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磨砺,鹅卵石选择的是走向圆滑,刀刃选择的是走向锋利,而火松选择的是走向毁灭……卫遥
淘气的星星眨着眼睛,告别了远处落下的夕阳,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藏匿了身姿。卫宁在外游玩了很久才回家,刚溜进自己屋子,就看到哥哥在自己的房间内收拾被褥,搬动家具,奇道:“哥哥是要搬过来和卫宁一起住吗?”
哥哥停了手中的工作,回头对卫宁笑着说道:“正是,哥哥住的那间房屋屋顶漏了,需要修缮一下,我们兄弟俩先挤一挤睡,等房屋修缮好了我再搬回去住。”
“好啊,好啊,今天晚上我要听哥哥讲故事。”借这个机会和哥哥更加的亲近一些,难得的机会,让卫宁高兴的不得了。
“总也长不大。”卫符点了一下卫宁的额头,抱怨的说道,眼中却满是笑意。
卫宁忽然“嗳”了一声,原来他看到哥哥的另一只手用厚厚的布条捆绑着,让哥哥的动作有些迟缓,那布条上似乎还殷出鲜红的血水,仿佛是新伤不久似的。
“哥哥受伤了?哥哥的手好象伤的很重啊,一定很疼吧,让我来看看。”卫宁关心的上前说道。
此时刘云听到哥哥手受伤的讯息,没由来的猛然间惊慌起来,自己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伤口的深浅和形状,如同自己手上的伤口般一样的真切,如此不安的感觉,让刘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不碍事的。”哥哥握了握受伤的手说道:“在修缮房屋时不小心划伤了手,过几天就好了,倒是你,乡祭时不在家好好呆着,又偷偷跑出去玩儿,要是阿翁知道了,定少不了一番责骂。”
卫宁闻言傻笑起来,这也不是第一次偷跑出去了,每次哥哥都为自己隐瞒,旁人又怎么会知道呢?卫符知是说了也白说,又继续刚才的工作,想将眼前的文案移到屋子的角落里。卫宁看到哥哥费力的样子,于是急忙上前帮忙抬文案,腾挪中,卫宁细看这火红文案的木质,入手坚硬结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不由问道:“哥哥,这文案是什么材质阿?我之前从未见过,一定很珍贵吧。”
哥哥回道:“正是,这是与火涤布齐名的火松木,入火不燃,是岭南中最奇特的一种松树所制成的,有个大户人家指定要这种材料的文案,因为价格昂贵,我怕放在店里不安全,所在才拿到这里存放,方便看护,你动作要小心些,切不要让这文案有任何的磕碰和划痕才是。”
卫宁一听“奇特”立即来了精神,忙问道:“哥哥,怎么个奇特法?好玩吗?说来让我听听。”
哥哥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回道:“在阴冷的岭南,这火松生长的十分缓慢,因此每一颗都十分的矮小,象人参一样依附在高大的树荫下生长着,火松树上生长着一颗颗奇特的种子,那种子早早的就被孕育了出来,在树梢上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寒冬,为了躲避严寒保持温度,种子被一层一层厚厚的松脂包裹着,等到时机成熟夏日当空之时,吸取积攒太阳热量的厚厚松脂,温度就会越来越高,最后点燃了树枝,帮助种子摆脱这最后的束缚,落在地上,重新生长成新的火松。因为火松的种子上所带有的火焰,会点燃周围树木,所以这种火松的木材通常都有极强的抗火性质,并且树木生长缓慢,木质也相当的细密,外加数量越来越稀少,长久以来一直被一些有钱的大户人家所追捧着。”
“种子自己就会着火?它中间有火石吗?,这种子松脂在那呢?”将火松文案放定的卫宁轻轻的拿捏着这文案,幻想着这文案忽然冒出一丝火花来。
就知道阿弟没仔细听的哥哥耐心的解释道:“这文案是树木制成的,真正使种子带火的不是种子本身,而是包裹在它上面的松脂,宗主曾经说过,火松上的松脂是不祥之物,因为厚厚松脂聚焦了太阳的光热能够引起火焰,进而点燃周围的一切,是灾祸的开始。但对种子而言,也唯有出现了万木俱灭的森林大火,才是自己的崛起之时,这样的侵略思想是错误的,这样的行为亦是危险的,自然不会被他周围的树木所认同的,因为……谁也不愿意再次被火焰所吞噬。但种子却固执的认为同样遭遇到森林大火的自己也是受害者,有着相同苦难经历的大家,彼此之间应该是没有隔阂的,坚决不承认自己曾经的过错,推托为那是上一代的事情。因此,一代一代,种子尊崇着游弋在毁灭和重生间的荣耀,全然忘记了……森林大火的起因,正是那些厚厚的松脂积攒了太阳的光热所点燃的。在它四周有过苦难经历的大树,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树叶遮住那不祥松脂上的每一寸阳光,却被种子怨恨的认为,自己一直生活在四周阴影中没有温暖,正是由于周围这些不友善的邻居,自己得不到阳光的眷顾,毁灭一切的想法也就愈加强烈了,于是又生出了越来越多的新松脂。”
刘云听了卫符的话,品味着其中的玄机,周围大树对火松松脂的不信任,不就是等同于如今中国韩国对日本军国主义的不信任吗?也许只有德国那样的做法才能够根除这种不信任吧。
终于听明白的卫宁叹道:“是这样啊,树是好树,就是上面的松脂太危险了,如果没有就好了。”
哥哥回道:“不会那么容易的,就像人一样,如果有人为了你的新生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恐怕你也会认定,为你奉献生命的那个人必定是个好人吧,你能允许别人说他的坏话吗?你能承认他曾经做过的错事吗?”
卫宁睁大了眼睛不解道:“为什么不能?引发了森林大火就是不对的,错了就是错了,不承认过去的错误,岂不是要一直错下去?改了不就好了?”
哥哥看着卫宁欣赏的说道:“正是如此,如果人人都象你这样的纯粹真诚,不误入歧途,世间就自然没有纷争了。”
卫宁听了哥哥的夸奖很是高兴,轻抚着这细韧的木案,许久无语。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收拾,终于将哥哥的生活用品全都收拾妥当,劳累的哥哥坐在床榻上,正想休息一会儿,却被塌上的一个小盒子隔了一下,哥哥拿起小盒子,问卫宁:“这盒子里装的什么?弟弟,你又随处乱放东西。”
卫宁这才想起自己今天的战利品,于是兴奋的把盒子打开,将白天抓的蟋蟀与哥哥分享。
“长大以后就不要再玩了,玩物丧志啊!”哥哥是始终反对卫宁斗蟋蟀的,但每次都在卫宁的哀求下,都会顺着卫宁的心意,陪卫宁玩一会儿,卫符就是如此一个和善的人。
兄弟俩一起用草掸逗起了蟋蟀,却见那两只蟋蟀不论卫宁如何挑逗,都不曾上前撕咬,让卫宁十分失望,将逗蟋蟀的草掸丢到一旁,不高兴的说道:“枉费我这般辛苦抓到你们,如此挑逗都不曾撕咬,当真无能。”
看到卫宁如此赌气,哥哥笑着说道:“这对蟋蟀也颇明白礼呢。”
卫宁正色道:“礼可是大事,小虫又岂能明白礼呢?”
哥哥解释道:“能控制则不冲动,不冲动则无愤恨,无愤恨则知进退,知进退则保自身,若拼死相斗,固然可胜,有岂能完胜无损?不如相互划出距离,或彼此相互合作,或各自独善其身。”
卫宁撅嘴道:“哥哥说的也不尽然,这是蟋蟀定是知道我在挑逗,所以才不相互撕咬,若是其中一只伤害到另一只,定会全力反击的。”
哥哥笑道:“那这两只蟋蟀定是兄弟,即使因一时失手误伤彼此,也不会心生怨恨的。”
卫宁喜道:“哥哥说的极是,那我就去将这两只蟋蟀放了,再抓一对不是兄弟的蟋蟀斗给哥哥看。”
哥哥在塌上铺好被褥笑道:“现在年头不好,阿弟这段时间别随意出门了,当心被鲜卑人抓了去当奴隶,还有你这玉石原是宗主之物,是最好的辟邪物品,万万不可离身。”
说罢哥哥便同卫宁同塌一起睡下了,卫宁和哥哥熟睡后,刘云又想起今天那道士的言语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控制卫宁的身体轻轻的触碰到了哥哥卫符手上那厚厚的裹伤布条,突然间一股无名的愧疚感猛然间涌上心头,虽说不出原因,但已经认定卫符是对自己最好的人,是自己穿越到这里最依赖的人,心道:卫符你定是知道真相的,是什么原因将我从未来召来,让我在此受苦,却又如此照顾着我,让我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是夜,刘云做了一个梦,在那一片广阔的土地上尽是正在燃烧的树木,火光冲天,以往高大繁茂的大树在火焰中呻吟着,述说着这火焰带给自己的苦难,有个人背对着自己,站在一棵矮小怪异的松树旁,欣赏的看着这一棵与众不同的松树,是的,万木俱焚,也只有这颗奇异的松树完好无损,又怎么会让人不注意呢?
张角高举双手高声喊道:“黄天已死,苍天当立,火松啊,改变这世间所有的不公,开辟一个崭新的太平盛世吧!”话音刚落,一声声爆裂声从树上传出,这松树的松球在树上纷纷爆裂开来,无数带着烈火的种子从松球中崩裂开来,冷漠的俯视着昔日孕育过自己的树根,忘却了前世的羁绊,愉悦在今生火焰一样的新生中,却见那带火的松子如樱花般飘落到附近的树木上,火焰更加明亮了,无数飘散的火星直冲天际,映红了整个天空,手持九节杖的张角高声狂笑着,看着所有的树木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