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斩情的纤纤玉手微微一抖,几滴酒溢出酒杯,洒落在她水蓝色的衣裙上,晕染出一朵蓝得媚然诡异的妖艳之花。她轻蹙秀眉,将杯中酒贴着娇若花瓣的唇,一饮而尽。一丝凄婉哀怆的叹息自被酒液水润得晶莹剔透的唇间轻逸而出,“你说得不错……”
白煞蓦然一怔,惑然凝着对面聚满凄怆绝望的娇颜,心向无底的漆黑深渊迅速下沉。
“我早该认命,早该看清事实的……若霆轩哥哥当真还活着,即便我们遍寻不着他,他也早该找到我们了……霆轩哥哥断不会弃我四年而不闻不问的,不是吗?他一定在四年前就已经被千面圣王害死了……我早该随他而去的,不该偷活了这四年……”
“情儿?!”白煞霍然起身绕到华斩情身边,伸双手钳住她颤抖不止的肩膀,“情儿,你不要这样,若骆霆轩当真死了,在九泉之下也定不愿你随他而去的,他一直都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好好活着,不是吗?若他尚在人世,你这样便草率的去了,要他今后如何自处?!”
华斩情垂首,双手掩面,狂乱惶恐的摇着头,犹若一片在寒风中苦苦挣扎徘徊的残败落叶,无依无靠、孤苦无助的随风飘零。
白煞又是一声轻浅却异常沉重的叹息,突然显得分外空旷的雅致小间中溢满清冷的情殇,纷乱的世界似乎瞬间只余下这斗室中的两人与无尽的孤寂凄寒。
正喝采声不断的大堂中忽然一阵嘈杂,杯碟碗盘碎裂的声音响成一片,间中夹杂着几声哀嚎惨叫与骄横跋扈的斥责呼吼。
“你们公然在此歌颂议论朝廷的判党逆军,想造反哪?!都嫌命太长了是不是?!”十来个穿着官衣的兵卒大摇大摆的走进客栈大堂,为首一人横眉立目的喝道。
“哎哟哎哟,官爷,各位官爷,误会,这全是误会呀!小店儿请这说书的纯只为了图给客官们添一个乐呵,绝没有别的意思呀!还请各位官爷饶命!请官爷饶命啊!”小二与掌柜的慌慌张张的上前跪地,连磕响头。
那官兵笑得好不得意,撇着嘴道:“你家军爷们为你们的安生四处征讨、拼命,你们却只知道在这里旌歌谈笑、逍遥自在!今天就给你们个机会,好好孝敬孝敬你家军爷!”
“是是是,各位军爷请上座,楼上有雅间!”小二爬起身就要带着众官兵上楼。
“不用啦,军爷们今日要与民同乐!就在这儿吧,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全送上来!”
掌柜的一扯跑堂小二的衣袖,猛使眼色道:“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去?!”
“是是,马上去!”小二连滚带爬的向后厨跑去。
原本听书吃饭的众人见状,纷纷溜边逃出客栈或上楼躲回自己的客房之中。
说书人咽了咽口水,低声催着刚刚及笄,头扎双髻的孙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已霎时变成是非之地的悦来客栈。
“怎么?看军爷来了就要走?”为首的官兵举起刀鞘拦住那爷孙俩的去路,冷笑着道:“不准走,让这小妞儿唱个曲儿去,给爷们解解闷!”
“这……”说书的老者刻着沧桑痕迹的脸上满是无奈与仓皇,“回军爷,我这孙女太笨,没学会唱曲儿呢,还望军爷们恕罪,放我们爷孙俩走吧……”
“不会唱?”为首的官拎起一坛小二刚刚送上的烈酒,递到那已吓得小脸惨白如纸的少女面前道:“让小妞儿把这坛酒喝了爷就放你们走!”
说书的老者颤巍巍的曲膝跪倒在地叩首道:“求军爷放过我们爷孙俩吧,我孙女她不会喝酒呀!军爷……”
“爷爷,你快起来呀……”少女跪坐在爷爷身边,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个不停,怯怯的抬首望着正笑得猖狂的官兵道:“军爷,是不是我喝了这坛酒,你们就放我跟爷爷走啊?”
“呵呵,你这小妞倒还有几分姿色,何必跟着老不死的受苦呢?不如跟着本爷回去,保你吃香得喝辣的,怎么样?”那官兵淫笑着伸出手,拂向那少女娇嫩的脸颊。
陡然,一根竹筷破空而至,穿过那官兵的手掌后入地三分。
官兵惨叫一声,捧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哀嚎连连。一旁的众官兵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佩刀四处张望,喊道:“什么人?!竟敢暗算军爷?!快出来!”
一蓝一白,宛若两朵流云般的身影由二楼雅间的窗口出飘然落下,卓立在众官兵原本围坐的圆桌中央,但见红颜英姿绝代,银发飘扬如雪。
说书人瞪大了双目看着恍如天降神兵的两人,心中不禁联想起自己也说了无数次两个传奇中的人物……
被竹筷刺伤的官兵则是被那逼人的气势迫的踉跄后退了两步才道:“你,你,你们是?”
白煞漾开颠倒世人的恒久浅笑,淡淡的道:“我们原本到了这里是不想与官兵有丝毫冲突,但你们今日实在太过张狂了些,只要统统留下命来了。”
华斩情幽幽斜睨了白煞一眼后,飘身离开,到说书老者与少女身前将两人扶起,“方今乱世,你们祖孙俩还是远离是非的好。”
说书老者激动得混身轻颤,“是是是,多谢华元帅相救,灵儿,快来叩谢华元帅救命之恩。”
被唤作灵儿的少女盈盈福身,泪痕犹新的小脸隐隐发亮,颤声道:“这位姐姐,你真的就是我爷爷书中说的那个传奇女元帅吗?”
华斩情淡然一笑,轻轻拭去灵儿脸上的泪痕,答非所问的道:“今后再与你爷爷出来,最好扮成男装,知道吗?”
灵儿灿然一笑,连连点头道:“巡灵儿知道了,再次谢过华元帅救命之恩。”
“好了,你们快走吧,别说见过我们。”
“是,老朽明白!”说书老者仍激动难抑,拉着孙女灵儿三步一回头的退出客栈。
雪亮的寒冽刀光闪过,十余个官兵甚至没有反击或逃跑的机会便已全部身首异处,连死在怎样的兵刃之下都未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