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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演讲

张金佑见到刘梦婷,是在刘梦婷的家里。因为堵车,他中途不得不打电话让刘梦婷先回家。

当他慌张地走出电梯,雨点般密集地敲响刘梦婷的宅门时,刘梦婷居然没有一丝惊慌,她似乎等候已久,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冲到门前。不看也不询问,在她的幻想中,她的心中,她的每一丝血液中,每一个细胞中,总之,无数的感官以及抽象的感觉叠加,指正此时此刻在门外的,恰是她期待已久的人,因此,当她开门的瞬间,不细看,也不询问,就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俩人只经历的了一次毫无预兆的短暂离别,竟都觉得有恍若隔世之感,在你我紧紧相拥的缠绵中,都不愿意撒手,拥抱及其漫长。

黑夜里,各种灯散发出的光芒让世界璀璨。

俩人忘记了吃饭,忘记了时间,在彼此抚慰中,安然睡去。

第二天,当张金佑睁开眼来,一手往外伸开去,想揽住什么东西,但他扑了个空。潜意识里,他莫名有一种恐惧。

他来不及多想,麻溜翻起身来,床头一张洁白的纸抓住了他的心。

纸上一行秀气的字,他认出是刘梦婷的笔记。

纸上写到:

昨晚我们吃饭了吗?呵呵,我不记得了,但已经不重要。我在厨房的冰箱里煮好了早餐:牛奶和一碗面条,记得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再吃。

张金佑盯着纸条,瞧了又瞧,咕噜噜直叫的肚子仿佛有了某种特意功能,能抵御美食的诱惑,把时间都凝固在一刻里,不转动了。

良久,他才起床,照着纸条的吩咐,他热了面条和牛奶。

吃,吃,吃。

味道鲜美。

电视,平常让他挂怀的朝闻天下,早已在品味食物中错过了。

他拨打刘梦婷的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数次出现这样的回音,他并不气馁,仿佛锲而不舍的精神有了用武之地。

后来,电话没通,他其实早料想她在飞行途中。

可是,他不甘心,他想,或许,她正下飞机呢?正开机呢。

后来,他软弱地躺在了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习惯的去摸手机,解锁后,屏幕上显示有六个未接电话。

他点击开,不出所料,全是刘梦婷打来的。

他准备打过去,又回想有一条新短信。

翻短信比播号码快,于是,他先查看了短信。

短信内容道:

金佑,给你几次电话都无人接听,你还没起床吧?如果你醒来发现这条短信,请速速起床,把我准备的早餐热了吃掉。今天下午两点半有郭教授在光明大学礼堂的演讲,记得去听,我想回来的时候,你能说给我听,可以吗?

张金佑读完短信,像高中时候做阅读理解题似的,为了不出差错,又重新读了一遍,方才回到:放心,早餐我已经吃了,现在我就去听演讲,你回来了给我消息,我来讲给你听。

张金佑留意时间,差几分钟到两点。

知识,观点,趣味,从别人口里而来,张金佑不太感兴趣。他认为,只有自己摸索出来的东西才富有真知灼见,知识本书,储备得已经足够多,只在于知识言明的感觉,这不是靠谁去说,只能靠自己去体验。

但现在不同,他背负使命,因此,他不得不匆忙下楼,然后奔向地铁。

他到达光明大学的礼堂,演讲早已开始了大半。

礼堂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张金佑试图往里面挤,很快被几双白眼吓退了回来。

谁也不肯把来之不易争取来的一点位置让给别人。

张金佑失望地坐在礼堂外的台阶上,等候演讲结束。

或许,能从其他同学的口中听到一点关于此次演讲的内容呢。即便不能完全知道,知道一点点也好,有了主题,思路嘛?自己编,反正刘梦婷没听过,只要她高兴,便是不虚此行,不辱使命了。

“金佑哥哥,你来了?”声音甜美,好似她一直在等待。

张金佑仿佛等来了救命稻草,豁得站起来,叫道:“郭川铃!”

“你怎么才来?”言语中含着一丝惋惜。

“哎,交通不便,硬是错过了时间,好可惜,不能聆听郭大教授的教诲了。”

郭川铃大喜:“你要喜欢听,我可叫我爸爸演讲后重新给你讲一遍啊。”

“让郭教授单独授课,这可承受不起!”张金佑摆摆手道。

郭川铃走到他声旁,嫣然一笑:“我爸爸最爱给人家讲道理,只要你不烦,千遍万遍他都乐意给你讲,我是早听腻了的。”

“你倒好福气,我是乘车赶来都没有耳福了。”张金佑叹息道。

郭川铃拉起张金佑的胳膊,边拽边说:“这有何难,你跟我来。”

张金佑随郭川铃走绕礼堂走,到了前门,两个保卫挡住了去路。

郭川铃朝靠近门口的保卫挤了一眼,骄傲地说:“他是我朋友,专程来听我……听演讲的,请放我们进去。”

保卫甩了甩手上的对讲机,示意俩人进去。

张金佑喜出望外,后来者居然站到了前面。

他几乎差点忘记了感谢郭川铃,便侧耳倾听起演讲来。

郭教授在讲台上,沉着冷静,幽默风趣,依然用他一贯的语调口若悬河:“我觉得文学,爱情文学,分为两种,一种是浪漫式的,一种是现实式的,表现在哪些地方呢?在爱情面前,前者表现为海誓山盟无论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嫁或娶,反正不写到惊天地泣鬼神不算完,后者表现为没有车,不嫁,没有房,不嫁,没有工作,不嫁,总之,不嫁的理由不写到叫人望而却步昏天黑地不算完;在过程当中呢?前者写爱情,总是先牵手接吻再上床,后者呢,过程省略,直接上床。可以推测,写浪漫爱情作品的作家经常是虚伪的,华而不实的,而写现实爱情作品的作家呢,懒惰不思进取,属于****型作家。”

听众笑的前仰后合。

“教授,你自己喜欢读哪种作品呢?”一位听众忍不住问道。

郭教授瞅了一眼发问者,又把眼光像个电风扇般在整个礼堂从左往右扫视了一遍,滑稽地答道:“不瞒大家讲,为了研究的需要,两种作品我都读。”

听众哗然大笑。

郭教授似乎注意到刚站到台下竖起大拇指的张金佑,指着他问道:“左边这位高个子的小伙子,我看你举了手,你有什么问题吗?麻烦把话筒传给他。”

话筒从礼堂中部一个接一个传递过来。

张金佑握住话筒,跟郭教授昨天上台时一样,“呃呃”干咳了两声,慢吞吞说道:“谢谢郭教授,我想问一个可能与今天演讲无关的问题?”

“可以,我愿意与年轻人一起探讨。”郭教授说。

张金佑巡视礼堂一圈道:“嗯,郭教授,今天,我注意到在场的年轻人很多,他们大部分人可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现在每天在公司上班,挣钱不多,完全不能满足现实的需要,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郭教授把话筒换了一只手,向左走了两步道:“不怕大家恨我,坦白讲,我觉得现在大学毕业生,工作起来是猪,不挣钱,懈怠工作,被开除,然后没钱;挣钱把,被老板剥夺了大部分,还是没钱。跟猪的命运是一样的,猪养了几年,肥了壮了,被杀,那好,你控制食量,几年下来,不肥不壮还要被杀,因为主人养了几年,没有肥壮,他也觉得没继续养下去的必要,还是要被杀,给别人做工,真是像猪一样的命运。”

张金佑听了,垂下头,对声旁的郭川铃抿嘴一笑:“讲得太好了。”

郭教授与观众交谈上了瘾,台下的听众也愿意配合,而且问题永无止境。

张金佑脑袋翁翁的,他跟着一起故障,一起傻笑。

演讲完后,郭川铃开了轿车,要张金佑上车。

张金佑推辞道:“郭妹妹,谢谢你,我还有事,你先走。”

郭川铃道:“你有什么事?要去哪?我送你。”

张金佑拱手,千恩万谢道:“谢谢郭妹妹,真的不用,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郭川铃踌躇一会,撅嘴道:“好吧,不准食言哦,我等你!”

张金佑挥手道:“一定,一定。”却不知道是一定食言还是一定遵守诺言。

郭川铃只道是一定邀她吃饭,并不多想,驾驶车辆徐徐前进。

待开出几尺远,张金佑背道而驰,朝相反方向走,又刻意转了几道弯,脱离了芸芸众生。

张金佑来到大街上,忙编了个短信,把听到的和自己想到的融合起来,发给了刘梦婷,然后走进一家饺子馆,点了一碗饺子,蘸着酱油,慢条斯理吃起来。

一个人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尖叫起来,指着他道:“张金佑,张大帅哥,是你啊?”

“是你。”张金佑同样惊讶:“好久不见,你也是来听郭教授演讲的吗?。”他扯过一条凳子,让对方在他左侧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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