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是什么人?”他又有重复了一遍,握紧手中的青色宝剑,坚定的看着紫玘。
紫玘一看不好,早知道不应该一时意气用事把钥匙的事情说出来了。这个人来者不善,行事冲动,居然不知道在哪里还变了一把剑出来,还是忍忍,不要惹怒他比较好。
“我,说实话,你,不要生气啊。”紫玘决定不告诉他自己拥有一把钥匙的事情。
“那个,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贵妃娘娘让我去完杨府,独自到将军府去一趟,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的。但是,我又不认路。我看你那么紧张那个钥匙,我就想让你帮我个小忙,所以..”紫玘说着,用手把刀尖往旁边稍稍挪了挪。
马车夫听了紫玘的话,慢慢把剑放了下来。其实,他本来就不相信紫玘会有钥匙,他的目标又不是朝着紫玘来的。紫玘这么一说他就更加确信了。
“算了,就算我多疑了。你走吧!”马车夫说完,坐上马车,临走前对紫玘说:“还是刚才的那句话,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紫玘把气压了压,微笑着摆摆手说:“知道了,您慢走啊!”
看着马车夫离开,紫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喃喃道:“真是个怪人!”不过,他说的四象钥匙是什么呢?而且,之前嫣然说过,除了她以外,应该还有另外三把——其中一把应该在这个怪人那里。但是,要是想知道关于钥匙的事情,恐怕不能问他了,更不可能从他这里知道出去的办法。
这时,紫玘忽然想到,之前图书馆里,那个奇怪的少年跟她说的“出来的方法只有一个——走到时间的尽头”,难道他可以预测未来,知道自己会有这种境遇么?
紫玘走到将军府门前,拍了拍门环。没有人开门,也没有回应。紫玘等了半天,又拍了拍,这回比刚才敲得更重了一些。可是还是没有人开门。紫玘想,不会吧,一个人也没有?
紫玘闷闷的坐在门前的石阶上,陪伴她的只有门口的两个冰冷的石狮子。紫玘倚在石狮子身上,觉得很疲倦,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紫玘,紫玘,你不要睡啊,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有人推了推紫玘,紫玘睁开眼睛,自己还在将军府的门口。她朝声音的来源看去,突然吃惊的说:“嫣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嫣然甜甜的笑了起来,说:“对啊,我看见你在睡觉就走过来啦!紫玘,天气这么冷,你呆在这里做什么啊?”
紫玘握着嫣然的手,说:“我来找将军,斌蔚将军,找到将军我就可以回去了。”
嫣然显然不明白紫玘在说什么,歪着头看着紫玘,刚要说什么,却被远处传来的声音阻住了。
“姑娘,哎,姑娘!”一个声音喊道。
紫玘睁开眼睛,自己还在将军府前,她抬头看去,是一个衣着对衫的老者。紫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嘴里不断喊着:“嫣然,嫣然!你在哪啊,嫣然!”
“姑娘,别喊了,”长者说道,“你大概是梦魇了,还没清醒呢。”
紫玘失落的低着头,大概真的是在做梦吧,已经到这里好几天了,不知道嫣然怎么样了。她想着想着,觉得鼻子酸酸的。
“你坐在将军府门口,是在这里等什么人么?”老者关心的问。
“嗯,”紫玘答道,“我在等斌蔚将军,我敲了门,可是没有人给我开门。所以我就坐在台阶上等,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长者看了看紫玘,惋惜的说:“真是不巧,昨天皇上召见我们将军,派他去歼灭叛军。将军昨晚交代了事情,今早就出发了。”
也就是说,紫玘早上看见的那队人马,并不是瞎显摆,而是去前线打仗?换句话说,她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了?怎么办,明明已经离成功那么近了,怎么可以在这里失败了呢?
“伯伯,您知道将军什么时候回来么?”紫玘问。
长者摇摇头,说:“虽然我不知道将军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将军说有一个姑娘会来找他,如果这个姑娘来了,要我老汉好生请到府里,好好照顾。他说名字叫——”长者搔搔头,认真的想着,可是话到嘴边就是想不起来。
“是不是,是不是叫凌紫玘?”她兴奋的喊了起来,长者满意的点点头。看来皇天不负有心人,至少现在她有地方可以落脚了,以后的事情再慢慢的从长计议。
“看来姑娘就是了,”长者道,“随老汉入府去吧。”长者边走边介绍,他姓孙,在家排行老七,所以大家都叫他孙七,或者尊称他为七叔,是这个府里的管家。
七叔从小被卖到将军府,一直深受斌蔚将军父子的照顾,非常感激他们,所以一直勤勤恳恳的做事。
“我是看着斌蔚将军长大的,小的时候只有这么高,就已经开始跟着他爹学骑射,呵呵。”七叔拿手比划着,脸上洋溢着无限的幸福。七叔一直没有成亲,到老了还是孤单一个人,早就把斌蔚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看待了。
“七叔,”紫玘说,“那府上的家丁都到哪去了呀?不会是,这么大的府院全靠七叔一个人打点吧?”
“当然不是了,七叔啊老了,想当年年轻的时候..唉,不提了——将军不在,府上的家丁们也没什么要做的,闲着也是闲着。今天将军一走,他们就收拾包袱回乡探亲去了——当然,这也是将军的意思。”
紫玘看着七叔,总觉得特别亲切。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何伯,七叔的一举一动和何伯很像呢,这让她安心了不少。七叔带着紫玘到了一处宿所,没一会儿就端来了可口的饭菜。看着热喷喷的食物,紫玘立刻味觉大开,嫣然附体,也不管什么礼节了,直接开吃。
“都是些上不了席面的家常菜,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七叔谦虚的说道。
“嗯嗯,好好吃啊!七叔,您太过谦了,您烧的菜比我这几天在宫里吃的好吃多了!”紫玘激动的说。她说的都是实话,在宫里虽然食物都是比较珍贵的,但是总是少些什么,大概是人情味吧。
“好,好,你喜欢吃就好!厨房里吃的多的很,你要是不够啊,七叔再给你做去!有七叔在,肯定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紫玘“嗯”了一声,有点哽咽,眼圈红红的。好久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了,甚至连爸妈也是,一直没有时间和他们坐在一起聊聊天,唯一总是能够陪伴着自己,明白自己的也只有嫣然。而在这里,总是冷暖自知,遇到一个又一个奇怪的人,甚至差点还被人杀掉。
“七叔,我可以去找将军么?他今天才出发,如果我骑快马追过去,说不定,不对,一定可以追上的!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求您了,七叔,您一定要帮帮我!”紫玘真诚的看着七叔,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原先的世界去,就算它很平凡,但是它很真实。
“这个——恐怕不行,将军说一定要你在这里等他的。他说‘时间还没到’,就算你付出再多努力也是无济于事。”七叔为难的说,“凌姑娘,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困难告诉七叔,七叔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什么是时间还没到?什么是走到时间的尽头?紫玘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不明白,这个斌蔚将军和那个黑衣少年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都提到了时间?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等他?为什么不可以去找他?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呢?紫玘心里太多的疑问,这些问题只有一个人可以解答,那就是斌蔚将军!
所有的一切,只要遇见他就全部迎刃而解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错过了!紫玘坐了起来,用手使劲捶了捶双腿。要是能早一天,哪怕早半天,她就可以知道一切的答案了!她抱着双腿,把头埋在两膝之间,默默的呆着。
窗前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在吵叫着,紫玘被那声音从睡梦中拽了回来,用手一摸枕头,几乎都湿掉了。再望向窗外,外面已经一片大亮,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格外温暖。
她从屋中走出来,刚打开门,一股寒气袭来,吹的她睁不开眼睛。等到她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为之一惊:是雪。
是的,没有看错,下雪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本来的院落已经被覆盖了一层银白,让人想不起来它本身的模样是什么了。门前的走廊上却没有雪的印记,一定是七叔早早的起来,把这里都打扫了,怕紫玘出来的时候被滑倒。
“醒啦?天气变冷了,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下雪了,猜你可能还在睡觉,就没有叫你。”七叔拿着一把大笤帚,脸上还冒着汗珠。
“七叔,我帮您吧!”紫玘说着,夺过七叔手里的笤帚就跑开了。七叔刚想说‘不用了’,就被紫玘跑掉了。他赶过去的时候,紫玘已经在卖力的扫雪了。
“七叔啊,”紫玘边扫边说,“为什么前两天我在宫里的时候叶子才开始枯黄,但是出来以后都已经开始下雪了呢?”
“宫里不比宫外,一墙之隔而已,但是季节却差着呢!”七叔感叹道,“东风吹不尽那高高的宫墙,所以还是秋季呢——所以说,宫内不知宫外的饥寒啊!”
七叔说的话像是在说别的事情,而不是天气。但是,除非他主动说出来,否则谁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阳光照在银白色的毯子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紫玘只是一会儿,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阿嚏!”她打了一个喷嚏,好像是感冒了。但是总觉得晕晕乎乎的,周围的事物都有些模糊了。好像还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人好像是七叔。
“凌姑娘?凌姑娘!”七叔喊着。这时候紫玘已经晕倒在地,手里还紧紧握着笤帚把儿。七叔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额头上滚烫滚烫的。
“怎么样了,郎中?”郎中把着紫玘的脉搏,紫玘则皱着眉头躺在床榻上。郎中收回手,合上药箱,站起了身。
“郎中,这位姑娘到底怎么样了?”七叔着急的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大碍,就是受寒了而已。也真是的,这都几月份了,还穿的这么单薄,身体再好的人也要病倒了。”郎中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处方。
“你照着这方子上写的去抓药吧,只要熬过今天晚上,明天就不会继续发烧了。不过,要是明天还发烧的话,恐怕——”郎中停下来,不忍心说下去。
“恐怕什么?”七叔焦急的说,“快说呀!”
“恐怕,就不是发烧这么简单了。伤寒虽然事小,但是由伤寒引起的其他病症是很可怕的。那样的话——”郎中又停了下来,捋捋胡子。
“到底怎样啊,郎中?”七叔越听越怕,而这可恶的郎中说话还总是断断续续的。
“那样的话,”郎中扭过头看着七叔,“有可能要为这位姑娘准备后事了。”说完,背着药匣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去。七叔听了瘫坐在地上,嘴里嘀咕着‘完了’,抬头看看正在睡梦中的紫玘,抓起桌上的药方,披了斗笠就匆匆出了门。
雪停了一阵,现在又开始下了起来,加上风呼啸而过,七叔已经听不到周围小贩的叫卖声了。许多店铺都收拾了东西提前关门了,街上只有零散的几个摊位。城东的几家药店都关门了,七叔只好到城西奔去。
城西的店铺更是少之又少,七叔看见前面有一家回春堂,正在装上挡门的木板,赶紧跑了过去。
“等等,等等,小哥,替我抓几副药吧!”七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这位,明天请好吧!今天本店打烊了,不营业。”小二边装门板,边说着。
“求你了,我家中有一位病人,今天要是不吃药,恐怕就熬不过今晚啦!”七叔扑通一下跪在雪地上,雪下在身上,已经几乎把他变成一个雪人了。
小二一看吓了一跳,赶快扶起七叔,说:“您这是干嘛呀,您早说有急用我就直接让您进去了。您这样跪我一个小辈,我是要折寿的呀!快请进来吧!”小二搀扶着七叔进了药铺。七叔颤颤巍巍的拿出一张药方,小二接过去就到后堂抓药去了。没一会儿,小二出来,给七叔了几副药包好的药。
“这个呀,您拿好,但是其中有一味药,本店没有货了,实在是帮不上您。我家主人说了,这些您先拿回去,分文不取,他明日就去进货,到时候您再来拿。”小二耐心的讲解着。可是,如果今天没有药,明天紫玘说不定就..
七叔出了回春堂,实在不甘心,有到城北和城南去了一趟,依旧无所收获。
“油条,油条!”老汉在路口叫着,看见远处来了一个人,就是七叔。
“嘿,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孙老七嘛!”油条老汉朝那人大声喊着,可是那人却好像没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眼看就要错过去了,油条老汉跳到七叔面前,七叔这才回过神来。
“老七,想什么呢?看见我朱油条也不打个招呼啊!”油条老汉姓朱,名字不详,一生以炸油条为生,所以外号朱油条。
“朱油条,我——哎!”七叔完完整整的将自己从遇到紫玘到她生病找不到草药讲给了朱油条听,朱油条听的时而发出感叹,时而气愤。
“就是这样了,哎。”七叔发出了总结性的语言。朱油条听完乐了起来。
“油条,你乐什么?我都快急死了!”七叔愤愤的说,正欲走,朱油条拦住了他。
“你这人真是急性子,”朱油条道,“你现在回去也没办法,不如到我那坐坐,歇歇脚啊?”
七叔甩开朱油条的手,说:“改天吧,你没看见我现在着急呢嘛,现在没空!再说,我去你那,难道你能给我想出办法来?”
“这可备不住!”朱油条神气的说:“我家老婆子现在身体不好,我就多买了些草药给她备着,就是怕像你这种情况发生。备不住啊,我那里还真有你要的草药呢!”朱油条说完,也不拦七叔,径直的走回他的油条铺。七叔当然是紧随其后,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万一朱油条那里真的有,那么紫玘就有救了!
油条铺的后面,就是朱油条的小院子。说是院子,其实只有三间屋子而已。
“给!”朱油条端上来一盘东西,还冒着热气。
“朱油条,你老糊涂了!给我端盘油条上来做甚!”七叔生气的责备着他。
朱油条也不示弱,道:“我看你才老糊涂了!你不给我药方,我怎么知道你要哪种药?我从何给你找啊!哼,看你走了那么远的路,好心给你填填肚子——你倒好,拿我撒气!”
七叔顿时明白是自己会错意了,低着头不说话了。朱油条把手伸过去,说了一句“拿来”。
七叔没有反应过来,说:“啊?”
“药方啊!”朱油条说。七叔“哦”了一声,递过去一个被他揉的皱皱的纸团。朱油条夺过去,展开来看了看,说:“行了,你在这待着,我去找找看!”
“还有,我回来之前,你要把这些油条都吃掉,要不然,我找到了也不给你!”朱油条扭过头,丢下一句话就匆忙去找药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