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不同了，他已经坐拥天下，就算是慕流毓赶来，也难轻易撼动他。
“夜梓幽，如果我用江山向慕流毓换你，你说他会不会愿意？”
瞳孔猛地一说，蓦然觉得自己不了解萧墨璃，他费尽心机，做尽坏事，难道只为了站在这龙椅前，大笑三声吗？
从来，万乘之君总希望千秋万代，在他身后还有他的儿子，更有他的孙子，这御座之上牵连着他的血脉，祖先的基业，万世的荣耀，他们就希望将来在那青史上留下自己的浓重笔墨，而萧墨璃呢？他手染鲜血，弑兄杀母，屠妹霸嫂，又是为了什么？
她尹蓦然的血，她尹蓦然的身体成就了这么一位君主，却原来只是一场空吗？
萧墨璃笑了笑，眉目清隽，星眸深处溢出满满柔情，“不要惊慌，我爱尹蓦然，但我发现……现在我也是爱你的，夜梓幽。”
“你爱我什么？”相对于男子的默默温暖，蓦然的声音毫无温度，她越来越像上阳公主了，声线碎玉溅冰珠，冷冽无极。
蓦然笑地自嘲，她舍弃了尹蓦然的身体，舍弃了尹蓦然的身份，舍弃了一切，她什么都没有，她没有褒姒之媚，没有妲己之惑，她如何让这个不是纣王幽王的男子放弃江山？
“我也不知道，只是……失去了尹蓦然的我，真的……很没意思，你很好！”
“你从来没有得到过她，谈何失去！”
“没有得到吗？但只要感觉到她还活着，会呼吸与你一样的空气，就是不一样的，我为她的死亡而万分痛心。”
一阵冷笑，“萧墨璃，尹蓦然是东府贵女，我信她绝不会和人私相授受，你又是如何就对她情根深种，我实在很好奇！”
将象牙梳放上了桌子，萧墨璃仿佛在回忆人生中最甜蜜的事一般，他的脸上都是笑容：“我记得初见她那年，她八岁，她不记得见过我，当我记得。她和她的父亲刚刚巡狩回府，满城的百姓便汹涌而出，包围了丞相的马车，这本也没什么。但她是女眷，总有不便，为了避嫌，那小小的女孩子很聪明地用一个侍婢转移了别人的视线，又换了衣服，跟着他们尹府的那个西林，坚韧地徒步从城外走到相府，整个过程她一句话都没说，低着头，还真像一个小厮。”
蓦然不知道，那一幕居然还是落在了萧墨璃的眼里，八岁的她还有些顽劣，还有些冲动。
“那也就那样吧，那时的我也才十三岁而已，又怎么会对那个小小人儿起什么君子之思？”
男子轻轻叹了声，继续道：“但那样的女孩也是让人难以忘记的。第二次见她，是在帝都外的般若寺，她与净空大师手谈，才十一岁的女孩子居然那么厉害，让我匪夷所思，自从那一次开始，我密切注意起她，这才发现，尹府内部上阳公主基本毫不理事，全部都是这么个小女孩在管着。其实打听尹府的事是极难的，因为尹宁潜那时已经进入了暗阁，他一直很保护这个妹妹，整个尹府的人全都是人精儿。”
蓦然暗思，原来哥哥在十七岁时，就已经在问天处做事了。
“第三次见她，可以说，我已经很了解她了，但又似乎不了解，宫里的她是最精致的瓷器，完美地好似马上会碎开，就连太后都忍不住喜欢她，其实不染尘埃的花朵从来不适合宫闱，但是谁都明白，她并不止于此，她会是最美的皇室招牌，那一次，我也发现了，皇兄很喜欢尹蓦然。”
“你只是想抢自己皇兄……”
一根手指陡然按住了蓦然的唇，嘉佑帝笑地清绝，“住口，她尹蓦然不是景明帝的，要说喜爱，我会谁都早对她尹蓦然上心，只可惜，她太聪明，注定不会成为我的助力。”
咬了咬唇，蓦然很认真地看向萧墨璃，“你若真心喜欢尹蓦然，为何不在太后下达旨意前，求娶那位东府贵女。以东府女儿的性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定会披上嫁衣，成为你的静王妃，从此一心一意，以你为天。”
“向太后求娶尹蓦然？哈哈哈……”萧墨璃笑地前俯后仰。
霎时间，什么答案都有了，只有一种情况，才会母子生隙，那就是他们根本不是嫡亲。如果太后一直在压制他萧墨璃，当然不会同意自己嫁给他，东府的力量绝对不能流到外人手里，更何况这个外人还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
太后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没有选自己的母族给儿子配婚，因为她家的门阀不高，而且因为太后的原因，他们韦家定然已经是景明帝的助力了，不需要再多此一举，如果太后和皇后同出一族，就有了外戚当道的嫌疑，日后景明帝缓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削弱韦家。
所以这样的事，太后不会做，她的内侄女是给这静王准备的，静王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她需要自己的母族来牵制住萧墨璃，她端端不会把偌大的东府让出来。
笑够了之后，萧墨璃又恢复了正常，他看了看蓦然，继续说着尹蓦然：“后来她就是我未来的皇嫂了，但我总忍不住去偷看她，虽然这种机会很少，记得她十三岁那年，尹宁潜要出京办事，她代替上阳公主远送三十里，以一曲《流觞月》拜送兄长，那首曲子，我至今……”
“流觞月并不难弹，没什么了不起的！”蓦然依然不觉得，就这样几面，还没有交谈，就能让这个男人如此痴心不悔。
“意境卓绝，这就是尹蓦然，她总是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萧墨璃不在意蓦然此时的贬低，他眨了眨眼，看向这个女子，“对了，那日慕流毓也在！”
“什么？”蓦然惊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虽然这个环国质子入了帝都三年，可是她从未见过的。
“我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色授魂与！”男子字字缓慢，清晰吐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