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夏姑娘很有勇气,哀家很期待,下去吧。”声音依旧清淡,李清瑜又转过身,望向窗外,秋意渐浓,清冷的唇角竟有些微微上扬。
出了静鸾殿的宫门,夏果果一刻也停不了的想找到慕白,她心里很慌,可她没有办法不答应,她心中从来都是冰雪透明,得到太后的认可,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只有靠自己的努力!
经过西花厅,绕过别院,再穿过垂花门,直到看见长廊转角处那两人站在一起,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才子佳人。
心若寒冬,寂静无声,夏果果愣在那,捏住手。
风吹得叶子豁喇喇响,她觉得凉,从里到外彻头彻尾地凉,凉得浑身发颤,她一点都不怀疑慕白私会,她相信他只爱她一人,但她不能停止的害怕,怕她没有勇气,怕她有天会疲倦,更怕她会输……
如果输了,只是如果,那么就要离开他。
如果离开,只是想到如果,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不觉之间,已然深爱。
如果舍不得离开,没有勇气说再见,要怎么办?
心陡然间窒息得不能呼吸,夏果果跌跌撞撞的转身就跑,长廊被泪水变形,她不觉脚有些发软,摇摇欲坠的跌倒在地,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果果,你在这里哭什么?”
静谧中,这一声格外的凉淡,像抽出的蚕丝般滑过她的耳畔,接着一双玄白锦靴无预警的闯入眼帘,夏果果茫然的抬头一看,念凡正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温润俊美的脸上染着一层忧郁之色。
她连忙擦着眼泪,别过脸,支支吾吾的说,“我摔了一跤,摔疼了……”
话未敛口,念凡已将她抱了起来,如此大胆的动作,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却停不住的将她抱紧,凉凉的叹息,“你怎么还是这样莽撞,不会照顾自己,凡带你去找子凌。”
“好,快点带我去,现在就走!”夏果果并未反抗,她只疑心等会慕白要是过来了,怕他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讨厌狼狈,讨厌糟糕,讨厌这没有出息的眼泪,她不想这样因为一时胆怯而表现出半点懦弱,那细小的卑微总是隐忍在心底里,她只是等待有一天,她足够完美的站在他身边……
出了皇宫,念凡将夏果果抱入马车内,关切的问,“果果,脚还疼吗?摔在哪了?让念凡看一下,可以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
“脚都肿了,怎么会不疼。”
凉淡的声音中夹杂着几许心疼的责怪,念凡眉头一蹙,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脚踝处,夏果果发现这丝奇妙的触感好似微凉的玉贴在肤表,凉浸浸的。
但比起脚上的疼,她的心更痛,李清瑜的话在她耳边回荡一次,心里那把刀子就在肆意搅动。
你以为你有何资格让慕白爱你?
伤心的泪水涌出眼眶,无法抑制的想哭,夏果果觉得痛苦得快要窒息,是啊,有何资格?我实在……很糟糕,一无是处的糟糕!
“果果,别哭了,念凡不懂怎么安慰女孩,你就别为难念凡了好吗?”男子心中一疼,急的有些无措,抽着里袖为她擦眼泪鼻涕,真不知如何哄她。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不哭了……”夏果果抹着眼泪,抽噎出声,“念凡,你学画画多久?这个是不是要学很久才能学会?”
这无端一语,念凡听着有点愣,温淡一语,“这个急不得,需花些功夫,果果想学画?”
没有回答,夏果果难以自持的失落,她躺在马车内,任泪水湿润了半边脸,悔恨那时逞强把慕白撵走,其实,没了他,她终究是孑然一身,寂寞,胆怯,懦弱。
忽然间,她的耳边传来窸窣的衣物摩擦声,腰间被一双手臂圈住,心跳声惊动一拍,夏果果有些莫名其妙,念凡怎么把自己抱住了!
用形同某人的姿势与力度将她稳稳地圈在怀里,而他安静,温顺,夏果果却有些神思恍惚,她想,这到底还是不一样吧?
于她,宇文慕白,就是那样无与伦比的存在。
她也没有反抗念凡的怀抱,她闻着他身上的清雅墨香,并不讨厌,只是自脊背传来一阵阵节奏不齐的跳动声,她有些诧异,他到底紧张什么?她是女人不是吗?
“念凡,你这样抱着我,小心莲月吃醋哦。”
“莲月吃什么醋?”
尚未探究她话语的意思,念凡把头埋在她背上的发丝间,脑子还乱哄哄的,但他只明白一点,听到她的哭声,就有想拥抱她的冲动,无法忍受,无法阻止,他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是快乐的人,不让她哭泣。
可惜他,一直都是淡泊宁静,亦郁然成性,无法给她想要的一份安慰,只求能为她撑一把伞,风雨无阻,哪怕她觉得他这把伞有些多余。
“不用装了,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念凡和莲月一定要幸福哦。”夏果果是真心诚意的祝福,她无意识的翻过身,正好对上一双似乎蓄满水汽的眸子,如梦似雾,仿佛隔着万重山水,这样遥远的看着自己。
他站在苍凉的彼岸,撑一把伞,等待她一时兴起的靠岸,钻进她伞下,停歇一瞬,再然后,无忧无虑的离开。她的眼神只是浮光掠影般回溯在他的眼中,念凡便心满意足了。
“果果,暂时让凡抱着你,好吗?”
男子的瞳仁中一瞬的脆弱溢入她的心田,夏果果忽然觉得,念凡是个容易受伤的孩子,单纯而孤独,和莲月那孤傲的真性情,是那么般配,她更加认定这两人一定会长久幸福,于是她一脸萌光的点头答应。
念凡露出个孩子般的灿烂笑容,眼中的温暖亦如夏日光斑,零碎而随性,层层叠叠的将夏果果收纳在他的暗恋中,静静守护她安然一生……
药谷。
秋风紧,落叶簌簌,轻纱垂幔幽幽飘荡,隐隐映出一张熟睡的脸蛋,少女的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哭得有些狠,浅蓝色衣袖翩然摆动,蓝子凌贴心的为她理好凌乱的碎发,又面色微紧的望向窗前念凡,声音低沉,“她的脚伤是旧伤,并不是方才摔伤,她哭,定不是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