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直取长安吗?”
华斩情淡淡的一句话,惊得李世民瞠目结舌,半晌后才惊佩的道:“师父果然了得!一语中的!可否再为徒儿详解一二?”
华斩情浅浅的勾起嘴角,依旧是淡淡的口气缓缓道:“炀帝南下,长安与东都洛阳便成了无实权的空架子,只要你们夺下长安,便可由根本处摧垮整个大隋基业。且炀帝南下必带去了大多精兵猛将,北方就此兵力削弱、空虚,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俱佳的时机,是枭雄自不会枉自错过。”
李世民连连点头,双眸闪耀着如朗星般璀璨的光芒,若不是碍于世俗礼节,他当真想将这天下无双的师父拥入怀中一解心中的激动与无限敬仰。
“师父说得不错,所以现下徒儿助父亲暗中招募英雄豪杰,待羽翼丰满之日便可直冲云霄!到时俘昏君、诛谗臣,还天下清明安泰!”
华斩情轻叹一声,沉声道:“世民,我虽与你父亲并不相识,但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为师虽势薄力微,但亦会全力助你还天下一个国泰民安的!”
“师父……”
白煞冷眼看着李世民再度与华斩情紧紧交握的双手,淡然浅笑的俊颜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银白色的发丝在穿过雕花木窗流泻而入的阳光中闪耀着点点若星芒般的光亮。
在李世民的盛情之下,华斩情与白煞在这无名宅邸暂住了下来,等待半个月后在此地召开的英雄会。
烽火连年,华斩情已不知自己有多久未渡过如此清幽安然的淡定日子了。悠闲的每一天都是由酣畅的睡梦中安心醒来,平时皆有白煞寸步不离的嘘寒问暖、闲聊逗趣,待李世民有空时,便指导这疏忽已久的徒儿些内外功夫。日子一天天的飞逝而过,平静祥和得令人着迷般的心生眷恋。
但是,这毕竟只是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匆匆流逝后,险恶的江湖、纷乱的天下重又罢在三人面前。
这秘密召开的英雄会并无浩大的声势,请来的亦均是有心之人。寒暄过后便在大堂中共商大举,既然都是拥有相同目的之人,自然是一拍即合。男人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华斩情始终是淡淡的在旁听着,偶尔应上两声,白煞亦未多言,直至一个在几次大场面上见过华斩情江湖人无心的一句,才激起华斩情与白煞的激荡。
“华教主,既然在这里遇到了,不如下月初在栖凤山飘柳山庄的赏剑之约我们便同行而去如何?”一身世俗贵气打扮的袁彤是北方利剑门掌门,自诩风流倜傥,一把描山画水的纸扇更是总不离手,时时卖弄着稍显流气的油头粉面。
“什么赏剑之约?”华斩情被问得一头雾水,却仍不禁为“飘柳山庄”四个字蹙起了秀眉。
袁彤夸张的张大了嘴作惊讶状道:“华教主难道没接着骆大侠派出的请帖吗?怎么可能?!”
“骆大侠?!你说哪个骆大侠?!”华斩情腾地由座位上弹跳起身,乍然露出从未在人显现过的紧张与激动。
白煞随之飘然起身,沉若深海却清亮若雪的双目疑惑、防备的凝着此时众人目光的焦点。
袁彤似乎还不习惯室内所有人的屏息注目,尴尬的笑了两声后才喃喃开口道:“华教主真会开玩笑,我说的当然是骆霆轩骆大侠啦,来此前我收到骆大侠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已寻到了月华剑,广邀天下英雄于下月初到飘柳山庄参与赏剑大会。”
华斩情闻言,浑身一震,仿佛刹时化做了僵硬的石像般伫在那里动不得分毫。原本波涛汹涌、激荡澎湃的脑海中只余一片空白。打翻了五味瓶的纷乱心中,已分不清是酸辣甜苦中的何种滋味……
白煞怜惜的睨了眼失魂落魄的华斩情,浅笑着向袁彤拱手道:“想是我家教主出门早了些,而请帖又到晚了一步才会如此,既然袁掌门诚意相邀,我们便同行无妨!”
袁彤猛扇了两下纸扇,笑成两道细凤的双眼盯着白煞的俊颜道:“好好好!得与华教主与名震天下的白虎煞神同行,真是袁某之荣、三生之幸!”
李世民神色忧虑堪忧的悄然握住华斩情垂在身畔的冰冷柔荑,轻声道:“师父,让徒儿陪你同去吧。”
华斩情收敛心神,眨了眨干涩发疼的双眼,深吸口气道:“那晋阳的事你不管了吗?忘了你一飞冲天的鸿鹄之志了吗?”
“师父,这非朝夕可成之事,何况还有我大哥跟三弟呢,就让徒儿多陪你些时日吧。而且,徒儿也想见见久未谋面的骆大侠。”李世民淡淡的笑,轻轻的说,黑如墨染温玉的深邃眼瞳中却隐着他人无法看穿的暗流。
清冷的残月高悬在星光点点的夜幕之中,一扫白日闷热的夏夜流淌着凄凄凉风,令人心神舒爽,却拂不去深心处的重重忧闷。
华斩情取下挽住三千缕青丝的碧玉簪,任黑瀑布般的长发流泻而下,散落在孤廖的背脊与单薄的肩头。在满室的幽暗之中,银色的月光自半开的窗间溜进室内,为那漆黑的长发与纤长的人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亮光芒。
咚咚咚,轻且脆的敲门声打破了满室低沉忧闷。
“情儿,你已经睡了吗?”
“没……你……”
“我知道你在想这个突然出现的骆霆轩有几分真、几分假。也知道这栖凤山一行终是不能免的,只希望你把这事,看淡些……你懂我的意思吗?”白煞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语句,形只影单的伫立在门外,与月华同样色泽的银色长发丝丝缕缕的随夜风轻舞着。
“白煞……”
“恩?”
“我跟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白煞霍然瞠大了双目,轻抿双唇,修长的身子刹时紧崩得轻轻颤抖着,紧张到窒息的气息在他身畔萦绕升腾。
不过一个叹息的瞬间,却似乎已过了千万年般的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