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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黑漆木盒

魏击越和玉娘一路急行,虽已是深夜,在靠近京师的官道上,依旧有不少扶老携幼,急于逃难的人们。

灾荒、饥饿、瘟疫、逃难、战争,成了明朝末年最后几十年的社会主旋律,和平与安逸早已成了幻想。

看着这些可怜的疲于奔命的老百姓,魏击越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由于玉娘和父亲租住的地方只是在外城的边郭,在京师外围检查哨所,几个懒散的兵士简单的盘问了两句,就放他们过去了。

快天亮时,终于赶到了以前玉娘租住的地方,那是一片低矮的平房,远远看去破破烂烂的,因为地势低洼,虽然雨水早已停了好几天了,但还是到处是积水,显得泥泞不堪,由于租金相对便宜,这里成了来京城谋生的穷苦人栖身之所。

不过因为近来,中原局势大乱,京师又是众矢之的,很多人为躲避即将到来的战乱,又都回到乡下去了。

此时这里杂草丛生,已经没有了几户人家,显得很是落寞。

也许是触景生情,玉娘的情绪显得有些低落,她领着魏击越七拐八绕的找到了她和父亲租住的地方。

玉娘从怀了掏出一把生了锈的钥匙,开开门和魏击越一起走了进去,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魏击越抖了抖身上的蜘蛛网,借着昏暗的月光,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落。

两间低矮的土房,屋顶长满了杂草,简易的院墙多日浸泡在泥水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小院落东北角,卧着一块长满青苔的大青石,整个院子满是积水,只有这块青石所在的东北角地势稍高,相对干松一点。

这块大青石下面应该就是有关玉娘身世的黑漆木盒埋藏地,魏击越没有停歇,找了一个落脚点,奋力的移开青石,玉娘也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铲和小半截蜡烛。

土质很疏松,魏击越接过铁铲,挖了大约半米的深度便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用手小心翼翼的抹去上面覆盖的泥土,露出了一个长条形的黑漆木盒,紧挨着木盒的是一个层层包裹的泥泞不堪的布包,魏击越小心翼翼的将它们取出来放在刚才的青石板上。

玉娘小心翼翼的点燃了半截蜡烛,借着烛光魏击越慢慢的打开了布包,一块椭圆形的玉佩赫然呈现在眼前。

它通体碧绿、虽只有桃核般大小,但是在昏暗的烛光下却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让人感到那么的冰清玉莹、娇绿欲滴。

魏击越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他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相反前世作为一名特工,曾多次出境执行任务,再加上他对收藏颇感兴趣,经常流连世界各地大都会博物馆,奇珍异宝着实见过不少。尽管如此,眼前的这块玉佩还是忍不住让他大吃一惊。

这是一块极品缅甸帝王绿雕件,帝王绿是翡翠中的极品,自古就有“帝王连成”之说,数量极为稀少,而这块玉佩做工极其精美,玉料与雕刻浑然天成,更是极品中的极品,价值不可估量。

玉佩采用繁琐的错层镂空雕刻技法,居中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苍狼,身前伏着一只神态和美的白鹿,背后是茫茫的大草原。

看着这玉佩上的图案,魏击越突然想起后世他很喜欢的一部小说,叫做狼图腾,里面记载着一个美丽的传说,一只从天而降的苍狼,和草原上的白鹿结合,生下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就是蒙古族的始祖,苍狼和白鹿是蒙古族最伟大的神灵,它们出现在玉佩上,也直接印证了玉娘来自蒙古草原的事实。

整个玉件虽然不大,却非常精致玲珑,线条繁琐但是显得流畅自然、栩栩如生,即便是来自后世的魏击越见多识广,此刻也忍不住的连连赞叹。

而黑漆木盒却是长约一尺有余,显得极为厚重,虽然沾满了泥土,依然是黝黑发亮,用手轻轻触去,却似犀牛角般光滑。

犀角紫檀,这难道是号称紫檀木中的无上精品的犀角紫檀。

魏击越心头一惊,忍不住的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木盒,因为年代久远,它表面形成了蜡质的亮丽包浆,此刻正像铜镜一样清晰地照出魏击越大半个头像,而它在烛光下所显现出的特有的黑棕色牛角纹更让魏击越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据他了解,这种犀角紫檀只在非洲东部大裂谷一带才有分布,极其稀有,是收藏界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其密度居所有红木之最,珍贵程度更是远远超过有“寸木寸金”之称的红木之王——印度小叶紫檀。

魏击越轻轻的抚摸着木盒,有点呆又有点懵,饶是他大浪淘沙,久经世事,此时手也禁不住有些微微颤抖。

木盒的一面是两个做工精细的铰链,上下开合时形成一个转轴,另一面是一对左右对称的金质三簧锁,小巧玲珑,虽然久经岁月的侵蚀,依然光亮如新。

如果说刚才的帝王绿玉佩让魏击越感到震惊,而这个犀角紫檀木盒则更让他匪夷所思,木盒本身的价值就已经不可估量,能让犀角紫檀木来当包装盒的东西又是什么呢?这显然已经超出了魏击越的想象空间。

难不成………魏击越猛不丁脑袋里冒出一个著名的成语成语——买椟还珠,难道这些粗狂的草原汉子嫌打马放牧辛苦,改行和楚国人一样,学起了生意经?魏击越天马行空,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这时身后也传来玉娘轻轻的抽涕声。

魏击越猛然回过头,看到玉娘两眼红红的,一张俏脸梨花带雨,让人又怜又爱。

“怎么了,玉娘。”

魏击越慌忙起身,将她轻轻的搂在怀里。

“没什么,魏大哥,只是这块玉佩让我想起了父亲。”

原来,就在前几天,因为实在没钱,又被房东逼债,玉娘便将一直贴身佩戴的玉佩摘下,拿给聂青山,让他当点银子,聂青山起先不肯,后来在实在拗不过玉娘,便接了过来,没想到他并没有拿去当铺,而是偷偷的藏在这里。

说着,玉娘又忍不住嘤嘤哭起来。

魏击越紧紧地搂住她,叹息玉娘命运凄苦的同时,也为聂青山感到惋惜,一个正直善良的读书人,却生逢乱世,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

这时候天已微亮,黎明像一把锋利的利剑,劈来了默默的夜幕,天边露出一道明显的鱼肚白色。

玉娘伏在魏击越的怀里久久不愿离去,等她起身的时候,魏击越的胸前已被她的泪水浸湿了一大片,玉娘掏出手帕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当地。

“玉娘,有件事你可能想不到。”

魏击越轻轻的拉过她的手,柔声道。

“什么事?”

玉娘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从你父亲给你留下的这两件东西看,你的身世很不简单,恐怕不是一般的蒙古贵族,级别应该非常高,虽然我现在还不能说的太具体,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找到你的亲人。”

这个黑漆木盒让魏击越对玉娘的身世产生了很大的疑惑,再加上帝王绿翡翠玉佩亦非凡品,并且还有一个小细节也引起了魏击越的注意,这两件稀世珍宝都是舶来品,并非产自中土。

“哦,谢谢你,魏大哥。”

玉娘倒是波澜不惊,两只手交叉在身前,神情很是泰然,她现在只是想着能和魏大哥长相厮守,有魏大哥一直陪在身边,这就足够了,稀价值连城的珍宝对她来说,可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哎,对了玉娘,这个木盒上有两把金锁,要打开应该还需要钥匙的,你知道吗?”

魏击越忽然想起了什么,弯腰捧起木盒,一脸正色的看着玉娘。

“这个木盒父亲在世时一直小心珍藏,连我也只见过一两次,当时父亲只是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等我出嫁的时候给我当嫁妆,并没有提到过钥匙的事。”

说到嫁妆时,玉娘特意抬起头看了魏击越一眼,眼神中满是迷离的羞涩。

“哦,是这样。”

魏击越低着头一副冥思的样子。

这个木盒上的金锁并没有动过的痕迹,而按照玉娘的说法,聂青山应该也没有钥匙,看来他也没有打开过。其实,金子虽然密度大,但是它的物理硬度较小,在金属里质地算是比较软的,纯度高的更是如此,金子制成的锁在强度上甚至比不上铜锁、铁锁,更多的是个象征或者装饰意义,功效也只能是防君子而不能防小人,即便没有钥匙,如果真想打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显然聂青山并没有这样做,即便最后穷困潦倒,身处绝境时也没有。

看来这圣贤书并不是白读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魏击越不由得对聂青山这位命运蹉跎的文人又多了几分好感,好人终须有好报,看来我必须要尽快的完成他的遗愿,让他完完整整的去天堂安息……

魏击越和玉娘在来福的翘首期盼中回到镇上时,已是黄昏时分,一天一夜的奔波让魏击越感到了些许的困乏,玉娘就更不用说了,昏昏沉沉直接被魏击越从马上抱了下来,倒是来福对带回了的两件宝物很是好奇,不停地问这问那,让魏击越着实有点吃不消。

吃过晚饭,安排玉娘早早的睡下,魏击越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个多月了,在这一个多月里,他邂逅了温柔娴淑的玉娘,认识了憨厚朴实的来福,经历了亲情的背叛,也享受到了爱情的升华。

以前他孑然一身、生死了无牵挂,热血沸腾的想着民族危亡,想着社稷安危,而现在随着他在这个时代的足迹的加深,他已经多了一份牵挂,曾经的豪情壮志也正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以一己自力改变历史的走向,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在这个浩瀚如烟的苍茫世界里,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太渺小了。

相比之下,和玉娘在一起的短暂的几日山村田园生活,让他内心深处那份久违的对和平生活的向往,重新涌动起来。

为了自己,更为了现在时刻牵挂的玉娘,几经辗转反侧之后,魏击越决定抛弃那些远大的理想,活的现实一点。

他打算带着玉娘和来福去南方暂时躲避一下,再作打算。至于这边的烂事,就先让李自成、吴三桂、多尔衮这几个牛人围着皇帝老儿折腾去吧。

想想这也是一盘挺好的刀枪剑戟真人实战版三国杀游戏,场景设计大气,音乐凄厉、真人发声,色调艳丽,充满血腥,人物特点鲜明、有血有肉,主公,反贼、内奸等角色皆层出不穷、表达到位。其中的高手如吴三桂等,发挥空间大,同时扮演几个角色也能乐此不疲,游刃有余。

虽然少了几个忠臣捧场,但是魏击越却并不想趟这浑水,因为他知道,明末是个伤不起的逆天时代,忠臣一般都死得很惨。

退一步说,依他现在这个级别处境,就是想掺和,只把也入不了局,靠不上边。

魏击越就这样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任凭思维在九霄云外驰骋,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一件正事没做,确切的说,是一个承诺,他在聂青山临死前曾答应他,要帮他把宝贝赎回来,让他有个完整的来世,而现在京城陷落在即,不能再耽搁了。

他决定明天一早就进京,将这件事办妥,然后带着玉娘和来福远走高飞。

第二天魏击越一早起来,玉娘却已在门口徘徊,手里拿着一叠换洗的衣物,头上零星的缀着几颗晶莹的露珠,更显得娇媚动人。

“玉娘,起得这么早,外面冷不冷?”

魏击越心疼的将玉娘拽进屋里,紧紧地攥住她的小手。

“魏大哥,给你洗的衣服晾干了,我从店里借了个熨斗熨烫了一下,你换一下吧,旧衣服我要拿去洗了,再顺便收拾一下你的屋子。”

玉娘将衣物叠好放在床头,回过头,一双美目含情凝睇的看着魏击越。

“玉娘你真好。”

一股冉冉升起的温馨,让魏击越感到了丝丝暖意。

“魏大哥对玉娘更好!”

哎对了,你这是要要出门吗,魏大哥?

看着魏击越收拾了行礼,玉娘有些诧异,赶忙问道。

哦,是这样,我正想和你说呢,魏大哥有一点急事,还需要进京一趟。

魏击越答应过聂青山,替他保守这个秘密,尤其是不想让玉娘知道。

魏击越之所以昨日没有直接进城“取宝”也是为了避开玉娘,怕玉娘会伤心,现在聂青山已经死了,他不想这件事在玉娘心里留下阴影。

“你一个人去吗?”

玉娘急切的问道。

“对,贼寇即将兵临城下,现在京师戒备森严,人多了反而不方便。你和来福就在这里等我,完事后我很快就回来,记住,千万不要乱走动,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相对而言,这个偏远的小镇还安全点。”

看着魏击越语重心长的样子,玉娘心里失落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魏大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玉娘就在这等你。”

善解人意的她看到魏击越那坚定地目光,知道事关重大,并没有多问,只是低着头,轻轻的摆弄着自己的衣角,眼里噙着晶莹的泪花。

“玉娘,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魏大哥都会平平安安的回到你身边。”

魏击越上前一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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