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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糊涂僧与蝶儿(二)

蝶儿再次堕入了轮回,来到了黄泉路上。

孟婆:“你可见忘川河畔,那一地血红?那是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开时叶落,叶落时花开。花叶相错,永不相见。”

“那又怎样?”

“若不愿喝汤,则不能过桥,你可跳入忘川河中,等待千年,千年之后若心念不灭,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间,去寻前生最爱的人。”

蝶儿望向忘川河中,看到河水泛红。隐隐听到凄凉的哀嚎之声,便向孟婆求教。孟婆长叹一声道:“情之一物,最是难解..”

原来,这哀嚎之人,名叫曼珠,前生与一叫做沙华的男子相恋,约定厮守终身,不离不弃。

曼珠和沙华俱是天庭中人,天庭条文规定,两人背景不同,不得相爱。因此,曼珠和沙华相恋触犯了天条。上天惩罚他们变为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生于忘川河畔,曼珠为花,沙华为叶。只是花开叶落,叶落花开,生生相错,永远不得相见。

后地藏菩萨路经此地,悲悯它们缘尽不散,缘灭不分。地藏菩萨虽然神通广大,十方三世,罕见敌手,但因缘自了,也是奈何不得,见花色血红,美丽,明亮,于是取下一株,想带到河对岸,让它指引众生前行之路。

哪知前行途中,河水沁湿了包裹着花儿的衣服,花儿也因此褪了颜色,变得通体雪白,地藏菩萨命名为曼陀罗花。而那褪在忘川河中的红色,便是曼珠无边的痛苦、悲伤与恨意,无时无刻不在哀嚎。

“你若喝下这孟婆汤,前生今世,只是幻梦一场,如那彼岸的曼陀罗花,褪去所有苦难的回忆。而如若不喝,便如同忘川河中,曼珠那无边的恨意一样,日日受着煎熬。”

“即便日日受此煎熬,我也不惧,我要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蝶儿的眼神无比坚毅,这曼珠和沙华的遭遇,不正是自己和糊涂僧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吗,曼珠虽日日受着煎熬,但毕竟,她是心甘情愿的。

“只怕相见之时,却是两不相识..。”孟婆喃喃说道。

“怎么说?”蝶儿美目中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看那里..”孟婆指着不远处的忘川河中,喃喃说道。

顺着孟婆手指的方向,蝶儿发现一蓬头垢面的女人,以手掩面,正在饮泣。片刻之后,女人昏厥过去,河水却向她的身体涌去。孟婆解释说,那女人泪已流干,所以昏厥,但是悲伤之意却丝毫没有消褪。由于忘川河水有曼珠无边的悲伤,这悲伤浸入女人的体内,经过几个时辰,女人又会醒来,继续哭泣,如此反复。

死去的人虽没有实实在在的身体,但是,他们会把这一生最美好的样子,留到黄泉路上,这样的模样,会比人间持久不知多少倍!

但是,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此刻,却早已经面目全非,形容丑恶,

蝶儿不由得悲从中来,声音哽咽道:“她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已接近千年。”

孟婆顿了顿,继续把这个女人的故事说与蝶儿。

原来,多年前,有两个深爱着对方的情侣。之前,男子相貌奇丑,女的却是芳华绝代。男子对这女子一见倾心,但两相对比,差距实在太大,便妄自菲薄,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迹。只是日日对那女子,做着琐碎的小事,时间长了,女子被男子的付出感动,便倾心于他。可不曾想男子有次出外办事,不幸遇难。男子在黄泉路中,看见那一地的血红,生前之事,历历在目。于是不愿轮回,在经历万般波折,绕过孟婆之后,再入轮回。

由于没有喝孟婆汤,再加上情执甚重,男子轮回后还能隐约记得前生之事。过了二十年,男子终于邂逅了女子,这女子因为悲伤过度,又不愿改嫁,日子过得极为艰难,此时已经满面皱纹,没了当年夺目的容颜。这女子一生等待,终于等来了爱人,异常兴奋,手舞足蹈,状若疯癫。男子却因为不识得女子面目,吓得逃跑了。后来这女子便一病不起,最后留下两行血泪,离开了人间。

女子到达奈何桥边,一地的血红让生前的记忆再次重现。于是恳求孟婆,不愿喝汤。孟婆答应了女子,安排她在此锄草。二十年后,男子因生病而死。女子见到男子,男子却对女子不再有记忆,于是不顾女子的劝阻,抢了那孟婆汤来喝。女子两次等待,两次邂逅,但最终都没能得偿所愿。无边悲伤让她跳入了忘川河中,日日哭泣,只待千年后能再入轮回,寻找那男子下落。

听到这里,蝶儿早已泣不成声,那男子虽薄情寡性,但是自己那个糊涂僧,定不会如此。于是她无比自信地说道:“我相信他,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一定能认得我。”

说罢,作词一首,吟诵起来:

千年花开又叶落,含情脉,永相错。

万里血红,悲情恨意浓。

纵使擦肩却不应。识已灭,爱难消。

忘川恨水饮泣声,三生情,叹飘零。

奈何如旧,孤魂孟婆汤。

曼陀褪红为君故。日夜短,相思长。

孟婆望着痴痴的蝶儿,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神色,问道:“你果真要等?”

蝶儿点了点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流过充满希冀而又无比坚强的脸庞。

“那你就在这里除草吧,如那个忘川河中的女子曾经一样。”

蝶儿望了望刚刚苏醒过来,正在继续哭泣的那个女人,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绝望,不过回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她却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孟婆递过来的锄头。

就这样,三十年后,糊涂僧阳寿耗尽。

蝶儿从孟婆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日翘首以盼,望眼欲穿,每一个路过的生魂,她都会仔细盯个半晌,生怕错过这唯一的一次机会。

一天过去了,过往的生魂,并不见糊涂僧的踪影,蝶儿心中却依然相信,糊涂僧马上就要到来。

两天过去了,还是不见糊涂僧的踪影。

三天,四天过去了,糊涂僧依然没有出现,蝶儿心中已经有些隐隐的失望。

第五天最后一个生魂走过,蝶儿的心,已经有些痛了,因为如果七天之后,糊涂僧还没有到达这里,那么,他就永远也不可能到达这里了。

孟婆:“六道中,天人的寿命极长,福报也极大,以他的修为,进入天人道当不存在问题。别等了,他不会傻到舍弃天人道,进入地府的。”

蝶儿已经有些动摇了,不过回想起生前的点点滴滴,她还是决定等下去。

第六天,蝶儿干脆代替了孟婆,为每一个生魂备下了孟婆汤,让他们忘却这一世的痛苦,进入轮回。当然,她这样做,其实只是怕错过了糊涂僧。

但是,糊涂僧依然没有出现。

蝶儿已经绝望,她望了望忘川河中,刚刚因为眼泪流干而晕厥那个女子,心想:“难道,这就是我的未来吗?”

第七天,蝶儿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忘川河中的女子,孟婆见她这样,长叹了一声:“只怕忘川恨水,今年又要暴涨..”到了第七天最后的时刻,蝶儿的眼泪,不止地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糊涂僧出现了。

原来,这一世的糊涂僧死后,因业力不同,没办法进入黄泉之路。由于多生累劫的修行,他拥有了神通之力,便将自己的神魂穿越时空,经千辛万难,遍访高人,得到秘法。将那黄泉之路的景象,与脑海中,默念千百万次,终于能够到达。

然而,此时的蝶儿,因为悲伤过度,已经风华不再,只有满脸的皱纹,因此,当糊涂僧出现时,她虽然欣喜异常,但心中却无比忐忑,不敢相认。

孟婆:“人之身体,于数十年全部更换一次。而精神意念,也因其经历,不断改变。你所爱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如此执念,岂不愚痴。”

糊涂僧:“哈哈哈,如人之修道,以求长生,不灭。岂知世事无常,哪能不灭,这,不也是执念一场吗?”

孟婆:“善哉,善哉。”说罢只见金光万丈自背后升起,一时间,奈何忘川,十八地狱,乃至整个地府瞬间都被照亮。地狱众生,见此情景,都默念地藏菩萨圣号,免去了那百般痛苦。

糊涂僧:“您是地藏王菩萨?”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认清你自己!”说罢,也不见菩萨施展法决。一股柔和的力道便将二人托起,二人只觉得神魂清凉,说不尽的舒服自在,顷刻间便要脱离地府,到达阳间。此时,孟婆的声音再次响起:“糊涂僧,你多生累劫的修行,只换来今生是年的阳寿,你可会后悔?”

“菩萨大恩,我二人终身难忘,至于后悔,我确实有些后悔,因为,我应该早一点到达地府..”

“既如此,你们便去吧..”孟婆的声音渐行渐远。

这一世只剩下十年时间,因此,他们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情,相敬如宾。

“来世,我们还要在一起。”

十年后,二人立誓。

这一世,糊涂僧叫做萧逸,而蝶儿,叫唐糖。

萧逸因为车祸的缘故,进入灵魂深处第八识阿赖耶识中。而这颗种子,在九日乾坤壶中,被完全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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