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光线透过浅紫色琉璃灯罩,源初眉头紧锁,望向宿安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焦虑几分温柔,抬手为她擦去额上沁出的汗珠,那张美丽苍白的小脸隐在一层深蓝色的丝绒薄被中,越发楚楚动人。他情不自禁地替她理了理散落在枕上的云发,缎带般顺滑的发丝从指间划过,眼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像是着了魔般,他缓缓倾下身,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唇……
“哥,”若琛神色匆匆地推门进来,看见的便是眼前一幕,忙转过身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哥,那个,黄太医来了。”
源初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子,淡淡道,“进来。”
那鹤发老者分明是看见了方才的一幕,此刻却也神色镇定,泰然自若地跟在若琛身后进了屋子,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源初少爷。”
“那就有劳太医了。”源初起身,淡淡的回了一个礼。
太医从容地在榻前坐下,正欲号脉,垂眸间却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当下便有些踌躇不定。这宿安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天赋异凛,极善医术,想必她对自己的病早已知晓,此刻却依然昏迷不醒,可见这必然是十分棘手的病症了。察觉到身后那道冰冷的期待的目光,他也不好多问,更不敢再耽误下去,便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察觉到一阵紊乱的气息之后,不禁蹙起了眉。再看她的嘴唇苍白中透着一丝暗紫,心内一惊。
“太医,怎么样了?安姐姐的病严重吗?”若琛一直紧张地望着榻上虚弱的宿安,此刻见他毫无动静便忍不住开口相问。
他许久才回过神来,望着身旁神情凝重的男子,“源初少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源初点了点头,“小琛,你先下去吧。”若琛心有不甘地跺了跺脚,但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依依不舍地望了宿安一眼,便带着下人退了出去。
屋子里静了下来,甚至能听到病榻上女孩虚弱而绵长的呼吸。黄太医叹了口气,捋了捋斑白的胡须,神色犹疑不定。
“太医但说无妨。”源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不知少爷是否听过曼殊沙?”
“曼殊沙——”他轻轻念了一遍,忽然反应过来,大惊道,“曼殊沙!”猛然间抬眸,望向那身形枯瘦的老者,目光如炬。这,天下真有此奇毒?他曾在翻阅典籍时看过,当时也只当是传说罢了,毕竟,要集齐炼制曼殊沙毒的药材十分不易。再者,一旦中毒,即便知晓解毒药材,顺序不对,也会导致毒发身亡。除非,能得到炼制此毒的配方,否则,即便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他艰难地转过身,眼眶酸涩,深邃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血丝,望向宿安的眼神溢满了温柔和疼惜。整个人仿佛垮了下来,颓然地跌坐在地板上,颤颤地伸手,轻轻覆上病榻上那柔软纤细的手掌,十指相扣。良久,沉声道,“那宿安她,可还有救?”
太医见他如此模样,心内了然,也不再绕弯子,便答道,“其实四少爷不必如此担心,因为宿姑娘已经服过解药了。”
“此话怎讲?”那黯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
“如果老夫猜得不错,这毒,便是宿姑娘自己下的。她自小便在太医院学习,称她一声世侄女也不为过,贤侄女的性子我们这些大夫最清楚不过了。为了救人,她什么事做不出来?”显然,她应该是为了救一位身重曼殊沙毒的人,又苦无良策,才不得已铤而走险,以身试毒。只是试的次数多了,即便有解药,体内依旧会积累一些余毒。
“你说她为了弄清楚练毒之人的用药顺序,便自己一次一次地去尝试?”他苦笑一声,心里有说不清的失落和苦涩滋味。他在你心里究竟有多重要,竟然值得你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老者点了点头,望向宿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和震撼,虽说医者仁心,但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胸怀,已是十分难得。“贤侄女此刻尚未清醒,亦不可贸然用药,还是静静调理吧,一切待她醒来再作打算。”
源初点了点头,淡淡道,“深夜叨扰,甚感歉疚,太医你且回去吧,我在这儿等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