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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半琴声

遥远的北方有一座孤峰,高不知多少万丈,终年被雾霭笼罩,像一柄利剑直刺苍穹。

这座孤峰叫做珠穆峰,是流云帝国第一宗门凌云宗的立宗之所。

珠穆峰的半山腰,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正殿上方的牌匾上,书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凌云殿。

这三个大字乃是用剑书写,笔触锋芒间,蕴藏着冲天剑意。

凌云宗是用剑用得最好的宗派。

剑圣费凌云是凌云宗的代表人物,费凌云是和三笑老人齐名的五圣人之一,和三笑老人的游戏风尘不一样,费凌云以冷血嗜杀著称,其性格刚烈无比,就算强大的北方帝国——流云帝国皇室,都不得礼敬费凌云三分。

费凌云从不买流云帝国皇室的帐,凌云宗也从不买流云帝国皇室的帐,整个苍云大陆,没有人怀疑,如果凌云宗想灭了流云帝国皇室,取而代之,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一晚,凌云殿外,月光清朗,如水的月光倾洒在残雪上,使得凌云殿有种说不出的美。

也许是距离天空很近的原因,月光很亮,空气中带着令人迷醉的清香,虽然是初夏了,也只有极少部分小草从冰封的土壤中探出脑袋,在明亮的月光下,在残雪的烘托中,带给人惊心动魄的生命气息。

空气很清,很冷。

凌云殿中却很温暖,半夜时分,大殿被柔和的光线萦绕,使得宽阔的大殿如同白昼一般清明。

这种光绝不是月光,凌云殿中也没有点灯,似乎这座建筑本身就是发光体,发出的光线看似柔和、圣洁,实则隐隐蕴含着动人心魄的剑意和杀气。

凌云殿是一种叫做月光木的珍稀树种建筑而成。月光木蕴含着浓郁的灵气,可以给修炼武道的武者提供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月光木还有一个好处,到了夜晚,会发出柔和的光辉。

月光木极其稀有,普通武者能够得到一块月光木,都会视为至宝,而凌云宗却用月光木修建了这样一座宏伟的大殿,足可以看出凌云宗的底蕴有多么雄厚。

这时,大殿中端坐着一名老人,这名老人很高,至少有二米五,但是他很消瘦,身高和体型很不成比例,让人看着有些怪异。

当你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就不会再升起怪异的感觉,会被来自心底的敬畏占据整个灵魂。

老人的相貌其实很普通,无以伦比的霸气从普普通通的眉眼中流露出来,很容易令人想到一个词语——霸气侧漏。

老人面前放着一把古朴的琴,他那枯瘦而修长的手指放在琴弦上,一动也不动,他的目光专注的看着殿外,透过深邃的夜空,他似乎看到了温暖的南方。

老人身后站立一名儒雅的青年,这名青年实在太俊美,眉眼中透露出浓浓的书卷味,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很明亮,皮肤凝脂一般白皙,身材挺拔,用玉树临风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青年也不过就是十八九岁,他的目光同样看着南方,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如果说老人是一柄利剑,那么这名青年就是一本书。

遥远的天际,一道七彩霞光如同流星一般划破天空,在深邃的夜空下,留下一道七彩的痕迹。

老人知道,那道流光的下面,就是魔族的罗隐部落,这是魔族非常恐怖的一个部落,他们最擅长追踪和暗杀,被他们锁定的目标,很难逃出生天。

老人扬起了眉,平板的脸上出现些许褶皱。

叮咚!

老人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清脆的琴音穿过虚空,向浩瀚的夜空飘渺而去。

月亮似乎跟着琴音颤动了一下,清风骤起,清风中,空气漾起水一样的波纹。

……

冷越看着父亲的虚影,委屈之情潮水一般从心底退却,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他似乎明白了父亲的苦衷。

他记起了一些事,在冷王府生活的十年,父亲从北方战场回来过两次,第一次是他满月的时候,第二次是母亲去世的时候。

父亲回来时,每次都是在偏院住一晚,就匆匆赶回了北方战场,甚至没有去看望大夫人慕容无霜。

当母亲生前谈及满月那次,父亲回家的情形,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幸福和期待,她期待着父亲第二次回家。

很遗憾,父亲第二次回家时,母亲再也看不到他了,那一晚,父亲静静守候了母亲一夜,冷越守候了父亲一夜。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相处,父子俩相对无言。父亲是一个很少说话的人,而那时,冷越还是一个懵懂的憨厚少年,什么都不懂,真的什么都不懂。

此刻,冷越似乎读懂了父亲的心情,虽然太晚了,他很享受这短短的一瞬。

冷江亭的灵魂实在太虚弱,虽然大祭司运用密法,凝聚了消散在归途中的灵魂碎片,又使用圣光形成一个保护罩,冷江亭知道,他能够坚持的时间不多,他想见儿子最后一面,就是要把冷氏的霸余枪传承给儿子。

他的灵魂在清风中飘摇,他非常吃力的抬起了手臂,摊开手掌,掌心中突然射出冰冷的光辉,光辉迎风暴涨,一柄宛如实质的长枪出现在冷江亭手中。

这柄长枪长约两丈,散发出寒彻心扉的锋锐气息,长枪由冰冷的光辉凝聚,枪柄上缠绕着晦涩难懂的繁奥符文。

冷江亭的灵魂更加虚幻了,似乎不能承受长枪的重量,随时有消散的可能,他已经没有力气进行灵魂交流,满含期待对着冷月点点头。

两滴浊泪从冷慕白灰暗的眼眶中滚落,他想到了他向儿子冷江亭传承霸余枪的情景,那时,他同样身受重伤,处于弥留之际。

唯一不同的是,他在圣光法师的治疗下,活了过来,而儿子冷江亭……

冷氏家族是一个铁血家族,为国战死是冷氏家族的骄傲,冷慕白并不后悔让儿子接替自己在北方战场的位置。

冷慕白却非常后悔和慕容家联姻,是他一手断送了儿子的幸福,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慕容家的目的,但是他不敢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任何人。

这样,会让冷氏家族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冷慕白的无奈和悲哀之处。

冷慕白静静的看着冷越从冷江亭手中接过霸余枪,充满伤痛的眼神有了些许慰藉。

冷越手中的霸余枪变成了一柄真正的长枪,缠绕在枪柄的符文流水一般向他的手臂流淌而去,符文开始在手臂上燃烧。

冷越的手臂很快被冰冷的火焰包裹,霸余枪也开始燃烧,不大一会儿,冷越几乎成了一个火人,冰冷的火焰令空气扭曲变形,火焰中的冷越似乎承受着极为剧烈的痛苦,冷硬的脸部线条扭曲着,模样颇有些狰狞。

大祭司的身躯微微有些发抖,透过白纱,可以看见她俏丽的脸庞白如金纸,这是灵魂力量极度透支的表现。

更为强盛的圣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向火焰中的冷越扩散而去。

圣光不断压制着冰冷的火焰,火焰从每一个毛孔中涌进冷越的身体,骨骼和经络同时承受着冷火的煎熬。

突然,冷越的丹田之中传出轰隆轰隆的巨大响声,他能够清晰感应到,丹田中的天地珠散发出曜日一般的光芒,天地珠内部的气流开始运转,气流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就如长鲸吸水一般,包裹在他身体上的冰冷火焰和源源不断的圣光很快被吸进了天地珠。

天地珠就是一个永远不会被充盈的广阔天地,一切蕴含着灵气的能量都会被天地珠自动吸收,并且储存起来。

这是苍云天域都要舍命争夺的至宝,天地珠有着冷月目前还不能完全了解的妙用。

院子中的圣光飞速变淡,全部被冷月吸进了体内,霸余枪燃烧产生的火焰仅仅剩下微弱的火苗在冷越身体表面升腾跳跃。

冷慕白灰蒙蒙的眼瞳中闪烁出点点精光,这样的场景太匪夷所思,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大祭司摇摇欲坠,灵魂力量几乎耗尽。

叮咚!

清脆的琴音突兀的在虚空中响起,空间瞬间被撕裂。

连续不断的琴音从遥远的天际次第传来,琴音中蕴含的杀伐之意,就像千万道利剑,铺天盖地向偏院倾泻而下。

而这时,正到了霸余枪传承的最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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