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件事情不由得我不相信。
我跟死者家属一起来到死者的出事地点,具体地点是王胖子提供的,当时死者的尸体是他拉回来的,他来到现场观察了一下,指着一个十字路口,说道:“那边,我没有记错。”
来到死者的死亡之地,在这个十字路口的中央,是一个下水道井盖,平时车来车往,倒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一条下水道。
可是一个下水道井盖就只有两个小洞,一截无名指,刚巧不巧的就从这小洞之中掉落到了下水道?
我还是有些不相信我脑海中出现的那些话,真的是女鬼给我托的梦。
“是这里吗?”死者的父亲这时候询问着我。
“是这里。”我点了点头。
其实女鬼只是说在她的死亡之地有她的无名指,但我并不确定在不在这个井盖下面的下水道。
“这个地方有点邪乎,地处十字路段,又有地煞上冲,恐怕这里每年都要出点事情。”跟死者家属他们一起来的颇有威信的中年男子用方言在旁边说道。
“你会看地?”我听到他的话,问了一句。
“风水阴阳,奇门遁甲略知一二。”中年男子说这个的时候还挺骄傲的。
“封建迷信。”我回了他一句。
“封建迷信?”他冲我笑了笑,指了指井盖,说道:“那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能用科学解释吗?”
我瞬间无言以对。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些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说话的是死者的老乡,他刚打开井盖,就看到了一截无名指,猫着腰从下水道里面把无名指拿出来,还在我的面前晃了晃,晃得我当场就吐了出来。
阴阳先生在这时候看了我一眼,轻轻皱眉,说:“小伙子,有些事情科学也不一定解释的通。”
“科学是无法解释,但是封建迷信也是不可取的。”我是真的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鬼怪之类的,所以我反驳了他。
这时候在旁边的王胖子看我的眼色都变得怪怪的了。
他看我的样子,有点像是看瘟神一样,回去的时候也不跟我走在一起,反倒跟我拉开了距离。
“王胖子,这单做完,我不干了。”看到王胖子那避瘟神一样的态度,我很生气的说道。
“真的?太好了。”王胖子听到我的话,非但没有装作为难的模样,似乎还很高兴。
他高兴,我就不高兴了。
“王胖子,老子好歹也在你的殡仪馆给你打了两年工,你就这样不待见老子?”反正不干了,我对王胖子也没有什么客气的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陈啊,其实你做的事情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你人年轻,做事情踏实,这个社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我怎么可能不待见你嘛。”
王胖子说完,话锋又一转,继续说:“可是我们这个行业啊,对于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来说,还是有点为难你了。年纪轻轻就从事殡仪行业,你不怕毁了你的未来嘛?你想嘛,去年你家里给你介绍对象,本来就谈得好好的,结果听到说是殡仪行业,后面就没有音讯了,现在的家庭啊,有几个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一个给死人化妆的入殓师嘛。”
王胖子的话说完,死者那边的几个老乡也开始劝我,弄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反驳他们了。
当时如果不是因为工资低被女朋友分手,我也不会来从事入殓师这个行业。
不过王胖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而我经历了这次死者的事情,我也不想在殡仪馆待下去了。
回到殡仪馆之后,我拖着疲倦的身子继续在殓房重新给死者化妆,当我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完,死者的遗体被家属运走之后,我就直接找王胖子领了钱,这家伙还算厚道,直接多给了我两个月的工资,还给我封了一个红包。
我看王胖子手中的那个红包,恐怕就是在我去给死者重新化妆的时候给封上的,似乎算到了我会在这个时候会走人。
“喵了个咪,王胖子,老子算服了你了,你是真不待见我。”
我从王胖子的手中拿过钱和红包,行李都没有拿就直接走人了,也不知道我走了之后,王胖子去哪里再找一个入殓师。
不过这些都跟我没关系,只是让我有些愤怒的是,在我刚踏出殡仪馆的大门,王胖子又是烧香又是点蜡,一边扔着草纸还一边神神叨叨,弄得我差点回去踹他两脚。
随后我便在市区找了一个旅馆,准备好好补补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弄得我只能躺在床上,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回忆在此时结束,我却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所碰到的事情。
“真邪乎,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吗?”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我现在都感觉一阵头大。
“当然是有鬼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我的背后响起。
“谁?谁?出来!”
我大惊失色,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做起来,左顾四盼,想看看是谁在说话。
“哈哈,我不就一直在你的身边嘛。”在我的身后,一阵凉风顺着我的后脑勺吹到我的左脸颊,让我浑身都感觉凉飕飕的,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鬼啊!”
有话说鬼吹灯,这人的身上有三盏油灯,这鬼该不会把我的灯给灭了吧?
我心里瞬间生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同时也连忙把头蒙在被子里面,像一只鸵鸟一般。
可是这时候肚子不知道怎地就在此时作怪,一直咕咕叫,憋在肚子里的那股气,就在这时候放了出来。
一股恶臭侵蚀了我的嗅觉,我一把掀开了被子,赶紧深呼吸两下,透了口气,才发现在我的身边多了一个脑袋。
那脑袋上披头散发,看不清楚面容,没有身子,就一个漂浮的脑袋,在我的面前如气球一样晃悠着,那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透过那散乱的头发直勾勾看着我,让我只感觉自己坠入了冰窖,浑身都凉飕飕的。
“鬼……鬼!”
我哆哆嗦嗦的爬着退到了床的尽头,等到我退不动了,我只能无助看着眼前这漂浮着的脑袋。
可这时候也不知道膀胱是怎么回事,总有一股涨涨的感觉,差点忍不住就尿了出来。
“没出息,这就吓尿了?”
一个柔柔的女声在我的耳边徐徐传来,刚才还在我眼前的脑袋,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我的右肩位置了,而且还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从我的右肩传来,让我连滚带爬一个劲的往墙壁后面蹭,恨不得墙壁直接破开一道门,让我就此逃走。
“哈哈……真是……胆小啊……不过,这还不是我的真面目呢!”女友突然又晃到了我的眼前,吐着凉气对我说道。
“啊!”我惊呼了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迅捷裹着被子跑下床,来到房门口,想夺门而逃。
“你逃不掉的。咯咯……”
咔咔……
门把手外面像是有人用力把住了一样,不管我怎么拉也拉不开。
那女鬼的脑袋始终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这时候我很想就此昏迷过去,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反而不能晕倒了。
无奈之下,我直接用被子蒙着头,坐在这门后的拐角处,等待着女鬼对我的制裁。
“哎哎哎,你一个大老爷们的,怎么就这么胆小呢?”女鬼的声音继续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感觉自己的胆都要被吓破了。
我无助的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像是等待死亡的囚徒,等着这个女鬼给我行刑。
我发誓这一天是我所经历的最恐怖的一天,恐怕什么世界末日也没有这么恐怖吧。
这简直比我看过的丧尸危机加世界末日还要恐怖。
那些东西看了也就只是电影,可现在呢?
真的有鬼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我现在明确可以感觉到自己不是做梦,因为我脑袋几次都撞在了墙上,那一股疼痛让我清醒无比,让我只得相信这是个事实。
本身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即便是碰到鬼托梦这样的事情,我也只是当做一个普通的梦,可没想到现在真的有鬼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难道是我平时跟死人打得交道太多,身上的三盏油灯已经熄灭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想到了死亡。
难道我陈三炮的命,就要在今天绝了?
死亡这个词,在这时候是让我变得恐惧如斯,所谓的勇敢,坚强,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在我的身上全然消失,我就像是风中颤抖的火苗,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在面对死亡的这一刻,我突然会如此害怕。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我的心头,却突然发现我的人生竟然是如此失败。
我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我所面临的问题,凡是遇到事情,我的处理方式一律是选择逃避。
我从来都不知道责任是什么,一直都像是一只夜间活动的老鼠,胆小,没有任何的作为。
甚至是连老鼠都不如,起码老鼠会为了自己的食物而涉险,而我只能在女友别人睡了之后,一个人默默流泪,去哀求女友回来,却还是被狠心抛弃。
在被女友抛弃的那一刻,我一直认为我是胆小,所以我选择了来从事殡仪行业。
可到现在我才发现,胆小并不是我唯一的缺点,没有担当,没有责任心,没有勇敢的心,才是我人生最大的阻碍。
往昔的一幕幕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我的眼前回放,当了二十四年的缩头乌龟,如今临死前,我难道还要再胆小如鼠的任由一只女鬼宰杀?
脑海中回忆的画面,那些让我十分惭愧的选择,越来越清晰。
我原本都以为我已经遗忘了的事情却全部像是电影画面一样呈现在我的脑海。
“是反抗,还是选择窝囊死去?”
我心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反复询问着我自己。
“反抗吗?”
“顺从吧!”
“反抗吗?顺从吧!顺从,顺从,顺从……”
“我顺从你MB!”
我突然大吼了起来。
“我只有二十四岁!”我暗自鼓励着自己。
“这跟我有关系吗?”女鬼在旁边插了一句。
“你这个碧池,你给我闭嘴,这不是说给你听的!”我冲着女鬼大吼了一声。
女鬼听到我的话,愣了愣,不知道我这小绵羊怎么发火了。
“我活了二十四年,却窝囊了二十四年!今天我不想再继续窝囊下去了,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在当鸵鸟,当了二十几年的鸵鸟,老子受够了!”
“今天老子不要再当鸵鸟,不要再逃避了!不就是死吗?即便是死,老子今天也要爷们一回,就是死,老子也要站着死!”我愤怒注视着那一只女鬼,冲着她大吼了起来。
女鬼被我的话给惊得一愣一愣,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她不明白我的人生经历,当然不知道我心底压抑着的负面情绪。
“死了人都会变成鬼,老子生前这么窝囊,死后老子却绝对不做窝囊鬼,老子要做雄,鬼中雄!”这一声愤怒的呐喊让我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