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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黄花岗之役(2)

军事既以省城为主力,同时着手于惠州,以惠州为省之屏蔽,形势所在。去冬,曾秀自南洋归,克等即与商办。惟察其人军事上智识不周,决不足以当一面。因与伯先共任,罗炽扬主其事(因姚雨平力保之,伯先亦素器重其人)。罗嘉应州人,曾为新军炮营排长,去年正月之事犯险而出者。预算其经费需五千元,运动会党,购枪弹为补充。罗使同乡陈甫仁入惠交通严德明,而身自带银数百往汕,谓将购械。前后共支四千余元。自汕归港(其在汕又令港寄五百元为械价,言已定购,须此数立付价也),仅携回六响数支,每支最多不过值十余元者。是时罗则军[17]、曾其光二君因展之约自南洋归,展邀罗、曾与炽扬共事。炽扬不欲,谓二人有揽归惠州人自办之意,将来必且坏事。而罗则军、曾其光则调查得炽扬挟妓浪费,及种种不名誉事。克等犹未敢深信。然汕头购械汇银五百,而只购小枪数支,则已不能无疑。及二月下旬,炽扬见陈甫仁偕严德明出,则谓运动已成熟,须亲入惠,求补加枪支。遂给以驳壳一、八响一○、七响曲尺九,切嘱其设法运带(是晚支银千五百元,连前后伊一人实支过四千余元)。迨伊行至澳头,遽被搜去枪支,同伴四人,陈甫仁、严德明被捕,伊与沙姓幸免。伊归港报告,则云同时失去现银二千三百。阅二日,严德明自虏手逃出,则言当被搜时,既1900年10月8日,惠州起义在三洲田爆发,旬日间连克新圩、镇隆、永湖、白茫花、崩岗等地,队伍发展至2万多人,不久后失败。图为惠州起义军进军路线示意图。

发现枪械,即将行李物件一一点明取去,其中并无银两。以此质炽扬,炽扬惟矢天日而已。德明被捕,炽扬见之,既捕一日,尚未起解,借入厕所潜逃得免,炽扬未之料也。及德明闻炽扬支过公款四千,则大惊奇,谓甫仁入惠,所用不过二百余元,余款安在?而炽扬嗣是亦匿迹不出。克等始爽然知人之不易!然炽扬不可恃,而惠州未可不顾,则以之专责严德明与钟君任之,另外备款二千五百元为用费。严、钟皆若操必得之券。顾二十七日(是日克已入省,展为代理),钟尤出,求加款数百,谓可多得数百人云云。展以时期已迫,钟尤来港,且得人亦复何用。叩其枪械,则云已购定,未到手。大约二十九或来不及,则纵火焚城亦是一策云云。及二十八晚,省再定二十九之期,展乃发密电与之,使三十发动。然至今尚无消息。(初一日,有嘉应州人黄醒民贸贸然来,自云报告惠州已破。叩其说,则摭报纸之传,语语荒唐,展立斥去之。)惠州之无效,实不得其人以办事也。(曾秀初不愿与人共事,及炽扬兵败,举以专任,则伊亦不敢承。所谓既不能令,又不受命。)

六、展缓时期之原因

至原议三月十五为发动期,顾不能不展缓者:一则美属款未到全,荷属万五千元,更到于二十以后;二则适遇温生才事件发生,省会方戒严,欲俟其防弛(旗界所租备放火之用屋,有数处被查诘,讵其后任事者竞由怯迁避);三则日本所购之械,其大数尚未到。其中尚有一误事之人,则由日本带枪系托日本留学同志以行李分次携归,港无入口税,向不搜查。一日洪承点见金山上海船到,有上船搜查者,归报克,因电日本,令来者注意。日本吴君是时主任发付之事,因告知带货之周来苏(湖南留学生),并为改搭头等位。周以为专令伊自己注意防卫也,舟过门司,已尽弃之大海,凡七响无烟七十五支,金山单码飞箭之六响四十枚,码子数千。船到香港,则并无搜检者,许多利器尽付洪流,不知是何肺肠?而此帮货到于二月下旬,无此颟顸之人,则早已接收得用矣。然早知四月初有二标退伍之确消息,故时期亦只能尽三月底。乃粤吏自温生才事件后,防备日密,侦探四出,南洋则有报告,北京则有电报,风声渐紧,然同志决不肯知难而退。

七、选锋之召集

是时外省之选锋,到者十九。伯先所部悉江南安徽人。克则有川省同志数人,闽省同志数人,皆留学生之最有程度者。闽同志并招其乡死士三十余人来,南洋、安南之同志来者悉愿从克。既皆集居于港,初众议恐选锋临时不及照应,故公定先期齐集于省城。至二十四、五,伯先之人已半上,克所偕为将领之同志亦先上,余人所部亦陆续上。

八、器械之运送接收

至于器械,则弹子已由头发密运到达,枪则仅运到七十余支(系西贡到者,由周之贞、郭汉图与展妹从他路运入)。毅以十几上省,储备课事由克、展代理。头发及他路输运之策,原定于毅,其担任头发者为陈镜波,于港设头发公司一(名为公司,不过一小铺,月租十余元,店伙即自己人,不须侈费),省设公司三,其始凡运码子三次,以少而续多,皆无失,乃颇恃此路,毅亦因此而愈信镜波。至二十四,日本之械已陆续到,则续由头发装运。同时王鹤鸣与杜君(俱星洲同志,业机器者)发明一法,用罐头装载,于二十六日始付寄。二十七,西贡大[18]二次械到,日本之械亦全到,则俱由头发装运。连日风声愈紧,港部恐省中无主,因共请克于二十五晚入。克未入时,省中已欲定二十八举事。

九、克入省定期及二十八改期之事

及克入省,爰定二十九,因电告港部。盖预计西贡及日本之械至此日方能运到接收分配也。讵二十七日张鸣岐、李准调回巡防二营,以三哨助守龙王庙高地。毅生即提议改缓时期,陈炯明和之。宋建侯亦惧不敌,赞同其说(宋君,伯先在省之代表也)。姚雨平则反对,惟姚亦要枪数在五百以上方允。此时枪支接收者,不过七十余支。罐头一帮,尚未取出,不敢作必得之数。原公议到期必发枪械,或有意外,则不能照原数分配。今姚为此要求,知必难办到。克见各部如此,所谓改期,无异解散,克之痛心为何如!故克即决心愿以一人一死拚李准,以谢海外之同胞,而令各部即速退散,免被搜捕之祸。当与宋健侯、洪承点商量,先将伯先所部全数退港,余亦陆续退去,一面保存已到之枪支,留为后起者之用。后林时塽君、喻云纪君到克处云:不但不能缓期,且须速发,方可自救,以巡警局早四、五日已有搜索户口之札,旦夕必发也(河南一巡官系四川同志,报告于喻者)。克以两兄之决心,则欲集三、四十人以击督署。议已决,毅闻之仍不谓然,复说林使造林部十人归。

十、仍定期二十九之原因

是日姚雨平、陈炯明偕至报告云:李准调来三营,由顺德返者,内皆同志,其哨官十人中八为同志,一为中立,一反对耳,现泊天字码头,即可乘此机会。姚、陈遂往与其人商定。不久即回复,言其人已决心。当即密电港,仍定期二十九。克意此三营若能反正,不患余营不降,况有新军之大力从外而入,又巡警教练所有学生二百余人,皆决心相助,事当可成。

十一、临时改定任务

即定计画:陈任八十人,攻巡警教练所。姚任破小北门,飞来庙,并起[19]巡防营与新军。毅以二十人守大南门。克自攻督署。定约二十九午后五点半钟。是早早船,克部闽省同志及海防同志俱上省,但[20]入克处。伯先所部亦有数十人上省,但俱未到其代表宋君之机关,致宋君无一人,不能独当一面(伯所部更有领盘费上省而即他逃者,谓不满意于军令之忽退忽进,于是叹李文甫、罗则军为难及也)。

十二、克独攻督署之情形

克即召集余人以攻督署,由小东营出,枪杀巡警于道,疾行而前,猛击卫队,杀其管带,破入督署,守者皆逃。并有一二卫队被迫署内,不得出,弃枪降,求为引导。于是直入内进,克与林时塽、朱执信、李文楷、严骥君等亲行遍搜,无一要人。克欲搜觅放火之材料,如文件书籍之类,亦不可得,乃置火种于床上而后出,(及克出大南门到河南,火始大。)观其情形,有似二、三日前走去者(报纸云,藩、臬适在开审查会,皆虚捏之词,以内外无舆轿仪仗一切物也)。知发动之期,知督署之必攻,此中当另有最密切之侦探报告,否则不能如是之灵活。(二十六、七,毅生已疑陈镜波为侦探,后益知其确。然再定期二十九;临时克亲攻督署,此等事陈尚不足以知之。姚雨平逢人运动,力信巡防营为可恃,此必又为人卖,而使满吏知吾军一切内容。)

十三、以后巷战之情形及党人死事之勇烈

初攻入督署时,仅死三人。既出督署,则林时塽(福建人)于东辕门招抚李准之先锋,盖是时李准卫队已至,与张鸣岐卫队合(以伯先所部常言先锋队已交通多人也),突然脑中枪死。克中伤右手,断两指,他同志亦多死于卫队门首者。时分兵三路:克与十人欲出大南门,与巡防营接;徐维扬以花县四十人欲出小北门,与新军接;余川、闽同志及海防、南洋同志,欲进攻督练公所。方声洞(福建人)兄与克俱与巡防营遇于双门底,见其并无相应之号,且举枪相向,乃急发手枪,立毙其哨弁。敌来愈众,战死。喻云纪(四川人)与七十人攻督练公所,途遇防勇,绕路攻龙王庙,一人当先,抛掷炸弹,防勇为之披靡,后失手遇害。李文甫(广东人)先攻督署时,非常猛烈。既出,伤其足,后为虏获,从容谈笑以死。其余殉国而死者,粤同志则有罗则军,李子奎、李群、周华,王鹤鸣、杜君、李文楷、马吕、罗坤;四川则有饶国梁、秦炳;福建则有林觉民(林、陈数君尝学法律,皆编辑课课员也)、陈可钧,陈与新[21]、刘六湖、刘元栋、陈更新、吴任之、冯郁庄、林尹民、郭炎利、郭增兴、郭钿官、郭天财、翁长祥、陈孝文、陈大发、林茂增、王文达、林七妹、曾显、刘文藩、虞全鼎、周团生、吴顺利、吴炎林觉民(1887~1911年4月27日),字意洞,号抖飞,又号天外生。福建省福州市人。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为黄花福州十杰之一。

喻培伦(1886~1911),字云纪,汉族,四川内江人。清末民主革命者。1905年留学日本,1908年加入同盟会。曾专研化学,研制炸弹,组织暗杀团,谋刺两江总督端方和摄政王载沣均未成功。1911年春,在黄兴的率领下随林觉民、方声洞等革命党人精英勇猛地攻入广东督署,被俘后从容就义,为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

妹,尚有不知姓名者一人。徐维扬之部下花县之众死二十四人,被捉在监者六人,负伤生还者十六人。克既负伤,偕方声洞等在双门底遇防营,犹豫未肯先发枪,既审敌枪肆击,回顾部下,不见一人,乃以肩撞破一小店门入,而后掩之从内发枪,轰中七、八人。敌却,且不知克所在,亦停枪声。久之,闻其传呼,须急往保护提署,乃相率去。克遂易服出大南门,入河南女同志家,初二日始返港。朱执信兄攻督署时,奋勇争先,迥非平日文弱之态。在二门,为后列误伤肩际,仍偕克攻出大南门,遇敌相失,幸遇其门生家,入易服走出。何克夫负伤力战,出大南门后,就至戚家易服,至初三日出。四川熊克武,福建王以通、严骥,皆负重伤而出。郑坤负伤走大南门,入一小店,为所逐,且呼贼,坤愤杀之。刘梅卿辗转战于小北门一带,众既散亡,闯入人家,亦杀人夺衣而出。此二人事由自卫,情尚可原。郑坤甚戆,然甚勇敢。刘梅卿则每战必先,临机敏捷,洵为战将。周之贞、杨十两人,战后亦幸走免。克同攻督署者百三十人左右,内有徐维扬四十余人,刘古香十四人,徐、刘部稍弱。余虽以朱执信、李文甫、陈与新之温文,而敢先当敌,无丝毫之怯懦,盖义理之勇为之也。林时塽本同与陈与新、林觉民在日本筹得经济,将归闽起事,既来港,则同效死干粤。闽省同志多在东毕业专门学校者,年少俊才,伤心俱烬!喻云纪学药学毕业,能制炸弹炸药,精卫北京事件,喻实同谋。炸弹发现,喻再往日本合药,而精卫、黄理君[22]被捕。此次举事,喻最先决心,盖已置死生于度外。罗则军本有十人,担任毁电局,至二十七令其退返。李文甫有五十人,欲攻石马槽,亦于是日受令退返。而二人再知定期二十九之说,只身赴难,殉义而死,俱为难能。王鹤鸣、杜某某[23],李文楷,事事勤慎,不辞苦瘁,仓猝战死,可惜可哀!战之翌日,海防同志数人入米店,据米为垒,抛掷炸弹,营勇不敢近。张鸣岐下令焚烧,惟罗稳走出。伯先在省代表之宋健侯君,亦轻裘缓带之士,既已造散其部下,仍与数人合克队攻督署,后不知如何被捕。各报登有宋玉琳口供,慷慨仁明,如见其生平矣。庞雄为高州吴川人,素运动广州湾方面,此次亦遇害。石经武留宋健侯所住机关,被捉,亦从容就义。其余江、皖、湘、粤之士,虽未与战,而陷在城内,以无辫被害者不少。

十四、失败之原因与担任务者之不力

此次以经营过久,人先械到,日露风声(此着乃事势使然,因预料购械之地,多不如愿也。而周来苏之弃枪大海,要重购重运,亦贻害不细)。且知人不明,内藏侦探,使敌为备。至温生才之事件,新军之退伍,皆属意外之障碍。然使各任事之人,俱能尽其任务,则虏虽密防,而其战斗力如彼只百余人[24],横直冲突,虏几无如何。克即晚出大南门,徐维扬到小北门,俱无守备者。当时若巡防营从南入,新军从北入,必无抵御。张、李为空衙空城之计,若军界有变,即不啻自始伊戚。而孰知一皆虚伪,平日专任调度处之人匿不敢出,伪言其众有枪无弹(是时雨平所部全在省,并未退去他处。初雨平言毅生不肯发弹,克亦姑信其言。后查知伊已由女同志忠汉[25]手收弹三千余,且是日雨平到某书院取两[26]枪弹,二三其说,后亦不自取而去。惟有弹三千,尽足以起。又伊另支公款三千五百元,为自购枪弹之用,此项又安在?以平日惯为运动,至难[27]信为可即反正之军队,一与触接,又复何难?倪映典只身入1910年2月中旬,同盟会员倪映典发动了广州新军起义,当时《神州画报》报导了起义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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