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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暗潮涌动

顾林听此名字之后心中微微一动,面上表情瞬息变化,好遮掩自己刹那显露的心境波动,不过这点细微之处仍被老人捕捉眼里,他悠远数不清的记忆告诉他,这个孩子对自家小姐是有想法的。见顾林不愿说话,他又笑了起来,说道:“进入迷雾森林之事为大,随后我还会再找你,商讨个中当注意之处。另外,这次你随之人不是我,正是我家小姐。”

顾林故作镇定之色,当毫不在意这个名字,只道:“好,先生有什么交代地方、要办之事,我定然全力去做。”

老人看着不太会伪装神情的顾林,又笑了起来。在老人的眼中,男孩用老成掩饰不愿暴露的稚嫩,里边别有一番风趣。在他看来,不管是张凌薇还是顾林,都是需要用时间雕琢的璞玉,总有光彩焕发之时,却远不是现在。

两人无话再说,约定明日在武鸣城中繁华的客栈相见,就此道别。

顾林走在回去的路上,已是日光苍白的中午。光线恍若利刺,晃得他眼睛微眯。昨日的疾风骤雨只在残破的石板道路留下浅浅的水洼,日光照耀之下仿佛全世界都明亮了。他独自一人行走,脑中想的全是明日能否见到张凌薇。

如此离城主府挺远的住处,也在不多时就走到了。顾林稍息心中绮念,坐定继续修炼长春诀,等待明日与老人的赴约,更希望见面之时能见到小女孩。

另一边的城主府在人散之后突显一派寥落之气,那院落中间的古树随风摇摆,在被一夜骤雨浇淋之后显得格外清幽。古树一侧青藤攀延的游廊坐一女子,黯然神伤的看着那一片片翠绿荧光发呆。

她自从当日来到城主府后已变作另外一番模样,不再有当日苏渐离所见时古朴淡雅的打扮,在她浓墨重彩妆容下只剩凄凉一片哀伤。她犹记从千乘苏家离开之时的倔强,只是从那时起她就不再记得自己的名字:苏渐柔。

她来到武鸣城之前是苏渐离的妹妹,为随一人的脚步,她不顾家里劝阻,与他来到武鸣城。不过自幼与她长大的苏渐离也在不久来到武鸣城,说是被派来任城主之位,但其中缘故稍有知情之人都清楚,苏渐离自是舍弃不了从小护到大的妹妹,可是这片心意偏偏苏渐柔不愿知道。

她所爱之人古逸晨死了,她的心也随之去了。她知道苏渐离为取大义而舍掉古逸晨,她也知道纵是有去无回古逸晨也会答应的,这两人做事都不是什么能轻易改变的,可是斯人已不在,她又为何留恋这片伤心之地呢?

苏渐离自正厅中走出,一身山河之气大势磅礴。他眼中若有神光,坚毅的犹如锋锐刀芒,不忍让人直视。只是在望向苏渐柔之时,这片锋锐刀芒幻灭,化为柔柔一片水光,水光中似还有涟漪泛动。他道:“三天后,我将亲赴迷雾森林,与影夜华决一死战,此战之后,若我还能活下,我将回千乘郡,不再过问你的事。若我死了,奔赴黄泉之时,我定然从阴曹地府鬼卒手中夺古逸晨一丝灵智,让他转世轮回之后仍能记得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苏渐柔冷笑道:“你这人行为处事太过霸道,你可问过我的想法。我已修炼绝情一决,三日后我随你一起去。轮回时间太长,我等不及,我要亲自去找他!”

苏渐离微微叹息一声,沉默片刻后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好!”字。随后御剑扶摇直上天穹,不知去向何处。而苏渐柔则又吹起凄凉的箫声,悠远缠绵在天地回荡,在人们看不见的视野里,一丝丝灵气正在被牵引聚集,她的道行也在缓缓提升。

与顾林离别之后的老人,此时在另一间屋中与他人饮茶。这间茅草小屋环境清幽,四周遍植青松竹柏,虽是入寒万物枯零季节,但这茅屋四周仍旧绿意盎然,盈盈然有古意暗生。老人与另一老人对坐在木质的桌前,凭轩看着外边正在林中不知做什么的小女孩,面露淡淡的微笑。

这两个老人都是在岁月中洗练过的,因此于凡尘之间习俗也多有耳闻,其中一老人虽然须发皆是雪白之色,不过微笑之间若有风吹过,气质涵养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人自是松玄真人,而与松玄真人对立坐着的是张凌薇的随身老者,云梦山浩然宗的长老许清白。

松玄真人端起茶杯浅呷一口,赞道:“许老,多年不见,茶道技艺仍旧不减当年。”

许老笑道:“真人谬赞,在下资质有限,又荒于修炼,修为多年不曾增进一步,也就好这茶艺之道,哪儿比的上真人的寻仙之路。不过近来也算是颇有感触,真人所饮之茶自是从云梦山采摘而来,倒也是得天地之灵气,饮后有醒神之功效。真人若是喜欢,我这里还有些许,可送真人做见面之礼。”

松玄真人听后笑意更深:“先生这是谦虚了,天下大道殊途同归,我看先生近年来沉迷茶艺,也是在寻一条通天之途。修为如你我这般,再想精进就不只是修为高低,更重要的道心感悟了。先生这几年虽然修为不曾增进,养气功夫却是比以前不知高多少,想来也是有所顿悟的。”

许老笑道:“我这几年来最想做的事就是寻天地之灵物,炼制最好的茶。”

松玄真人微微笑起,若论气质涵养两人如出一辙,皆是沧桑历尽看破一切的淡然之气。只是许老明显于红尘之事更为留恋。修炼之人本就是俗世中一员,只因怀有灵根才入这通天之途。修炼一派的正史野传虽有不少破界飞升之事,但历史太过遥远,已经几千年没有相关记载。这大道何处寻、如何走,更多是靠个人领悟。而领悟的最好办法就是提升自己的修为,修为越高对天地间大道法则越来越清晰,感悟能力自是随心随意而来。

不过也有不少一朝顿悟得道飞仙的传说,但自是没人愿意去信的,倒是不少资质有限的修炼之人兼修其余之道,妄求在冥冥中寻一条永生之路。许清白再入凡尘之中,寻天地灵物炼最好的茶,倒是暗合大道至简、万象归一之道,若是真让他找到了,此身修为不难再进一步,也能踏入真人之列。

两人相约于此显然也不是为论道而来,心中所关心的自是迷雾森林之事,所以也未在这个问题讨论太多。迷雾森林之事最为重要,关系天下百姓黎民众生,比之破界飞升还要为大。一旦夜之女王影夜华破开封印,那么天下必定会生灵涂炭,这在几千年前是已发生过的事。

念及此,两人也是微微叹息,面露郑重之色。这武鸣城虽在天之北的小国中,却惹来众多修仙大派、世家前来,稍有历史的宗派世家都是知道当中原因。此番风云变幻之际,每个人都怀有自己的小心思,说是来除魔卫道,但如此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人又有几个呢?怕是许多前来之人都是为踏入封印影夜华的大阵中,寻一丝古修遗迹,好能得到或悟出什么。

苏渐离在影夜华要破开封印之后一直眉头不展,也是为此间应注意之事深思熟虑,却迟迟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这影夜华虽是几千年前的大妖,但在封印中千年不曾修行,修为定然不如当年。只是他可以剑斩这大妖,却如何将锋芒对着同是修炼的人呢?

松玄真人淡然道:“此次进入迷雾森林封印之中只能有两人,这两人你都是知道的。一个是顾林,另一个就是张凌薇。二人修为不高,可以在秘宝加持下悄无声息进入封印中,另外也可避免同道中人为出世之宝自相残杀。”

许老有所想之事、担心之处,他面露淡淡忧色,低沉道:“我家小姐此次来武鸣城,宗中真人赐予不少护身法宝,可保凌薇性命无虞,可顾林这孩子不像出自名门正派,身上没几个厉害的法宝,所学的还都是基础法诀,此去怕是凶多吉少,为何要让他随我家小姐前去呢?”

松玄真人道:“若只有你家小姐一人前往,怕是今天的会议就不会开的太圆满。就是让顾林这不知出处的人去,才不会有太多的不满和意见。这孩子心境有残缺,资质也不够,修炼之路怕是难以走得很远。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机缘,但也是充满危险的,只看他有没有这个福分了。另外也不用担忧他的性命,大家都知道他是无名之辈,且不为任何人效力,定会有许多人找上门去拉拢。你说他还会缺法宝护身吗?”

许老听后神色一松,道:“还是真人想事周全,在下自愧不如。可我还有一个疑问,诛杀影夜华之事由我们来做,有几分把握?而且这夜之女王影夜华虽然声名在外,但相关记载却少之又少,当中不只是这么简单吧?”

松玄真人眉头一蹙,道:“许老,影夜华之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事关整个明修之地动荡,我不能对你说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三天后我们诛杀影夜华,几乎没有成功的把握。只能看你家小姐和顾林能否进入封印之处,把封印破裂的地方重新缝合。”

许老点头道:“我知道了,明日见顾林之时,我再给他们交代一些注意之处,确保此次能顺利完成。”

松玄真人也点头,笑道:“许老,你也别太过于担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此环境清幽之地,只是一味喝茶总少了些韵味,我们不妨弈棋一局,来消遣这大好时光。”

许老说声:“真人见丑了。”随即白袍大袖轻拂,桌面茶具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古典的棋盘。一枚黑字浮现在许老双指之间,道:“真人,我先走了。”随后棋子落定,棋盘纹丝不动,却有金石之音传出,似有金戈交鸣、铁马嘶吼。

松玄真人见此只是淡然一笑,白子冲杀进去,一时间浩荡之声在林中回响。

在外边蹲守一旁的张凌薇此刻神色庄重,在她面前正有一只羽毛厚重的冬鸟停立树梢。她悄无声息来到树下,手上一根皮鞭灵光跃动,眼见就要出手捉鸟之时,屋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落棋之声,直在天地回荡不绝,这只鸟也被惊动的连忙扑翅飞向远方。张凌薇看着屋中弈棋的两人,只无奈叹息一声,脸上表情犹如在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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