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颤动的母体里，有光在闪烁
金子一般，刺入岩石的苔痕
九月，风掠过石头、河水，
河岸延伸探寻的目光
和蛛网一样莫测的心灵
所有的蛊惑，
在果实的梦里
3
九月，艰难地，蝙蝠游离黑暗，
却逃不过一场风的纠缠。
谁会关心它的的前世今生呢？
而我，宁可思念一棵草
或流血的梵高的耳朵
2011-10-01
一片叶子
秋雨的辫子
在风中，蛊惑
把心底的秘密交出
她行经之地，坦白的河水已经从宽
远方，犹疑不决的山脉，两手空空
握不住哪怕一丝柔弱的光线
一片叶子
从无助的枝头飘落
它是树木交予的最后一块心事
并终将消失于脚下的土地，
这让我想起
乡间小道上的父亲那张写尽沧桑的脸
2011-10-03
限度
不知道走出这片树林要多久
风从艾草背后转过来，牵引我的视线
仿佛一群顽皮的小孩，阳光强行介入
石头的末端，有水流的形状
和时光敲打的痕迹
为了丈量溪水
年轻的树木倾倒自己
一个神秘的声音，在无声地渗透
我看见所有的花草朝我
频频微笑着点头
但我无法
在每一个开放的瞬间
喊出它们的名字
2011-10-03
十月
我也许应该感谢那些使我内心不安的事物
那些神圣、公正、白皮书和耀眼的弱者
我不止一次说要寻找一条神秘的河流
像被幻想宠坏的孩子
时刻准备骑着马冲进黑魆魆的丛林
那些树木已根深蒂固，醉或麻木是一种常态
不如归去，至少淡然一点，甚至欣喜一点
在对生活的边角料失去兴趣之前
或者，把自己囚在蜗居之中，试着写几行，仿佛
手提长矛的唐？吉可德
对着风车冲过去，扎两下，看看风车
会不会喊疼，影不影响旋转
静坐，沉默是骨头里的盐，允许积淀的够深
我也许会像闹钟那样世俗地唠叨柴米涨价、GDP跃进
乃至污染的河流
这是十月，时间和天气都足够储备，来思考
好日子，坏日子，都在一个转盘上磨旋
允许格式掉一些暧昧、焦虑、忧伤、痛疼，
偶尔奢侈一下，或者捂着被子看伤口美艳如花
不仅爱上诗，也爱上逛公园、上街
或没完没了地给家人煲电话
十月，菊花飞过岩石，比鸟儿还美
十月，天空的辽阔，印在绸纱一样的河底
2011-10-06
秋天，像陶片一样纯洁内心
秋天，钉子一样植入原野
林子说瘦就瘦了，仿佛为此
闪电抛下白色手套，要和这个世界决斗
臃肿的石桥不经意颤了一下
但心事很难让人猜透
风轻敲着风的耳鼓，
浮漾的光线使大雁的序列摇摆不定
它们一定想到了什么，或什么都没想
慢下来的天空，
沿着翅膀的方向辽阔最后的蓝色
这时，谁能像陶片一样纯洁内心
谁就能体悟万物散发出的原色的芳香
2011-10-06
潮热的浅海边
大山从未离开过心底
没想到，这一闪念会是在十年后
略有点潮热的浅海边，面对一尾默然游动的鱼
生于斯长于斯只能在化石里寻找记忆的这尾鱼
用喧嚣后的沉静、躁动下的悠闲
用神秘的肃穆
告诉我高旷的另一种姿态，起伏和生命的别样质素
它的眼睛里有崔嵬的岩层，几只鸟掠着白云飞过
苍茫的晨光沿着草尖行走，渐渐由局部而趋于圆整
但这并不是全部，即便日光笼罩整个山峰
在每一枚草茎或岩石里都有新的生命在繁殖、躁动和呐喊
也许，它不久就会倏然消失，在寻找或纳入种群中
经受黑暗、危险乃至孤独的煎熬，
去接受人类难以理解或未知的事物
而它只能以这种高旷的姿态，
沿着风和海水的方向前进
2011-10-08
风吹向远方
风吹向远方，固执地
风景中有草地和天空的颜色
恹恹过河的人，
面对生病的河水
掩埋记忆、信仰和神圣的花朵
雷声在不远处驱赶
敏感的神经藏在文字的边角
隐身，像夜或黑暗一样
这时，有闪电撕破云层
沉默千年的石头开始歌唱
2011-10-08
在山间
在山间，沿草和风来回奔走的路上
不再哀伤或羞愧，虚浮的烦恼
模糊，真切，像岩层崚嶒的某一点
那里，遥远的回声，隐匿着时间的某些切片
面对未知的事物，欲望在向上生长
它开阔了我，容纳我，呼吸也因之而美丽
生命在与阳光重逢的刹那
放声歌唱，但我常常忽略
向上攀援的岩石，
地面的野草
占据我太多的思考，目光也因俯视
而散失力量
2011-10-14
怅望边地
我梦幻中的野马，浓烈了整个原野
一匹匹，踏碎满地的绿色，它们的声音
使大地充满怀孕般的激动，向前，向前
遥远的边地有着苍凉、辽阔的美，
水草线延伸的地方，曾经有狼烟燃起
河流的上端，游动金色的浮埃，散失的地方
有悠远的长调响起，月亮，是它们新升起来的旗帜
我把目光送给绵延的野草，静静地，忧郁不再醒来
似乎在迎接或期待一场大火的燃烧，
并在灰烬扬起的一刻
萌动出再生的快感
2011-10-17
山色青青
风靠近我，我站在迷人的青色里
等待，季节恢复它们的秩序
霞光在山顶静静地阅读
黑鸟飞进水里，鱼群给予信任，河流插上赭色的翅膀
远山的轮廓线消失，以令人惊讶的速度
自由的风，王子一般游移，落日消尽苍茫的天空
时光的胎记，或大或小，在融入的瞬间获得永恒
暮色中走动的人，有着少见的感动和纯真
他亮丽如石，脉络延伸着最初和最终的回忆
而我的手，正握着野花热烈的气息
2011-10-17
事物的内部
我没必要为此哀伤，或疼痛
冷漠的夜，面对一束光亮
刹那间原谅时间呈现的荒唐
膜拜，或沉默已无法深入事物的内部
月光的树木
寂寞而沉重
走过的路在风里散失了尘世的余温
闪电的锋刃在石头的内部锈蚀
也许，一只鸟的命运就是
在荆棘丛里，炫耀亮丽的歌喉
而所有的追问，瞬即
在黑暗的羽毛里腐烂
2011-11-06
绝句
1
夜晚的麦子有着拔节的痛苦，
河水依然哗哗奔向远方。
我不敢碰那些月光，
仿佛它们的洁白是假的。
2
有时，希望黑夜慢一点离去，
黎明却提前到来。
沉默，属于沉默的大多数。
我用苦涩的胆汁，浇灌丛生的荆棘。
2011-11-06
戏像
掠夺，欺骗，公然强奸，
以神圣的名义。驯良的肉体
裹着坚硬的骨刺
疼痛，或麻木，写在水上，
花自飘零。在窗外静听，
阳光击打树干，一种铜的声音
透着熟悉的温暖和无奈
也许，郁积温情的方式限于挣扎，无关于自由、良心
乃至时间的序列，冲击期平原上，荒芜在收割
一垄垄的青春
黑暗的目光，沿历史的缝隙，
掏空繁琐和虚无，连同一幕幕演出的戏
无始无终
2011-11-22
冷或暖
冷或暖，都是一种常态
血液和骨头总会有关联
尘世间发热的光，源于自愿点燃的炭
譬如亲情，友爱和连着痛的神经末梢
听过的，见过的，未见过的，
会在不经意的突然之间重逢
活着或死亡都像一个节日
需要盛装面对
痛疼无关乎思想，
雷声比春天要遥远
眠在家乡那片竹林的
蛇，似乎随便喊一声，
就会和笋尖一起钻出了地面
2012-04-08
大风纷纷扬扬
大风纷纷扬扬，改变了阳光寂寞的演出
但在街头、路边，春风的势力无处不在，
枝头的叶子被片片点亮
仿佛一个个阳光、帅气的男孩
空旷的广场，诱惑着追逐阳光的鸽子
寻求简单的人，这时开始沉静下来
风把嘴巴贴近我
我把耳朵贴近一株粗壮的树干，
似乎能听到
说话的声音在树林里回旋
这时，我在内心酝酿着一些美丽的句子
丝毫没有觉察，斑驳的树影把我印成了
一匹有着敏感思维的麋鹿
2012-04-08
午夜
午夜静下来，静下来，
似乎听到月光流泻于地的声音。
狂风，这残暴的同谋者
在击穿病树的同时，
也撼动了整个森林。
盗火者在路上，黑暗
似乎更加浓厚了。
2012-05-22
五月
五月暧昧。月亮的脸。
诱惑从枝头开始，蓝色，仿佛要乘风飞去。
“谁在黎明歌唱黑夜，在黑夜歌唱星星，
在星星上歌唱未知的永恒？”
窗外，鲜活的流水无言，匆匆太匆匆。
2012-05-22
生活
天空阴霾，没有自由的鸟飞过。
“幸不幸福，有时并不根源于你我，
而是生活，并最终改变了理想和梦的颜色。”
黑暗中的一群猪，被城市的灯光惊醒，
应和着车流和下水道的酸臭气息，
发出不耐烦的哼声。
几片叶子从枝头滑落。
2012-05-22
在边缘
与青草为伍，看蚂蚁
在郊外懒散的阳光下乱走
看人哭看人笑看人跳脚
看风爱上癫狂的雨
一棵树
在寥落树林的边缘
一只鸟
在辽阔天空的边缘
我沉溺于番薯地的绿色
我把脚从沙土窝里移开
又踏入绸纱的河水
2012-05-23
水之湄
徘徊或静坐。河流
像一个正讲故事的母亲，
但它看不到我的悲伤。
多想和落叶、沉默的青草或那尾鱼，
一起分享冷寂的波光。
“面对河流，我们总是祈求某种结果，
自己的河流，自己的渔船，却往往找不到停泊的渡口。”
流水有流水的心事，
默然听风，不知晦暮。
2012-05-23
断章
夜墨如漆，身体里面的豹
时时嗅我，触我，撕裂我；
树只能长成树，河流只能奔向河流，
阳光永远属于阳光。
2012-05-23
无题
像风吹过凝滞的死水
我不再妄想沉默或消失
在阳光下裂成碎片
在风里
荆棘或野草
无可逃走，古老的岩石
已然迫近
——愤怒
这杆老枪冒着烟
用它坚硬的喉咙
2012-05-24
如果
如果生活再把我逼到角落，
我就勇敢地把它当作依稀相识的小窝，
还要无拘束地唱歌；
如果有人再用所谓的道德、神圣杀人，
我就敢于把唾液唾在他们的脸上，
然后侧过脸，等着他们唾我一身；
而如果孤独在落寞的暗夜偷偷袭来，
我就点上一支烟，想象远方有一个未曾谋面的人，
也在默默等待，黯然伤怀。
2012-05-24
松风
树林里的松香醉人，诱惑
远近路过的人，探视或沉默
但心底的火车已鸣响汽笛
如何使林带的传奇穿越山脉
有白羽毛的鸟儿在黎明飞起
风在吹，风在吹，透明的声音里
有大地的坚韧，从而能轻易穿透我的骨缝
接通午后清凉的雨水
2012-05-24
清醒
临窗听雨是一件惬意的事
遥想，没有雨的季节
会是什么样子。苦难教会了我
要用洁净的心去爱，
以一种闲散的姿态，漫过记忆的边界
到海子的德令哈寻找石头、戈壁。
也许，我不应该蔑视苦难，
就像我无法蔑视流过果园的小河
和岸上的野草。雨水过后，
受洗的不仅仅是大地上的万物，
我将也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面对生命的呼唤，我要透支
那些阳光和雨水。
2012-05-25
野蜀葵
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我在长满杂草的废园
看到一片野性的蜀葵，溢满紫红，
它的气息让人炫目。
阳光将它推到角落，像默读一段小品
关心不关心都是一种姿态。
我的心，已经受过太多的诱惑
形形色色，埋着闪电。
选择是一种智慧。容纳物太多，
心灵会因繁复而早夭。
初夏，狂野的蜀葵，
静穆而灿烂，要把心灯点亮。
我已准备好，为野性的美而燃烧。
2012-05-25
河口的雾
生活告诉我，面对野心勃勃的白杨
必须高昂头颅，它树枝的方向，
有风在静静流淌。
它唤起的薄雾，狐狸一样，悄悄从微凉的河口
转过来，暗淡的影子里，一只蟋蟀的歌声，
与颓废的石头和丛生的墓草相关
物质的悄然转换像静电一样从指尖，滑落
野地的怀里，万物开始大规模繁衍，
生命和死亡的声音在田垄间奔跑
阳光遗落在花草的梦里
2012-05-25
沉溺
我不能确切说出柔软的事物
它们的形状、温度和内心的重量
譬如雨水
那是上天的眼泪或风开的玩笑
黑暗中，飘动的雾气，清凉的触觉
比一块铁更能击中我们的心事
我们说，石头的唱歌，河流的成长
表明我们在达到或接近某种本质
像赤脚的芦苇守住脚下的河水
我爱上了这些沉溺的表象和文字的意义
秋风中，芦花片片伸向阳光
直到我被抛入空中，无数次抛弃
我知道，风和我一样孤独、敏感而执拗
2012-05-26
午夜在钟声中枯萎
午夜在钟声中枯萎，
玫瑰，神圣的宣告，
憔悴在绯衣色的浓香里，
慢慢伸向懵懂展开的枝条，毒药将匕首淬炼
事物的真相，月亮的歌声，石头的寂寞
相信时间，水还是水，
流光的喉咙，有着难以期待的执着，
消尽尘埃中的一粒，微小的，生命
承诺，公正，得救，特色，幸福，合理。
真相，铜臭，十字架，专制，飘逝的风，左手和右手。
2012-05-26
午后
两只蚂蚁在交流草丛间的秘密
我用坚硬的手势，告诉
那个黑暗中走来的男孩
明天的阳光更明亮
这寂静的午后，我们可以
把树木当做自己的敌人
或者，用折断的草茎送别绝望的泪水
午后有太多从容的时间
让我们说说流水、桃花，
或者坚硬的土豆
午后的梦是白的
风吹着风
走着走着也会到尽头
2012-05-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