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声音，却仍然淡定从容。除了喉咙略略发紧以外，听不出有什么不同。
风吟雪的鼻子上，沾染了血污。他用衣袖替她按住伤口，又不敢用力。
“很好。”风吟雪忽然对他展开了一个笑容，原来心痛到了极点，还是能笑的。
龙雁回心痛如绞，一咬牙，策马疾驰，冲着追来的侍卫大感：“快叫大夫，吟雪受伤了！”
他甚至忘了，在外人面前，他一向是客气地称呼风吟雪为“郡主”或者“吟雪郡主”的。
但这时，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县令一脸惶然地守在县衙门口，看到龙雁回怀里的风吟雪满脸血污，几乎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如果风吟雪在自己这里出了事，就算龙雁回不怎么样，南华王也得把自己碎尸万段吗？
龙雁回可以酷着一张脸甩手就走，他可……怎么办啊！
“把全城最好的大夫都找来！”龙雁回冲着县令吼了一声，抱着风吟雪就冲回了他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才发现风吟雪一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眼睛里，仿佛含着深思的神情。
她不像一般的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抱着他号淘大哭。
即使脸上布满了血污，她还是镇静的。
也许，那是因为他并不是她心爱的男人。
“吟雪，你……痛吗？”龙雁回担心地问。
“痛？”风吟雪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心里早就痛得像被刀子一片片划过，这样的痛她该如何承受？
可是，那些伤口，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舌尖，仿佛还残留着沙拉的一滴热血，苦得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龙雁回弯弓搭箭，带着飞驰的速度，射向了自己。
沙拉却在电光火闪的一刹那，用自己的肩胛骨，替自己挡住了一箭。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一声“谢谢”，他就已经被迫离开。
心里，乱成了一团，也痛成了一团。
龙雁回那张在阳光下弯着弓的脸，在她的心里，用刀尖把轮廓刻得那么深……
龙雁回拿起自己的丝帕，替她捂住了额上的伤口，那是被一段树枝撞到的。
郎中战战兢兢地把伤口洗净包扎，其实伤口不算很深，只是满脸的血看起来有点骇人。
“王爷，郡主的血止住了，只是怕将来会留下疤痕。”
“嗯，你下去吧。”龙雁回松了口气，紧握的拳头，这才舒展开来。
其实，那一箭并不是要射向风吟雪，而是射向马头。他想不到，沙拉竟然会在最后一分钟，用身体替风吟雪挡住了箭。
风吟雪仰面躺着，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脸色如雪，比宣纸更白。
“当时情况紧急，我……”龙雁回尴尬地想要解释，风吟雪却似倦到极处似地闭上了眼睛。
仿佛他的解释，她并不需要似的。
“你听我说，我当时会那样说，是因为不想让沙拉觉得你奇货可居！”龙雁回恼了，握住了她的手低吼。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奇货，你说得很对。”风吟雪绽开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唇红齿白，却衬着惨白的容颜，让龙雁回怔怔地不知道怎么回话。
“我想睡了。”风吟雪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一丝丝地抽了个干净。
“好，我在这里陪着你。”龙雁回急忙答应下来。
“不用。”风吟雪咬牙切齿地回答，闭上了眼睛。
龙雁回的手掌握紧了又展开，展开了又握紧。他想告诉她，那些话都不是他真心的想法，只是为了让沙拉相信，她不是一个好人质。
那支箭，也不是真想射她，如果不是她正好回头，箭只会射向马头。
但……确实是冒险了一些。
然而，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沙拉带走。
龙雁回默默地看着风吟雪没有表情的脸，却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解释起。他其实自己也分辨不清，对风吟雪抱着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她的唇，褪去了往日的嫣红，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出了几分灰败。仿佛是一朵盛放的鲜花，已经过了花季。
手指忍不住抚上了她的唇，风吟雪正在排山倒海里挣扎，脸上的平静，只是陪衬了她内心的激越。
所以，一时之间，她并没有睡着，感觉到唇边的异物，想也不想，张口便咬住了他的食指。
只觉得一阵血腥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龙雁回却哼也不哼一声，由着她的贝齿咬住了自己的指尖。
风吟雪睁开眼睛，看着他幽幽的双眸，仿佛在诉说着千言万语，心里一动，松开了自己的牙齿。
可是，他却并不急于抽回被她咬破了皮的手指，反倒轻轻地逗弄起了她的舌尖。
风吟雪怒瞪了他一眼，偏过头去，耳边却响起了他的轻笑声。
手指如影形随地又跟了过来，移在她的唇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