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可汗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说:“诸位都知道,今年咱们南征,不但无功而返,反而因为咱们突厥内部有叛徒出卖导致我突厥十几万担粮草被烧。中原人讲,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回到草原,又恰逢草原百年难得一见的巨大冰冻天气,冰封草原,不但颗粒无收,还有大量的牛羊被冻死,百姓露死草原的现象时有发生。”
“大汗说的对,说得对啊。”下面大臣纷纷说道。
阿史那思摩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可汗,你刚才说有叛徒?谁是叛徒啊?谁?谁啊?”
颉利抬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说:“至于这个人是谁嘛,本汗早就查清楚了,他今天不在这里,不过草原的统一来之不易,本汗望其以大局为重,不要再干写背主求荣的事,你说对吧,查猜将军?”
查猜已经是被吓得满头大汗了,他知道颉利这是猜忌突利了,因为今天的朝议,只有突利没有来,他连连点头说:“可汗说得对,说得对。”
颉利又说:“现在来说说眼前更重要的事,草原上已经是上顿不接下顿了,可是本汗听说二汗,突利可汗所部非但没有受到天灾的影响,反而比以前过得更好了,是这样吧,查猜将军。”
查猜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阿史那思摩又打断了,他用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大喝道:“啥?还有这事?我们在这儿都快饿死了,他们还在吃香的喝辣的”
“还有这事?”
“这是真的吗?”
“真实太不像话了。”下面的人又开了纷纷的议论。
查猜额头上的汗珠滴滴答答的向下落,他赶紧跪了下来说:“可汗和阿史那思摩将军言重了,这次突利可汗的部落虽然没有因为雪灾而饿死成千上万的人民和牛羊,但雪灾毕竟是雪灾啊,这对突利可汗所部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的嘛。”
颉利可汗面沉如铁,没有一点表情的听了查猜的话,然后说:“嗯,查猜将军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毕竟都是草原上的部落嘛,要是一点都不受影响,除非他从草原上彻底消失。”
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出来,颉利说这句话可是话里有话啊,这话看似不漏锋芒,确是暗藏杀机。
“可是,大汗,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如果再不采取一些措施,恐怕草原真的将会成为一片死亡之地啊。”执失思力说道,自从上一次南征大唐,因为坏了颉利可汗的大事,而被颉利可汗重责了一百军棍之后,就一直没再进过言,说过话,他是被打怕了,颉利的心情万一什么时候不好,再赏他一百军棍,非得把他这把老骨头打散了不可,这一次,他的部落十者死有七八,迫不得已,他才又说话了。
“奥,是执失思力啊,你的伤怎么样了?”
“有劳大汗挂念,臣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可是我的部落大部分不是被饿死了,就是被冻死了啊。可汗,我们怎么办?”执失思力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泪如雨下。
“执失思力,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可汗,实在不行咱们就再次南下,入侵大唐,只要我们能打进关中,即使我们短时间内不能主宰中原,我们也能将大唐的财富,物资全部洗劫一空,运回我突厥,这样一来便可以有助于我突厥各部顺利渡过这个饥馑之年。”
颉利可汗听了他的话,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你执失思力这一百军棍可真是白挨了,本来颉利唱着出戏是为突利唱的,可是执失思力的话明显的是在转移话题啊。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但你觉的现在咱们又一次的向大唐开战合适吗?”
执失思力说:“臣以为合适。”
颉利可汗板着脸,用狼一般沉闷的声音缓缓地问道:“是吗?真的合适吗?”
“这,这?”
“阿史那思摩,你是我草原上的第一勇士,更是我突厥最能征善战的将军,可以说比在场的各位都知兵,你说呢?咱们适合再次南征吗?”
阿史那思摩一下子就看出了颉利可汗的心思,他说:“可汗,末将以为不可。”
“奥?”颉利立即两眼一亮,还是人阿史那思摩这个小同志会办事,一眼就领会到了领导的心意,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执失思力,又回过头来对阿史那思摩说:“你说来让我听听。”
“是,可汗,我军春夏之际南征大唐,出师不利,所有的粮秣资源都被烧尽,而回草原后,却又经历罕见的雪灾,就连部众最基本的生活条件都满足不了,战马不是被饿死就是被杀死充饥了,更别提再次组建一个像以往一样有二十万骑兵的巨大骑兵军团了。”
颉利点了点头,说:“嗯,你说的有道理,接着说,接着说。”
阿史那思摩又继续说:“即使我们能够组建起一支大规模骑兵军团,可是我们的后勤供给呢,怎么保证,草原上这样的年景,别说我们能打下大唐了,恐怕咱们的部众还没出草原就垮了。”
“听听,都听听,阿史那思摩不愧为我大突厥的战神,深知兵法利害,现在我们能盼着大唐不趁火打劫就行了,还想去打他们?本汗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当然了,刚才执失思力说了他的部众死伤严重,不如这样,我把我的一些草场和剩余的牛羊提供给执失思力,供你的部众过冬。”
执失思力当即就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他两腿一软,扑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像一个小孩似的,竟然哭了起来,说:“感谢可汗天恩,您是草原人民的救星,更是我执失思力部众的大恩人,我部愿为可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可汗,您把你的牛羊全部给了我,你的部众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本汗自有办法。不过紧靠本汗一个人的援助怎么能够解决草原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呢?刚才有人说突利可汗的日子过得不错,本汗觉得也是,这主要得益于突利可汗的英明领导,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是不知道突利可汗也为草原其余部众做点贡献怎么样?怎么样啊查猜将军。”
查猜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心想,颉利啊颉利,你可真是个老狐狸,老奸巨猾,先拿出自己的牛羊作诱饵意在诱出突利可汗这条大鱼啊,看透了这是颉利下的一个套儿,但他也没什么办法,于是问:“不知道颉利可汗想让突利可汗拿出多少物质呢?”
“这个嘛,也没有个具体的数量。”
没有具体的数量,这话是怎么意思,查猜很是纳闷儿,颉利说这话,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数量很少,不值一提,要么就是数字太大。
“还请可汗明示?”
“突利二汗所部三分之一的物质,怎么样?”
查猜顿时被这话给惊呆了,他张着嘴在哪儿愣住了,好家伙,你这是要把突利可汗掏空啊,这是典型的釜底抽薪啊。
“怎么了,查猜将军,有困难吗?”
“确实有点困难。”
“是吗?是有困难还是压根儿就不愿意往外拿啊?”
查猜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牙帐中其它的突厥将领的嚷嚷声给打断了。
“颉利可汗能将自己的物质让出来难道突利可汗就不行吗?”
“是啊,突利这么做未免太小气了吧。”
更有些激进的,甚至说道:“突利可汗难道有二心吗?到底还是不是草原上的部落啊。”
眼前出现这个状况,正是颉利可汗所希望看到的,他就是想把火望突利可汗身上引。他端坐着,两只眼球一动不动地盯着查猜。
查猜说:“可汗说的这件事,关系重大,臣恐怕做不了主。”
“刚才你不是说你能够做得了主吗?”
“启禀可汗,可这毕竟是一件大事啊,事关数以万计人生死啊。”
“那好,那你就赶快回去向突利可汗请示,明天我还在这里等着你的答复。”
“是。”
“好,那今天就到这里吧,都散了吧。”
各部落首领和大将军们也都纷纷离去。
查猜离开了可汗牙帐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打马就奔着突利的大帐狂奔而去,这个时候,对于他和突利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突利正在大帐里闲着喝酒,正因为怕颉利给他摆鸿门宴,所以突利可汗才让自己的心腹大将查猜代理自己去可汗牙帐议事。
查猜还没等战马停下来,就从马上跳了下来,跌跌撞撞的一路小跑就冲向了突利大帐。
“突利可汗,突利可汗,不好了,不好了。”
“奥,是查猜将军啊,从可汗牙帐回来了?来坐下喝一碗。”
“哎呀,二汗,我现在那还有心情喝酒啊,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可是突利可汗完全就跟一个没事儿人似的,一边儿端着就碗往嘴里送酒一边儿挥手示意查猜坐下来。
“二汗啊,我这儿都急惊风了,你那儿还慢郎中,听了我的话你恐怕就不优哉游哉了。”
“好好好,那你说,到底什么事?出什么事了?”说完突利又将一杯酒送到了嘴里。
“颉利要我们提供本部死三分之一的物质援助其余部众。”
刚到嘴里的酒又被突利一口给吐了出来,突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是火冒三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颉利拿出自己部分的物质做诱饵,不但收买了草原上其他的部落,而且给我们下了一个套儿,硬是让我们捐出三分之一的物质。”
“捐?这是捐吗?这是明抢啊?”
“谁说不是啊。”
“他颉利真把我当成大地主,大土豪了啊。拿出三分之一的物质,那我的部众就只有死路一条,老东西,太狠了。”
“突利二汗,请恕我直言,南征的时候,颉利的幽州粮仓被烧,他就已经对我们产生了怀疑,他肯定以为是咱们和李世民相互勾结干的,我觉得早晚会对咱们下手的。”
“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可汗,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本汗不义了,本汗绝不会坐以待毙,你马上去秘密调集我部所有人马,全部向我大帐集中,要记住一定要秘密调动,由上到下层层传达,决不能让颉利闻到什么。”
“末将领命。”
说完,查猜就要走出去,可刚走了两步他又回来了,对突利说:“二汗,末将刚才有件事忘了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