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欺人太甚,敢碰我,你小心被抄家!”夏果果正要从地上起来,又被人推了一把,这一摔,恰好被远处马车上的男子全收于眼底,心尖儿被什么叮了一下,念凡点足从马车上掠起,飞身落在她身旁,在一片抽气声中,他俯下身子,心无旁骛的将她抱起来。
“果果,摔疼了吗?”凉淡如丝的声音,透明澄亮的瞳孔里掩饰不住关切,念凡小心翼翼的抽出里袖,为她擦着脸上的泥巴。
“哎呀,我没事,念凡你别挨我,我身上有泥巴。”夏果果低头拍拍身上的水渍,又弄了弄头发,这才抬眼望念凡,他那淡泊宁静的神情竟闪过一丝冷冽,怪吓人的。
念凡侧过身子,一甩玄白衣袖,恬淡清俊的面容瞬间阴沉下来,声音也异常冰冷,“谁动了她?”
自念凡对夏果果那一连串的关切,陈盈盈的脸就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是她先撞了盈儿!”
“撞得真好。”酥软的声线里透着不易察觉的冷厉,莲月随后绕至夏果果身边,嫣红衣袖下伸出一只娇贵白皙的玉手,他亲昵而自然的为她捻走发丝上的泥水,媚然眸光里不觉沾染几分温柔,“果果,撞得很好,把她撞死更好!”
陈盈盈气得跺脚,“连公子,你……”
“你什么你,你回去写遗书吧。”莲月不耐烦的一甩脸,眼底露出一丝狠绝的厌恶,他讨厌女人不比宇文慕白少!
“凡公子,连公子他欺负盈儿……”陈盈盈带着哭腔,揪住念凡的衣袖,娇滴滴的抽噎。
嫌恶的抽走了衣袖,念凡瞧也没瞧陈盈盈,就跟没看到似的,神情淡漠的转过身,蹲下来帮夏果果整理褶皱的裙衫,他心口微微犯疼,凉淡的声音里夹着深深的歉意,“果果,连累了你,凡很抱歉。”
“我没事,你道什么歉呀。”夏果果觉得这小事一桩,丝毫没放心上,倒是她第一次看到念凡有那样犀利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陈盈盈哪受得了念凡的无视,抽抽噎噎,“凡公子,不要不理盈儿……”
“要哭丧留着见棺材时哭……”莲月具备一口气说完一大串话,从不换气的本事,几句话就快让陈盈盈气绝昏倒,当然她倒也会选择地方倒。
扑通一声,陈盈盈摔了个狗吃屎,男子手里的小珠子闪过一道鬼魅之光,莲月抬起脚踱至她身旁,潋滟的红唇缓缓的勾起一丝冷冽弧度,不慌不忙道,“小姐,请问这是你掉的脑袋?”
“哇……”陈盈盈惊叫着大哭起来,家丁们只好将她拖了回去,省得丢人现眼。
其余的女子全当看好戏,四下里有些碎嘴,莲月一捋青丝,满脸都是不屑的鄙夷,“要死就快去死,别跟埋死人没埋好似的,在这唧唧歪歪!”
这里面少说有他的亲卫队,第一次看平时总是娇笑的莲月发这么大的火,女子们都快内伤出血了,加之刚刚念凡那记冷眼,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一帮女人全眼巴巴的望着某人被两大花美男围着关心……
稳稳的将夏果果揽到身边,莲月煞有其事的检查她有没有受伤,“死丫头,哪里疼就说,别不吭声!”说完又惊觉他为何会因她的事那么生气,长皱纹啊!
“没事,我真没事,就是衣服脏了,你们……”话还未说完,夏果果只觉身子一轻,落入一个泛着古雅墨香的怀抱,目光缓缓上移,恰好与念凡那急切担忧的眸光交织在一起,她心里咯噔一下,低头喃喃,“念凡,我真没事,你也不用抱我啊,把你的衣服也弄脏了……”
“不碍事,就当凡想要补过自己的错。”玄白长袍沾了不少淤泥,念凡眉头也未折,唇角挂着一丝他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恍惚间发现触及她的肌肤,温热的像夏天的感觉,他莫名的不愿放开。
水亮亮的眼中隐过一丝狐疑,莲月错愕的望了眼念凡,还真是头次见他那么吓人的表情,记忆里的念凡永远是淡若清茶,凉若清泉,不愿与这个世间有太多接触,沉浸在淡泊宁静的山水中,混沌世间在他一笔一画中,就那么过去了……
“果果,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到了他的画室,念凡轻柔的将她放下来,微凉的手指掠过她的脸颊,他细心的将她的鬓发绕到耳后,接着吩咐随从好好服侍这位贵客,但随从都道清雅阁里没有女子衣裳,只有男人的。
幽凉的瞳仁刹那间光晕浅浅,念凡抬起头,望向衣柜最下方一个抽屉,凉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端倪,“那里不是有套裙子,给她穿上。”
“凡!”莲月脸色一震,闪过一丝异样的惊诧,他凑近念凡身边低声道,“那是素的裙子,你怎么给她穿?”
“她穿不刚刚好么?她们年龄相仿,穿那裙子一定很好看。”铺天盖地的大雾弥漫在清水般的眸子里,念凡只是平淡的说着,陡然升起的哀伤并未褪去。
莲月沉默良久,无意触碰到他最不愿提及的伤疤,念素如果还在,也该嫁人了吧,念凡唯一的亲妹妹因随他外出写生,溺水而亡,和念凡虽没有直接干系,但他一生无法原谅自己。
花红叶绿的夏末,凉亭微风徐徐,两人还在沉思之中,忽而一位少女从游廊处跑过来,叮叮咚咚的弄碎了这一刻的静谧。
纯粹绿意中隐约而现一袭粉色宫缎素雪绢裙,好似天底下只有这一片粉红色颜色沉淀,深深浅浅,绵延到游廊尽头,夏果果笑眯眯的冲彼端两位男子嚷,“念凡,莲月,你们都在做什么?”
蓦然回首,念凡的眼中一丝震惊,望着檐下那仿若隔世的姿容,曾记得那位少女也是这般倩影怡然,似一阵自由自在的风,岁月清风如歌,全是她倾珠泄玉般的笑声,只是,那只是曾经,曾经停留在过往云烟中的年年岁岁,物是人非事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