天一早?”

她点点头:“谢谢你,约瑟夫。”

约瑟夫目送她走回汽车,车门打开时,她转身看看他。他正在裤腿上擦手,向她微笑。当她缓缓驶过狗栏时,那些狗轻吠几声。

第二天一大早,她自己驾着车过来了,约瑟夫在外面迎接她。衣箱是黑色的,系扣是铜的,外面绑着很厚的皮带,衣箱边有纸和胶的痕迹。兰克太太看着约瑟夫搬下衣箱,放到挖好的墓穴边。

他们站着,谁也没说话,在寂静的清晨,约瑟夫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接着,教堂的钟声响起来,他把箱子搁进墓穴,然后低头看着破旧、褪色的箱盖。

兰克太太离开到办公室等着去了,约瑟夫留下来填土。当他弯腰填土时,可以感觉到她站在窗前,死盯着他。

约瑟夫干完后,回到办公室。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兰克太太离开了。

从此以后,兰克太太经常去找约瑟夫喝咖啡聊天。约瑟夫觉得,她似乎更快乐、更满足了,但也许真实情况不是这样。有时候,她会带一小束雏菊放到巴克墓前,但约瑟夫从来没有看见她给“大狗”献过花。

约瑟夫明白,“大狗”不是狗,是她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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