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雪把头发梳在耳后，她悠悠看了陈长清一眼。
立于天穹之下的两人，尽管相识不久，但却彼此感觉格外默契。
“倘若你可以修行了，并且公开你的问心誓，那么恐怕会有万千凡人追随你。你若想要逆天，单单凭借你的力量是不够的。”千山雪用好听的声音说道。
“嗯，明白。”陈长清点点头。
“六块大陆都有这样的规矩，如果一名修者的境界到达扶摇境，可开辟一处殿级势力，如果一名修者的境界到达太虚境，可开辟一处宗级势力。”千山雪继续说着，“但是哪怕是归元大陆上来说，能够代表殿级势力的也只有八大殿，八大殿之上的两宗就像是两座大山。特别是慈航宗，他们自认为聆听天穹旨意，在你面对八殿两宗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必须要小心谨慎的保护好自己的问心誓内容。等你能够自保的时候，一定会有许多人来追随你。”
陈长清想了想，然后他看到了少女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今日当街痛打那三人，还以死要挟让他们给你磕头，这样相当不明智的举动，我想你恐怕也不是逞一时之快，能告诉我原因吗？”千山雪还是最终问出了她的困惑。
陈长清笑笑。少年未曾想过他刚刚做完的事情就会被这名身份神秘的大小姐所得知，不过哪怕现在千山雪知道了这件事情，陈长清却不觉得意外。
“那三人里，黄衫青年所穿的衣服胸前有一钩浓墨妖艳的杜鹃花绣，杜鹃花在归元大陆相当出名，自是因为某一派的徽记就是杜鹃花，而黄衫青年的两名同伴所穿着的衣服则纷纷是白鹤短黎绣，黑龙抱月绣。这些或许能够说明他们的身份都是四大派中的梵海派弟子。”陈长清认真说着，“不过仅仅这些不足够让我就下定结论，直到我看到他们的招式是‘虎啸随云’，‘烟花翠烟’，‘登山阙楼’，我想他们身份应该是确定无误的了，他们就是梵海派的人。”
千山雪抿着嘴唇想了一下，“梵海派？”
“对。”陈长清笑着，少年的笑容非常干净，“四大派之中最不对头的便是梵海派和赤羽派，如何拿到你说的向前两针芥，我在路上一直就有想。然后我便碰到了他们三人。试探一下以后发现他们三人便是赤羽派死对头的梵海派。他们让我给他们磕头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
少年给他们公平。
少年也希望羞辱他们来得到赤羽派的视线。
千山雪轻轻一笑，“你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的。”
陈长清摇摇头，“他们是谁不重要，他们是什么人才重要。”
千山雪当然明白陈长清的两个“是”的含义。他们的名字身份，可能陈长清都懒得去知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少年就对于敌人的身份放松警惕。
从始至终，少年都是在做一件事情。
给自己公平。
不过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少年却顺手塞给了赤羽派一个大礼包。
不能修行的凡人却以一敌三打败了三名梵海派弟子。并且还令梵海派的弟子当众磕头。
这样羞辱了梵海派的行为，无疑会让赤羽派高兴到不行。
这是陈长清讲自己暴露在赤羽派内的第一印象。赤羽派恐怕会很欣喜陈长清的今日作为。
而更妙的在于——
“当时那个黄衫青年想要报出他的名字，被你阻止了，他后来又想说出自己父亲的名字，还是被你一笔带过了，那个黄衫青年恐怕都想不明白，如果当时他说出来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了自己父亲的名字，那么你必死。”千山雪何等冰雪聪明，一瞬间看穿了陈长清有恃无恐的原因。
“梵海派弟子被不能修行的凡人打败，这种事情太丢梵海派的脸了，虽然凡人地位如同家畜，但是那些修真门派却需要凡人供养，在凡人的俗世之中，那个青年倘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么我必须要面对梵海派的怒火，他们的门派被我羞辱了，而他们不可能毫无作为。但是因为那个青年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则在凡人眼中，他们并不知道那三人代表什么，就算是民间传言陈长清痛打梵海弟子，只要没人去指认那三人就是梵海派的人，我终究是没什么事情的。”
四大派是由各方势力组建起的带着学院风格的不参与大陆势力角逐的存在。
但是他们的能量也非常恐怖。
以梵海派的能量，想要陈长清死异常简单。
但是梵海派现在不能让陈长清死，就算是他们恨死了陈长清，偏偏他们不能对陈长清下手。
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梵海派杀掉陈长清，无疑就是在验证一件事情，就是在昭告整个凡人的俗世世界，那些民间传言，有关于陈长清侮辱梵海派这件事情是真的。
凡人俗世世界不比修真世界。
凡人虽然是整个人类世界里最底层的存在，但是他们数量最多，也是整个世界最主要的劳动力。失去了凡人的敬畏，一个修真门派将会很快衰落。
“你要进赤羽派吗？”千山雪笑盈盈看着陈长清。
“我应该进赤羽派。”陈长清回答。
“他们可不要不能修行的凡人做弟子啊。”千山雪说着。
“但是他们需要能打赢梵海派弟子的凡人。”陈长清说着，“我去赤羽派，就算做个记名弟子，恐怕对于这件事情，赤羽派的长老没有人会拒绝。”
那三个连名字都没有让陈长清知道的青年，变成了陈长清登天的第一级台阶。
千山雪忽然抓住了陈长清的手臂，这个举动倒是让陈长清吓了一跳。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千山雪扇动着长长的睫毛，调皮笑着，“你还真是骄傲啊。”
少年没有接话。
少女问心誓是看破，现在又是龙象境，眼光自然比别人毒辣，她说陈长清骄傲，陈长清生不出一丝反驳的情绪。
或许真的是骄傲吧。
千山雪抱着少年的手臂，“我没记错的话，下个月的月初将会是四大派招生的日子。也是整个归元大陆上最热闹的时候吧，整个大陆上的天才修者们都会聚集在一起，来迎接四大派的挑选。”
陈长清被少女抱住手臂有些不自在，不过他自己却也不想挣脱，他还是强行镇定下，“嗯，四大派应该是整个归元大陆之中修行最好的地方，从四大派走出去的毕业修者中，甚至有接天境以及元始境的强者，他们最终去了别的大陆，恐怕也会把四大派的名气带到别的大陆。”
千山雪嘻嘻笑着，她更加抱紧了少年的手臂，“去赤羽派吧。拿到向前两针芥，然后开始你的修行之路。”
陈长清明白了千山雪的潜台词。
四大派的考试，是万里挑一的选拔考试。而陈长清却是一个连修行都不能做到的凡人。
他想要战胜那些修行天才进入到赤羽派，看上去无比困难。不过比起他的问心誓，比起他想要逆天这件事，还是相对容易的。
少女的意思很明确也很残酷。
连赤羽派的考试都通过不了的话，就不要想着逆天了，安安静静做一辈子凡人吧。
陈长清握紧拳头。
他忽然觉得他可以不去理会很多人的期望，可以不会管很多人对自己的感觉，但是唯独他开始在乎少女对他的看法。
“准备一把好弓。”千山雪说着，“刀剑这样的寻常武器都需要气海来配合，但是弓这样的兵器，雪山境以下的修者都不能很好控制，反正对于你来说，刀剑和剑都没法配合气海，那么不如挑一个敌人不擅长对付的，就选弓吧。”
“好。”少年简短道。
“等风来。”少女说着。
“拉开弓。”少年说着。
“瞄准他。”少女说着。
“杀死他。”少年说着。
“对。”少女笑着。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