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广州安居的商住楼坐落在郊区,上下七层,虽然有电梯,但是一直当成摆设,谁都没有去用它。
我是一年前搬到这儿的,来这里买房子,全是看上房价比市区便宜。楼上楼下都是平头百姓,各自为了养家糊口辛劳奔波,平常很少来往。自然而然,由于无人过问,整个楼道变得杂乱冷清,满是灰尘。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半年前。二楼小陈的太太被单位公派到加拿大进修三个月,小陈工作紧,孩子没人照顾,就把老家的父亲接到广州。陈老伯是典型的山东人,古道热肠,整天笑眯眯的,见人就主动打招呼,关切地问寒问暖,使以往静如止水的楼道骤然间起了波澜,有了笑声,有了生气。
陈老伯勤快,整栋楼数他起床最早。一大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等大家上班时,整个楼道从上到下干干净净。时间久了,大伙过意不去,对老人说:"这么大年纪还让您受累,怎么好意思呢?"老伯笑了笑说:"在乡下劳动惯了,也是借机活动一下筋骨。"
三楼的李辉坐不住了。一天晚上,他把整个楼道的住户召集到一块说:"现在是市场经济,咱不能让陈老伯当杨白劳,要不每月给老人一些补贴吧。"大伙一拍即合,最后确定除小陈自家外,其余十三家每户拿出三十元钱,也算对老人的一种补偿。可是,等真把钱凑齐送到老人跟前时,老人居然很生气地说:"这人和人能住在一块是缘分,如果啥都钻到钱眼里,活得还有啥意思!你们硬给我钱,就是瞧不起大伯……"
老人倔强,大伙无话可说。从此,再没人提起给老人发补贴的事情,只是默默地把感激埋在心底。
日子在无声无息中流淌,三个月转眼过去,小陈的太太如期从国外返回。陈老伯返回山东老家那天,楼上楼下的邻居依依不舍相送,直到老人搭上车,慢慢在视线中消失。
陈老伯走了,楼道又恢复了沉寂,灰尘也逐渐多起来。起初,还有人打扫一下,时间久了,也就懒得搭理,慢慢就回归了旧时模样。
昨晚,四楼的郝大妈意外召集大伙开小会。
郝大妈开门见山地说:"老陈回山东老家了,现在整个楼道挺杂乱的,不如我把这活儿揽下来,你们象征性地给我点辛苦费,要不就每月三百九,按原来打算给老陈的那个标准吧。"郝大妈原本胸有成竹,没想到话音落地,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没人响应,结果不欢而散。
第二天,郝大妈就找我诉苦。她说:"咱这楼上都是怪人,当初陈老头不要钱,硬是想塞给人家,现在我想揽下这差事,反倒没人舍得给钱啦。兄弟,你是个文化人,昨晚开会也是一言不发,你说说这到底叫什么事儿啊……"
望着一脸茫然的郝大妈,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