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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叶利钦之怒(7)

库利科夫的辩解使车臣协议重起波澜。8月19日,总统新闻秘书C·梅德韦杰夫突然宣布,委托列别德“恢复截至8月5日在格罗兹尼实行的维持法律秩序体制”。俄军驻车臣代司令普利科夫斯基也公然宣布,废除几天前他同马斯哈多夫签订的停火协议,称“与这个恐怖分子再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他还派出飞机在格罗兹尼上空抛撒传单,向非法武装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当地居民在48小时之内撤离格罗兹尼,声称期限一到,他将使用一切手段,包括轰炸机、对地攻击机、多管火箭炮和大炮对格罗兹尼发动进攻。

梅德韦杰夫的“声明”和普利科夫斯基的“最后通牒”在车臣和莫斯科同时引起了恐慌和混乱,格罗兹尼十多万百姓携儿带女,仓皇出逃,莫斯科则陷入一片激烈的争吵。列别德及其支持者坚持认为,如果对车臣实行紧急状态或发动对格罗兹尼的进攻,毫无疑问,早先谈判所取得的成果将前功尽弃,且俄联邦政府在近期内再也无法取信于人,此乃在和平解决车臣问题的道路上给自己设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万万不可取。国防部长罗季奥诺夫也指责普利科夫斯基的最后通牒“超越了自己的权限,犯了严重错误”。

为了争取最后一线和平希望,就在普利科夫斯基的最后通牒实施前几小时,列别德又匆匆忙忙地飞往车臣。此时,格罗兹尼已是万人空巷,除了武装人员,几乎没什么平民百姓了。这个饱经战乱的城市正准备接受新一轮战火的考验、毁灭性的痛苦考验。

列别德走下飞机,向军方下达了最后通牒无效的命令,然后,他再次与马斯哈多夫就和平解决车臣问题举行会谈。经过8小时的艰苦谈判,8月 22日,双方终于在车臣的新阿塔吉村签署了《在车臣共和国和格罗兹尼市停止战斗行动紧急措施协议》。协议要求双方部队立即脱离接触,撤出战场,并对几个敏感地区实行共同监督。

列别德四两拨千斤,迫在眉睫的危机由此化解。当停火的消息传到剑拔弩张的前沿阵地时,双方士兵几乎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俄罗斯一方高呼“乌拉”,车臣一方则高呼“真主保佑”,两种不同信仰的呼喊交汇在一起,表达了一个共同的愿望:我们不要战争,我们需要和平!马斯哈多夫抓住机会,就此造势,引人注目,他高声宣布:“俄罗斯将不会再有士兵在车臣死亡了。”

从8月24日起,俄车双方开始进行确定车臣地位的谈判,这是车臣战争的起因,也是解决车臣问题的焦点。经过数年的反复较量,车臣方面已明白了俄罗斯在这一问题上的底线,他们根本不可能让车臣实现民族独立;联邦政府也深知,车臣民族分裂主义决不会放弃“民族独立”的原则。双方原则,鸿沟难越,水火难容。现实就是如此严酷,要解决这种状况,没有高瞻远瞩的政治胸怀,没有高超的政治智慧,是不可能达成任何和平协议的。在这种情况下,列别德聪明地借鉴了其前任克拉斯诺夫的构想,提出将此问题暂时搁置起来,几年以后,再寻找解决良方。此提议很快得到了车臣方面的响应。

8月30日,俄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列别德与车臣反政府武装参谋长马斯哈多夫在达吉斯坦共和国的哈萨维尤尔特市签署了《俄罗斯联邦与车臣共和国相互关系基础原则的联合声明》,即《哈萨维尤尔特协议》。在这份文件中,双方同意无条件停止使用武力和以武力相威胁,并以此作为今后谈判和解决冲突的基础;双方同意将车臣的政治地位问题推迟五年,即在 2001年12月31日前依照国际法解决;双方同意,于当年10月1日,成立由俄联邦和车臣共和国国家政权机构代表组成的联合委员会,监督执行俄联邦总统有关命令、制定关于撤军、打击犯罪和恐怖活动,以及恢复车臣社会和经济生活等方面的建议。

10月3日,俄罗斯总理切尔诺梅尔金与车臣反政府武装领导人扬达尔比耶夫在莫斯科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在格罗兹尼成立处理恢复车臣经济及其他方面问题的联合委员会,并认为首要任务是解决战争受害者的补偿问题。切尔诺梅尔金在事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强调,车臣问题是俄罗斯的内部事务,俄罗斯的领土完整不容讨价还价,车臣军事问题应根据总统于1996年6月25日发布的命令解决。

10月27日,新任俄联邦安全会议秘书雷布金会见车臣反政府武装领导人马斯哈多夫。在交谈中,雷布金承诺,他将不打折扣地履行其前任列别德在解决车臣问题过程中签署的各项协议。马斯哈多夫表示了对莫斯科仍然坚持将两个旅兵力留在车臣的担忧。

11月23日,俄总理切尔诺梅尔金与刚被任命为“车臣共和国联合政府”总理的马斯哈多夫在莫斯科签署关于俄联邦中央与车臣共和国相互原则的临时协议,决定将俄联邦在车臣仅有两个旅的驻军,于近日撤出。协议还决定全面恢复车臣与外界的航线、公路和铁路,由车臣政府控制国内的石油设施和石油供应,于1997年1月27日举行车臣总统和议会大选。

11月25日,俄联邦驻车臣联合武装力量司令霍鲁琴科在格罗兹尼宣布,俄军205旅和内务部101旅将在车臣大选的前两天,也就是1997年的1月25日前撤出车臣。

11月29日,俄总理切尔诺梅尔金在内阁会议上强调指出,当前俄联邦中央的首要任务是恢复车臣共和国的经济,他相信,在经济问题解决之后,车臣政治问题会迎刃而解。

12月5日,雷布金与马斯哈多夫在格罗兹尼就难民参加1997年1月27日车臣总统和议会大选的问题达成协议。

12月17日,车臣反政府武装内部矛盾公开化,在新阿塔吉村医院,6名外国医生——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工作人员惨遭恐怖分子杀害。但是,俄车双方冷静地对待此事,一切按《哈萨维尤尔特协议》继续进行。

12月29日,俄联邦驻车臣联合武装力量最后一支作战部队205旅开始撤离,此后,车臣境内只留下了少数技术兵种。俄安全会议秘书雷布金在发布这条消息的时强调,今后,车臣联合政府应对车臣局势负全部责任。

《哈萨维尤尔特协议》是整个车臣战争期间签订的无数个停火协议中真正得到执行的一个,此协议的签订,标志着第一次车臣战争的结束。

但是,《哈萨维尤尔特协议》出台伊始就遭到主战派的攻击和指责。随着这个协议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列别德,也将随着批评的强大声浪变成一颗飞逝而过的流星。

主战派军方大骂“协议”是一次“投降”和“叛卖”。从未去过车臣,一直蹲在高墙深院的衙门里的高官则指责列别德超越了自己的职权,签署了他根本无权签署的文件。

被协议变成了弃儿的车臣合法总统扎夫加耶夫对协议更是义愤填膺,他对协议的合法性提出了严肃的质疑,他认为:“不是别人,正是列别德自己和马斯哈多夫勾结在一起,将格罗兹尼交给了一群匪帮。”

10月2日,俄联邦内务部长库利科夫在国家杜马会议上,公开宣称,《哈萨维尤尔特协议》是个骗人的把戏,它只对那些急于消灭俄罗斯的势力有利。而后,他还称自己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可以证明列别德正在蓄谋夺权。

在一片反协议的大合唱中,叶利钦也开始改变主意,他不希望列别德坐大为患。10月13日,他从列别德手里收回了高级军职军衔委员会的领导权,将其转交给了国防会议秘书尤里·巴图林。列别德顿时失去了向将军们颁发肩章的资格和荣耀。这种飞鸟尽良弓藏的不义行为使列别德大光其火,他毫不犹豫地向叶利钦总统递交了辞呈。

列别德被逐出克里姆林宫后,不甘寂寞,1996年12月,他成立了“俄罗斯人民共和党”,并担任掌门人。4个月后,以该党为核心的“第三力量”政治联盟在莫斯科成立,列别德被推选为该联盟主席。1998年5月,他参加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行政长官竞选,并邀请法国影星阿兰·德龙等一大批名流前往助选。最后,列别德以57.04%的选票当选。

列别德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走马上任之后,以军人的风格治理地方,大刀阔斧,雷厉风行,荣辱毁誉兼而有之,然而,他却成为俄罗斯政坛不可小视的一颗政治明星,前途无量。然而,水满则溢,物极必反,2002年4月28日清晨,列别德乘一架“Mi—8”直升机前往舒申斯科耶地区,参加一座滑雪场落成典礼。当时大雾弥漫,能见度极低。5时15分,飞机不幸撞上山上的输电铁塔,一头扎向地面。列别德与同机7人不幸身亡。

俄罗斯举国震惊,时任俄罗斯总统的普京和总理卡西亚诺夫立即给列别德及其他几位遇难者家属发去唁电,表示哀悼和慰问。同时加派紧急情况部部长绍伊古立刻前往出事地点调查事故原因。

俄罗斯一颗政治明星如彗星闪耀天空之后,悲哀地陨落了,这一年,列别德刚满5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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