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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鬼话连篇

院长方诺已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是妈妈的老朋友。尖脑袋,高颧骨,薄嘴唇,即使抹上了油亮的粉色唇膏也看得出深浅不一的唇纹。

小孩子们总是喜欢撒娇地叫她院长妈妈,贝恩伊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她有些怕她,总感觉她不怀好意。或许是因为她跟母亲是老朋友,又或者她觉得有人会来接走贝恩伊的原故。所以,她没有让贝恩伊参加任何一项活动,每次都任由她在树下数蚂蚁,有时还会时不时的上来嘲弄两句。

说起来也怪不得别人这样对她。

刚来那几个星期,贝恩伊总是说着胡话,总是说:

周围很奇怪……

到处都很冷……

有人一直在看我……

我的背后有双手……

它要摸到我的骨头里了……

不要啊……

在能烤焦人的夏天说冷的,她确实算是不正常了。再说些另人毛骨悚然的话,更是另人恐慌。

为此,院长方诺只得将鬼话连篇的她与其它小朋友隔离开来,并寻找一个可以收养她的人。毕竟这小丫头长得还真不赖。

贝恩伊身上这种‘冷感’虽然并非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但是,每天睁开眼时、起床时、吃饭时、睡觉时,那种想要拥抱她的‘冷感’总是挥之不去。每当这时候她便躲在一个角落里不肯出来。而院长大妈对待贝恩伊的唯一方法,就是说她:

“什么?你还没跟小朋友们玩在一起啊?”

当她试图告诉她这种怪感时,院长却说:

“呀,你还没睡醒啊!”

身边同龄的孩子便会哄堂大笑。而院长会适时地利用这个机会,告诫其它孩子:“不要像她一样,睡多了,迷糊了,是梦是真都不知道了。”

当她第一次告诉身边的小朋友的时候,大家都取笑她说:

“贝恩伊又睡笨了,变成一个迷糊虫。”

因此,她明白了,那东西除自己之外,谁也感觉不到,看不到。

贝恩伊自己也想:“是呀,是睡迷糊了吧!”

她将那个突然穿墙而过的猫、晚上会说话的猫、早上醒来舔她却没有触感的猫;出现在窗户玻璃上的、墙壁上的、天花板上、有时又飘浮在空中的猫影;统统都当做是梦境的延续。这样就不会觉得那么不可思议了吧!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吧!反而觉得不那么“闷“了,她不那么孤单了。

从此以后,贝恩伊再也不向别人提起这些话了。她并不是经常能看到这些猫影,多数时候是“萦绕心头”的那种感觉总是挥之不去时,它才出现。而且有些只是朦胧假象。

有时候,其它小朋友想要捉弄她时,它也会出现提醒她,像朋友一样没有恶意。如果不想见它,放空自己就好了。

她给它取了个名叫:贝毛。因为它有着羽白色的毛,贝壳一样的耳朵。除去只有她能看得见外,贝毛可以称得上是最可爱的动物了。

另她想不到的是,不久以后,这只小可爱会在高三那年的暑假后消失不见。

今天和往常一样,小贝恩伊一有那种“郁结”的心情,便喜欢坐在阴凉的大树下,看着天空云卷去舒,将自己的思想像风筝一样放飞到空中。那种心情也会随之被放飞。

枝叶繁茂的树已没有当初的稚嫩,变成了深绿色。透过阳光在铺满小石头的地面投下星星点点的树荫,蝉鸣荡漾在耳边。

这是夏天的声音。

“小贝啊!你几岁了?”

“哦~……”

贝恩伊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往后跌了一跤。

院长方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笑容可掬地问着。那张松弛的大脸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极度亲切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

院长大妈不怒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俯下身摸了摸贝恩伊黑短的秀发,她始终想不通,眼前这个小女孩原本好好的一头秀发,被她自个剪成了个男孩头。让人误解性别不说,她居然冠冕堂皇地说,长头发吓人。

“小贝你多大了?”

“快十三了。”

贝恩伊怯生生地回答,支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她最不喜欢别人摸她的头了,感觉自己像条狗,必须取悦别人一样。

她之所以把头发剪了,是因为每次触碰发尾时,都有一种冰冷如铁丝般的感觉,仿佛长在她头上的不是她的头发。索性就剪了一了百了。没想到院长比她还激动,有事没事,逮着机会就叫她“迷糊小子”。

院长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坐着就好,眯成缝的双眼闪出一抹精光,继续问:“你来蒲公英之家已经快一年了吧?”

突如其来的亲切反而是危险的信号。

小贝思伊鬼精鬼精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后才点头应道:“嗯……九个月。”

“哥哥姐姐们也都走了是吧?”

“嗯?”

(他们走跟我有鸟关系吗?)

贝恩伊想不出她的用意,但还是乖巧地又点了点头。下一秒,她似乎知道院长大妈想要说什么了,眼底布满了惊慌。放在胸口上、交叠着的双手紧了紧。

她终于知道今天“郁结”的心情是什么原因了。

果然,院长道出了自己的来意,说:

“下午有个老爷爷要领个孩子回去。你去好好打扮一下。”

“啊?我?不要……不是还有清芬和水漾吗?我去了,他又要把我送回来的。”贝恩伊一下子站了起来,差点没被脚下松散的沙子滑到。

早在贝恩伊来‘蒲公英之家’后的第二个星期,院长就将她送了出去。因为她总是看着墙上、窗上;双手交叠在胸前,像是在抱着什么;总是对其他小朋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总是躲在角落里发抖;总是蹲在阳光下看着地板喃喃自语……这个一个女孩子她不送出去,见久了她都害怕了。

第一次收养她的是一对不能生育的年轻的古姓夫妇,他们一同创办了一家名叫《阅人无数》的杂志社。人总是在事业小成之余,再去追求生活美满。便想到要收养了刚到“蒲公英之家”的贝恩伊,但却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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