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血战珍珠港(1)

同各个时代的战略家一样，日本人也仿照上次战争的情况为下次战争做准备。他们打算一旦同美国发生冲突，就利用他们的舰队夺取菲律宾，攻打东印度群岛，然后在日本控制的中太平洋水域同挺进的美军决一雌雄。但是在1941年初，联合舰队总司令山本五十六大将设想出一项更加大胆的计划。他在哈佛大学学习时和随后担任驻华盛顿海军武官时，亲眼看到了美国的工业实力，他断言，如果不消灭在夏威夷水域的美国太平洋舰队，日本在同美国的一场战争中就没有获胜的希望。

山本极力主张出动航空母舰对停泊在珍珠港的美国战列舰和航空母舰发动突然袭击。这样的行动将充分利用日本在太平洋上占优势的海军力量——10艘战列舰对9艘战列舰，10艘航空母舰对3艘航空母舰。进行这样的袭击已有足够的先例。日本已经对苏联和中国发动了大规模的突然袭击，1940年11月，几架英国鱼雷飞机摧毁了停泊在塔兰托的意大利作战舰队。

日本人并不知道，在1932年的海军演习中，美国一支航空母舰部队成功地对珍珠港发动了突然袭击，“摧毁了”整个太平洋舰队。

山本坚持认为，如果摧毁美国舰队，日本就能够在没有干涉的情况下征服菲律宾、马来西亚和东印度群岛。然后它就可以撤退到从千岛群岛到澳大利亚边缘的牢固的防线后面，并且利用防线内的交通和供应线击退对这个屏障的进攻，直到西方国家被迫接受日本对大东亚共荣圈的控制为止。山本实际上是靠他自己的个人名望压倒了海军本部的反对意见。发动这场突然袭击的准备工作在非常秘密的情况下进行，对飞行员的实际训练是在1941年9月开始的。

早在11月10日，特遣舰队司令南云中将就发布了他实施山本计划的第一号命令，6艘航空母舰上的私人财物以及不必要的设备全部撤下去，换上一桶桶汽油。16日，特遣舰队在内海口集结完毕。

这是一支强大的舰队，它包括6艘航空母舰，舰上载有360架飞机，其中战斗机81架，俯冲轰炸机135架，平行轰炸机104架，鱼雷轰炸机40架。“翔鹤”“瑞鹤”是最新最大的航空母舰，有826英尺长，几乎与美国最强大的航母“企业号”一样大小。另外，这个战斗序列还包括两艘配有14英寸口径大炮的快速战列舰，两艘重型巡洋舰，1艘轻型巡洋舰，8艘驱逐舰，3艘油船和1艘补给船。

17日傍晚，山本司令来到“赤诚号”，为南云及主要人员送行。稍后，“赤诚号”在两艘巡洋舰的护卫下缓缓驶出佐伯湾。舰上灯火全部关闭，通讯设备上的晶体管全部取下，以保证不使用无线电通讯。但留在内海的舰只却发出强波无线电通讯信号，以迷惑敌方监听电台。据说，山本对于“Z”作战计划虽然很有信心，但仍然害怕与美国开战。不久前他在给军事学院的同学的一封信中写道：“我的处境是何等出奇啊！我不得不做出违反我个人意愿的决定，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全力去实现这个决定，这是我的命决定的。”

为了迷惑敌人，攻击舰的其他军舰，一艘艘按不规则间隔的时间先后起锚开航，各自按自己的航线出海，朝东京以北约1000英里的海面上的集合地点驶去。如果所有船只同时直接朝瓦胡岛出动，那么目标太明显了。珍珠港进攻部队将在千岛群岛的择捉岛汇合。那里港湾水深，夏季浪涛汹涌，冬季出奇的平静，是个理想的汇合点。

“加贺号”航空母舰是留在内海的最后一艘舰只，正在把改进后的最后一批鱼雷装上。航空母舰一启航，舰长就把所有人员都集中在甲板上，宣布向希图湾进发，然后向珍珠港进发。在“赤诚号”上，各舰长被告知了航线。

11月25日黄昏，五百余名驾驶航空母舰舰载飞机的驾驶员挤在“赤诚”舰上的飞行员室内。室内的睡铺和桌子全被拆除。南云简要地谈到了这次偷袭。只是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才听说珍珠港一词。接着由作战参谋和空军指挥官，指着珍珠港的模型，详细地讲明了如何向珍珠港进攻。每个飞行员都发给有美国军舰的照片和瓦胡岛附近能迫降的各岛屿的照片。如遇迫降，潜艇将在指定地点接应他们。之后，南云又做了一番动员，室内气氛异常激动，法西斯狂徒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11月29日，军政高级官员再次召开联席会议，东条英机对一些大臣的悲观情绪大动肝火。“请相信我的话，我们有能力占领东南亚，取得足够的石油，三年内逐步扩大这个共荣圈，至于航空汽油，我们能想办法解决。去年钢铁的产量是476万吨，三年后，我们可以大大提高这个产量……一切因素都考虑进去了，就算我们不打，结果又如何呢？我们不能向英法美低声下气，在中国事变中，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丧失了16万人，还有200万人在吃苦！如果再这样连续几年拖下去，连打的机会都捞不到了。我们丢了多少战机呀，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最后，东条英机恳请天皇批准开战。“日本帝国正处于光荣与败亡的十字路口，如陛下决心开战，我们将竭尽全力以报皇恩。政府与军方更加紧密地团结，举国一致，确信必胜，不遗余力实现国家目标，以慰圣虑。”

于是，裕仁天皇在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罪恶文件上盖了御玺。

三小时后，山本用新密码向进攻珍珠港的攻击部队发出命令：“登新高1208。”即：按原定计划于12月8日发起攻击。

在地球那一侧的中太平洋上，6艘打着日本太阳旗的航空母舰掉头迎风行驶，准备出动致命的机群。当第一架飞机在旗舰“赤诚号”飞行甲板上起跑冲向黎明的天空时，飞行员庄严地三呼“万岁”，快速前进。在15分钟之内，108架轰炸机、战斗机和鱼雷飞机向南朝着大约230英里远的珍珠港飞去。

珍珠港是美国在太平洋上最大的海军基地，位于夏威夷群岛的中心瓦胡岛的南端，面积598平方英里，港中央的福特岛是海军航空站。12月7日这天，美国太平洋舰队有86艘舰只停泊在那里，其中战列舰8艘，巡洋舰7艘，驱逐舰28艘，潜水艇5艘，没有航空母舰在场。

7日早晨6时，日军偷袭珍珠港的特遣舰队到达瓦胡岛北230英里处的预定停泊点，舰队司令南云随即命令第一批183架飞机——水平轰炸机49架，鱼雷轰炸机40架，俯冲轰炸机51架，战斗机43架，从6艘航空母舰上起飞，在渊田总指挥座机的率领下，于6时25分从旗舰“赤诚号”上空掠过，径直飞向瓦胡岛。

7时48分，第一批飞机抵瓦胡岛北端的卡胡库角，透过云层，“加架舰”战斗机队长志贺淑雄大尉只能依稀辨认伸出在海上的陆地和滔滔白浪。在这个区域里，几架美国民航机在懒洋洋地盘旋，整个基地的陆军飞机却没有一架在空中。希卡姆、贝洛兹和惠勒机场上，为了防止破坏，所有飞机都机翼对机翼地紧靠在一起，埃瓦机场上的海军陆战队的飞机也是照此办理。在空中飞翔着的7架海军巡逻机远在西南方向的若干英里处。

空防系统毫无戒备，珍珠港内各舰上的780门高射炮只有4门亮在外面，而且他们的炮弹在演习后已送回军需库，因为他们“容易松扣和生锈”。

7时49分，渊田中佐用莫尔斯密码向部队发出命令“虎、虎、虎”。其含义是全面攻击开始。战斗任务明确而具体。战斗机用43架机枪扫射机场，粉碎美机迎击；51架俯冲轰炸机负责破坏惠勒和希卡姆等机场；40架鱼雷轰炸机和49架高空轰炸机负责攻击战列舰和各类舰只。

在“志贺”战斗机群后面，“苍龙号”的鱼雷轰炸机穿过科拉科拉山口横越岛屿上空，奔向停泊在福特岛东南的庞大战列舰群。这里，7艘战列舰排成两排，里排5艘，外排2艘。机群像蜻蜓下卵似的把鱼雷扔了下去，然后升空飞走。几秒钟的静寂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俄克拉何马号”战列舰左右晃动，稍后，又有两枚鱼雷击中了舰身，军舰立刻倾斜了30度。

第二机群对“加利福尼亚号”、“亚利桑那号”、“田纳西号”进行了袭击。鱼雷机虽未击中“亚利桑那号”，然而几分钟后，高空轰炸机接连5颗炸弹命中，其中一颗穿过前甲板钻进了燃料储藏舱，引起大火，前舱和上百吨无烟火药和后舱1600磅黑色炸药被引爆。这艘3．26万吨的巨舰几乎被崩离海面，裂成两半，9分钟后葬身海底，舰上1500名官兵极少生还。“内华达号”左舷中了一枚鱼雷，后甲板中了一颗炸弹，舰首下沉。各舰官兵纷纷弃舰逃生，企图游向咫尺之遥的福特岛，但水面漂满了油，有些地方厚达6英寸，不久，浮油起了火，逃生的人葬身大海。

9时45分，突袭结束。日本联合舰队总司令山本五十六和他的参谋们在停泊于柱岛附近的旗舰“长门号”上终于等来了，他们所需的消息。

1941年12月7日1时47分，美国舰队司令致电夏威夷所有舰船：珍珠港遭空袭，这不是演习。与此同时，罗斯福总统下令：“将这消息通知所有舰船和军港。”然后向接线员喊到：“给我接国务卿赫尔！”

几小时后，所有美国人都知道了日本海军舰队偷袭美国海军舰队珍珠港基地，美国海军蒙受巨大损失。

星期天早上，总统醒来时觉得很累。他朝时钟看了一眼，8点3刻，离早餐还有15分钟。他睡眼惺忪地环顾了一下熟悉的房间。屋里的摆设依然如故，使人心里感到踏实——壁炉上还是那几只瓷制小猪；海军图片中那些老式的军舰永远是那副摆开阵势准备恶战的状态；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挂着格拉斯特马尾，还有他父母亲的照片……

他发现自己对旧时熟悉的一切总是不能忘怀。变化是多么巨大啊，今日的世界风云变幻，危在旦夕，他那么多知己好友都已离开人间了。报刊上都说，他精力旺盛，所以对自己也要求过严，以至把他们也一个个地拖垮了。也许真是如此吧。先是路易斯·豪，他当然是劳累过度而死的。但是富兰克林心里想，我可没有逼他这样干——倒是他逼我的啊。接着格斯·根内里希也死了。9月间，他的母亲在海德公园去世，临终时仍和以往一样尊严端庄。从此他再也不是一个孩子啦。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思念母亲。现在除了埃莉诺以外，几乎再没有人敢唤呼他富兰克林了……

总统竭力驱散脑子里的联翩浮想，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当前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刻，形势已经岌岌可危。

自大西洋会议以来，局势越来越吃紧。每发生一次事件都会把螺丝钉拧紧一扣。日本人一面向南步步紧逼，一面由裕仁的大使野村海军上将继续进行4月份开始的毫无结果的和谈；对于拟议中的总统和日本首相近卫亲王的会晤，罗斯福原先是寄予希望的，但是赫尔却加以劝阻，因为他发现日本人无意为谈判的成功奠定基础、达成任何协议。

近卫内阁已于10月间倒台，东条英机将军出任首相兼陆相。从此局势每况愈下。“魔法”译出的所有电报表明，日本人正在大肆扩军备战，准备进犯新加坡或荷属东印度群岛。

大西洋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格里尔号”于9月间中了鱼雷；接着是“卡尼号”；美国商船也被炸沉；两大洋的战舰都不足。为了配备大西洋护航队，美国不得不削弱太平洋舰队，以至现在海军将领们报告说，日本的兵力已占了优势。因此，一旦战争爆发，美国就不能采用原来的方案，准备袭击日本的后方基地了。万不得已，美国就只好改用下策——“彩虹计划”，在尚未建立起一支足够强大的海军之前，依靠从菲律宾、中国以及荷兰和英国的基地上出动的重型轰炸机去遏制日本。

罗斯福不能肯定他让赫尔在11月26日向日本提出十点建议是否适当。建议中虽然答应给日本以巨大的经济特许权，并且使它能获得垂涎已久的东印度群岛的物产，但是建议也敦促它在中国住手。他担心他们是不肯这么干的。

马歇尔和斯塔克主张再作些让步，作为缓兵之计。对此，罗斯福和赫尔是同意的，但是中国大使提出了抗议，说这就意味着中国的垮台。他声称美国想抛弃老朋友了。这些话是有分量的。无论是出于民族尊严还是自身利益，都不能让中国垮台。

“魔法”从昨天晚上开始译出日本对赫尔十点意见的答复。开头几个部分看来不妙，都是些指责和自我辩解。罗斯福和赫尔孤注一掷，马上给天皇裕仁直接发了一份电报，呼吁他为维护和平出力。

普雷蒂曼送来了早餐和星期天的报纸。富兰克林坐着边吃边看。那些报道日本危机的大幅标题同轻松的体育新闻和难以计数的奢侈品广告极不相称地混在一起，显得十分古怪。苏联人的反攻干得不错，希特勒军队第一次跌跌撞撞地后退了。这恐怕比什么都重要。

总统穿好衣服，来到椭圆形办公室。不一会儿，哈里·霍普金斯进来了。他穿着便裤和套衫，一进来就躺在沙发上。他刚从海军医院出院，身体仍很虚弱。

比尔德萨尔海军上将急匆匆地跑进来，说：“这是日本答复的最后一部分，刚刚译出来。”总统扶正了眼镜，开始看起来。“显而易见，美国政府的意图是勾结英国和其他国家，阻止日本在东亚建立一种新秩序，从而奠定和平的局面……

“日本政府不得不遗憾地通知美国政府，鉴于美国政府的态度，日本政府只能认为，通过进一步谈判达成协议是不可能的。”

接着是给日本使节的指令，要他们于星期一下午1时向国务卿递交照会。

罗斯福默默地把纸条递给哈里·霍普金斯。哈里看完后心情沉重地说：“看来要决裂了。”

“是的。”总统说，“除非裕仁在我的电函感召下亲自出马。这是最好的设想。”

眼下富兰克林无事可做，只好坐等1点钟的到来。他知道，马歇尔早在10天之前就已向瓦胡岛的沃尔特·C·肖特将军和菲律宾的麦克阿瑟发出了可能要打仗的警报。斯塔克也提醒过金梅尔海军上将。三军参谋长有“魔法”破译的日本照会全文，他们会知道干些什么的。他听说，马歇尔已在陆军部召集了一次会议，决定再次向麦克阿瑟和肖特发出警报。

海军部和陆军部都估计日本人要突然出兵南下，因为他们的舰船和部队都在向南移动，看来马来亚和东印度群岛是可能性最大的目标，也许是菲律宾……陆海军都担心他们会偷袭珍珠港。

国务院报告说，日本使节要求在两点钟会见。1点刚过，总统的午餐拿进来了。霍普金斯不想吃，仍躺在沙发上，但是富兰克林可饿了。

总统细嚼慢咽，吃得津津有味。吃完正餐，他点着了一支雪茄。

1点47分，电话机丁零零地响了。

“我是诺克斯。我们侦获了一份美国舰队总司令发出的作战电报。”

“不可能。”总统说。

“看来已经干起来了。”

“不可能。”

“日本人正在进攻珍珠港。”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