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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咱们的孩子(1)

咱们的孩子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路边的梧桐花开了,紫色的花朵,在阳光里绚烂成一片片灿烂的霞。不过,我此时的心情坏透了,坏得一塌糊涂。因我正在路上行驶的自行车,突然被路上一根来历不明的铁钉扎爆了。后车胎立刻憋了,车把猛一打晃,差点把我从车座上跌下来。幸亏我腿长,两脚及时着了地。

我刚从超市买了两袋大米,是50斤一袋的,都绑在后车架上,自行车就有些不堪重负。可我不能停在这里不走,我只有去前面找个修车的把车胎修好。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推着车子。车轮咯噔咯噔地咬着地,像耍赖的孩子。 抬头望,前方二百米,有一个长年修理自行车的摊子。

推着走几步,我就累得满头大汗。此时我真盼着有人能来帮我,推推车。 可这里是条小路,行人不多,即使有,也是骑电动车或摩托车的,从我身边一闪而过。无奈,我只能眼巴巴地靠自己了。

就在我弯着腰在向前推车时,猛然虚闪一下,顿觉车子轻了许多,向后一看,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撑直双臂,撅着屁股,帮我推车呢。我又惊又喜, 一边擦汗一边扭头说:谢谢,谢谢你,小朋友!

男孩抬起脸,灿烂对我一笑,说:不用谢,阿姨。

虽只是回头一瞥,可我却深深看清了男孩的眼睛。那是一双天使般清澈纯净的眼睛啊,又黑又亮,仿佛一潭清水, 眼神里含着单纯甜美的快乐。禁不住我再次转过头,看这双迷人的黑的有点发蓝的大眼睛,我忽然想起一首诗:爱神在这里居住,月亮神赋予它灵感。

到了修车的摊子前,男孩帮我一起把车脚架撑起停稳,又像小大人似地检查车子站牢了没有,确信车子的确牢靠了,才微笑着对我说:阿姨,再见,我回家了。这时我发现他身后背着一个沉沉的书包。我说:你刚放学啊,孩子?累你了!

男孩说:能帮助人是愉快的事,我很高兴能给阿姨推车。

我问男孩:你上几年级?他告诉我是六年级。我说:真的谢谢你,小朋友,你快回家吃饭吧,你妈妈一定做好午饭在等你快点回家呢!男孩高兴地说:是啊,我还有弟弟妹妹呢,我妈每天都做好饭等我们放学回家。我羡慕地说:你妈妈好棒啊,有那么多孩子。我又问:你家住哪儿,离这远吗?男孩说:不远,就在那里。我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觉心头一颤,有一种被什么击中的疼痛感。那感觉使我始料不及。

那是一片新建的住宅,是一片花园式高档小区,也是我们这个城市最漂亮的楼房。那是一座“儿童村”,是我们当地政政府专为四川和玉树的地震孤儿建的新家园。在儿童村里,每个家庭都有一个专职的妈妈,每个妈妈负责六个孩子的衣食住行。我一下明白了男孩说的“弟弟妹妹”。

阿姨再见!男孩给我挥手。我回过神来,忙给孩子摆手说孩子再见!男孩又对我一笑,然后像只快乐的小兔,一边蹦跳着朝回家的那条小路“走”去,一边回头给我摆手。那双又亮又黑的大眼睛里满是甜美的笑。

修车的老伯问:他不是你的孩子?

我说不是。猛然我知道我说错了,忙说是啊,他是我的孩子!

老伯纳闷了。

我说:他是灾区的孩子。是咱们的孩子啊!

老伯仿佛明白什么似的,他看着孩子的背影喃喃地说,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

儿子的作文

你在写什么,孩子?爸爸来到儿子的身边问。

儿子从书桌上抬起头来说:我在写作文,爸爸,我准备参加全市中学生作文大赛。

好,好好写,儿子,争取获奖。爸爸抚摸着儿子乌黑的脑袋鼓励说。

当然爸爸,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要争取得一等奖。我要把这篇作文写得曲折跌宕脱俗不凡,要深深打动评选老师的心,让评选的老师一眼难忘。儿子信心十足地表示。

好,有志气!那你能把写的作文先念给我听听,把我当做你的第一个评选老师,好吗?

可以,这没什么秘密。不过,你听了以后先不要吃惊。我这只不过是写的一篇作文,一个虚构的故事而已,不是真实的事。真的爸爸,你千万不要当真。儿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给爸爸反复解释。

你念吧,孩子,我不会吃惊。爸爸觉得儿子的样子很可笑。

儿子端起作文,稚声稚气地念道:我很爱我的爸爸,爸爸是我最崇拜最爱戴的男人,他不但学识渊博而且十分谦逊,我为有这样的爸爸感到骄傲和自豪。

谢谢你儿子,你这样赞美我,让我很惭愧。爸爸谦虚地说。

儿子继续读他的作文,声音却骤然低下来,表情也不太自然,道:天有不测之云,爸爸突然不幸身患绝症。

什么?爸爸惊愕得瞪大眼睛。我的身体很健康,孩子,我根本就没病。

爸爸你别误会。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这是写的作文,是虚构的故事。这样写是为了更有吸引力,更能抓住老师的眼球。只有曲折感人的故事,才能牢牢抓住评选老师的心,才是获奖的第一步。儿子郑重强调。

那……好吧。你继续读吧。爸爸讪讪地说。

儿子重新端起作文,正准备继续往下读,爸爸突然说,别读了儿子,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得了绝症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你干脆告诉我吧。

儿子说,很简单,当然是医治无效很快就去世了!而且还给我和妈妈留下了一大笔医疗债务。

爸爸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脊背凉飕飕的。又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是我和妈妈相依为命。过着及其贫困艰难的生活。为了替妈妈分担忧愁,为了和妈妈一起偿还你看病欠下的债务,我一边刻苦学习,一边放学后瞒着妈妈到饭店给人家刷盘子洗碗。我不能让妈妈太辛苦,我要让妈妈生活的和爸爸在时一样好。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厄运再一次向我袭来。妈妈突然也患了和爸爸一样的绝症。

爸爸像是被电棍激了一下,猛地一哆嗦,坚决反对说,什么,太离奇了,孩子,哪有那么巧的事,不可能。你不能这样写。

完全可能爸爸。这叫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这是写作技巧。只有这样写才能突出一个少年坚强的意志,才能令人感动。

爸爸生气地质问儿子,你不觉的这样太离谱了吗?老师和同学会相信吗?

那没关系,爸爸。我相信这篇作文一定会给老师留下深刻印象,并且是一篇令人称奇、催人泪下的优秀作文。儿子不以为然。

你为什么肯定是一篇优秀的作文?

爸爸,难道你不懂,现在越是离谱的越是奇奇怪怪的事,越能抓住人心吗?本来我打算写一篇勇救落水儿童的事,可是我们班有个同学已经这样写了。我不能和他雷同。所以我又重新构思了这一篇。

爸爸态度平和而又严肃地说,孩子,我认为你应该写真情实感,写真人真事。写爸爸妈妈对你的爱,写老师同学对你的爱。你记得期终考试前,你突然得了急性阑尾炎住医院,同学老师为了不让你落下功课,不怕辛苦,每天用课外时间来医院给你补课,这是多么好的素材,多么值得珍惜的情意啊。

儿子哈哈笑了,说,爸爸,这是什么时代了,不能那么生搬硬套。谁没帮助过别人,我不是也给别的同学补过课吗?这样的事也太普通了太平常了,没意思,不刺激。我要写出一流的水平,要得第一,要出名!

出名?出什么名,孩子?爸爸显出担心的表情。

出名你不懂吗爸爸?就是被别人羡慕,被别人赞美,出类拔萃。对了,出名还能发家致富呢,你看看电视上的那些大明星。儿子愉快地解释说。

爸爸越听心越慌,看着儿子滑溜的脸说,儿子,你应该学会鉴赏,什么样的赞美和羡慕是有价值的,是珍贵的。美好的品德和情操比出名更重要,要当心孩子,不要因为想出名使你变成坏小子。

儿子看着爸爸严肃的神情,流露出不满,说,爸爸你放松点好不好?那么杞人忧天的样子干嘛?不就是一篇虚构的作文吗。我不会令你失望的,我一定会成为你骄傲的儿子。又说,我明天还等着把作文交给老师呢。爸爸,你快睡觉去吧,别在这儿耽误我的时间了,好吗?

第二天放学,儿子的情绪格外好,一回到家,就赶忙给爸爸报告好消息。说,爸爸我把作文卖了,卖了五十元。

爸爸大惑不解。儿子说,我的一个同学看我写的作文非常出色,比他写得强多了,就给我五十块钱,买了我的作文。

爸爸很惊诧,问,那你怎么办?儿子说,那还不容易,一会儿我再写一篇,反正明天交给老师也不算晚。

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爸爸半天没有恍过神来……

我在A星球

我见到姑妈了!千真万确,真的见到了。你可能会笑话我,见到姑妈有什么稀奇?谁没有?大惊小怪!告诉你,真是稀奇事,因我姑妈不再是地球人,早成外星人了!

当我在飞碟的太空舱里看到我姑妈的时候,我以为产生幻觉见到了我死而复生返老还童的奶奶呢。哎,姑妈和奶奶年轻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像极了。

听爸爸说,姑妈三岁时,跟着邻居家的孩子一起出去玩,走丢了。后来被一个外星飞碟掠走了,给带到别的星球上。后来姑妈所在的那个A星球给我们家发来信息,说姑妈已加入他们的星籍。从此姑妈就变成了外星人。

姑妈这次来地球执行任务,任务完了,姑妈就想起了家人。同行一看就知姑妈在思念地球上的亲人,用他们的仪器一找,就把我找着了。之后,他们就把我给“请”来了。

姑妈先不信我是她的亲人,她给我验证了DNA,一看我们是一样。就又在他们的一个仪器里观看了我大脑里的遗传信息,在信息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才确信我是她的亲侄子。然后姑妈才见了我。

姑妈见了我那个亲啊,先是笑,后是哭,泪水自来水似的。她紧紧抱着我。姑妈知道奶奶爷爷已不在人世后,就把我抱得更紧了。姑妈说一定要把我带到外星去,让我跟在她身边,她发誓要好好疼我爱我,叫我享尽在地球上无法享到的福,给我一个幸福快乐的人生,否则就对不起死去的奶奶爷爷。起先我是不愿跟姑妈去外星球的,因我对外星那未知的世界有顾虑。可我又不好意思辜负姑妈的疼爱,不愿伤她的心。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怀着对外星世界的新鲜好奇和美好憧憬,跟随姑妈前往A星球。

我是先坐着飞碟飞到A星球,接着,我又坐着姑妈的私人飞船,到达我姑妈在A星球的家。

就在我从飞船舱里走出来的刹那,我后悔死了,后悔真不该来!一出飞船舱门,我的鼻子就闻出问题,因为我闻到了从没闻到过的——和我居住的那个城市截然不同的空气。这里的空气太清新干净了,清透清透的,慢慢吸一口,人一下子变成透明的玻璃人。然我闻惯我生活的那个城市被污染的——常年笼罩着灰色雾霾的空气——那种使劲吸一口保准能增加二斤体重的空气。现在突然在这样干净的空气里行走,反不适应了。我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心情简直是糟透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快点离开这里,赶快回到生我养我的地球。

我紧张起来,问姑妈,这里的空气不会使我的肺和气管受到伤害吧?比如急性气管炎急性肺炎甚至呼吸突然停止之类的呼吸道疾病?姑妈听后笑了,说,小傻瓜,尽管放心,科学反复证明,呼吸新鲜空气对人体只有益处,不会有任何损害。我不解地问,既然大有益处那我为么不流眼泪也不打喷嚏呢?在我居住的那个城市,每天都会使我不停地流眼泪,打大量的喷嚏。

姑妈说,是呀,正因你呼吸了被污染的空气,才会流眼泪打喷嚏呀。我说,据有关资料报道,流眼泪对眼睛有保护作用,能使眼睛里的污垢及时排出;打喷嚏能增强人体的抵抗力,对预防感冒尤其有效。所以每天早上一起床,我就一个劲地打喷嚏。有一次我连续打了两小时。打得我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之后为了补充消耗的体力,我喝了两杯牛奶,吃了六个鸡蛋。我的身体这么强壮,就是这样锻炼的!姑妈好像听不懂我的话,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自言自语:怎会这样呢?是不是因他们现在工业比过去发达了,口袋里比过去有钱了,地球人就变异了?

我面红耳赤问姑妈,你们这个星球上能找到被污染的布满尘埃的散发着呛人气味的空气吗?先叫我闻一闻,我快难受死了。哪怕先叫我闻一小会呼吸一两口也好。我说我实在受不了这新鲜的空气。姑妈很为难,但看我难受的那个劲,于心不忍,她心疼地看着我说,不然就给你条当抹布的毛巾吧,它用你把鼻子捂上,试试能否使你舒服一点。我忙接过姑妈递来的抹布,捂住鼻子,啊,太舒服了!

为迎接我的到来,姑妈在厨房忙活了半天。给我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姑妈看着我,高兴地像个孩子。她不停地劝我多吃点,还不停往我碗里夹。我虽饿,饿得前心贴后心,恨不得把桌子也吞下去,可我就是不敢动筷子,不敢把香喷喷的饭菜放到嘴边。姑妈看我有顾虑,说这些饭菜都是原汁原味原生态的,是最最纯的绿色食品,不用担心。其实姑妈哪里知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绿色食品问题。你想我在我们地球的家里吃惯了添加苏丹红、瘦肉精、三聚氰胺之类化学物质的食品,我的肠胃已经丧失了消化绿色食品的功能,我的消化系统已经对纯绿色食品产生了抗体,如果吃下了这绿色的食物,轻则可能使我的肠胃过敏消化不良,重则可能中毒导致半死不活或中风偏瘫或立刻毙命。就是没这么严重,不会过敏死亡 ,我也害怕,变成像童话里的大头娃娃呀。想想,多可怕啊!……

我病了,病得还不轻。可又不知病根在哪儿,坐立不安,我每日每夜像拉磨的驴在屋子里转。我不停地到屋外看天空,盼着有尘埃飞腾。有时莫名其妙地跑到山谷去,跑到周围的小树林里去,去寻找难闻的被污染的空气。寻找流淌着黑水的河流小溪。我顿顿饭菜都渴望吃到有苏丹红的鸭蛋鸡蛋,向往瘦肉精、三聚氰胺的猪肉、牛奶,事实证明,在A星球,我的愿望就是白日做梦。可我已习惯成自然,因为这都是在地球养成的,无法改掉这种癖瘾。姑妈无论怎样安抚我,怎样用有论有据英明的科学道理开导我,都是徒劳。我也非常恨我自己,为什么就不能适应没有污染的干净空气?就不能吃绿色的食物了呢!哎,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我能回到从前幸福快乐的生活,姑妈只好含泪答应把我重新送回到我生活的地球。可一想到我辜负了姑妈对我的疼爱,望着姑妈的A星球,我不禁落下泪来。

儿子要发言

妈妈……

孩子,不要说话。快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要不然一会儿饭就凉了。

妈妈……

不,孩子,赶快吃吧。看妈妈给你做的饭多好吃。这些菜都是你最爱吃的。这是牛肉,这是鱼,这是鸡,噢,还要吃些青菜。来,妈妈给你夹在碗里。一定要营养齐全。不然就长不强壮。

妈妈……

不,不,孩子,不着急,一定要先吃饭,等吃完饭再给妈妈说你有趣的事,好吗?你忘了,妈妈常告诫你,不要吃凉的东西。吃凉了容易生胃病。对,对,孩子,就这样大口吃,多吃。等你吃完饭,你想给妈妈说什么,妈妈都爱听,我的宝贝,你是妈妈的心头肉。是这个世界上妈妈最疼最爱的人。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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