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琦话音一落,便一个箭步上前,将举起拳头的店小二推到一边,只把店小二推得一个踉跄,有些莫名其妙道:“公子,你……?”
卢琦并不理会店小二,而是将手中那包吃的塞给小女孩:“这有些吃的,你们拿去吃吧!”说着,卢琦又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到小女孩的手里:
“拿这钱,去请个大夫,把病治好!”
然后卢琦把乞丐少年扶起来,两兄妹只是对卢琦道了声谢,便相互掺扶着,消失在喧嚣的街道中。
“真是一对白眼狼,公子给他们那么多东西,就道了个谢了事,真是心让狗吃了,活该穷死要饭,公子何必对他们那么好?”店小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些不解的问道。
听了店小二的话,卢琦有些回过味儿来,对呀,老子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不知不觉的就爱心泛滥了呢?或许是因为乞丐小女孩那无助、可怜、委屈、坚韧又挂满泪痕的双眼,那是一双在画布上足以击碎人心的双眼,应该就是这双眼睛触动了自己慈悲的艺术性吧,卢琦只能这样自我解释着。
“唉!该死的艺术性!”
“公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再帮我包十个包子!”说着拿出零钱交给小二。
小二只觉着这书生是个怪人,拿了钱,很快便将包好的包子交给卢琦,卢琦拎着包子一路无话,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吃完晚饭,卢琦躺在床上,这时他早已把施舍小乞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此时他的脑海中正思考着如何利用这一百两银子实施自己的创富大计。
自从穿越以来,卢琦心中并没什么封侯拜相、济世救国的远大理想,只想靠着自己的一技之长,赚些钱财,安闲的做个富家翁,如果能顺便泡几个妞儿,那就更好了,不过无论怎么样就是要过着前世赚钱泡妞两不误的绘画事业就是。
再说了,现在是正统四年,再过几年就是被称为明朝历史转折点的“土木堡事变”,连皇帝都被人俘虏去了,整个北方糜烂之极,大明朝也差点亡国,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地处南方的南京城好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吧。如今自己有了第一桶金,当然不能再去街上卖画去了,可到底要做什么好呢?
一时间,卢琦的脑中有些混乱,找不到明显的方向,在床上翻来覆去,随着夜渐渐深了起来,卢琦不由得叹道,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眠之夜同样出现在胡府的书房内,只见书房内坐定两个人,一位是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胡玲的舅舅,南京锦衣卫北城千户所千户张涛;而他旁边身着儒服的老者正是胡夫人口中御前画师赵翼,而他真实的身份却是锦衣卫密探,官拜锦衣卫指挥。此时赵翼紧锁眉头,正端着一幅画像上上下下仔细地看着。
“赵大人,此画如何?”张涛陪着小心,生怕打扰了赵冀,可是不打扰也不成,自从晚饭后,在书房内向赵冀展示了这幅画,赵冀就如同着了魔一般,端着画像看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只是他身份特殊,张涛不好打扰,可是眼看二更天都过来了,再这么看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才上前说道。
“此画如同胡千户再生呀!”赵冀终于放下画像,手扶胡须略有感慨地说道:“不过此种画法,老夫之前并未见过,不知是何方丹青圣手,居然有如此功力!”
“也不是什么丹青圣手,他叫卢琦,就是个十八九岁,被革去功名的落魄书生!”
“怎么可能?这等功力和笔法,老夫苦练三十余年也自愧不如,怎么可能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娃娃画出来的?”赵冀听了张涛的话,满是不信地说道。
“刚拿到这画的时候,属下也是不信,可是下午在下着人调查了下,此画确实是这书生所做。”说着,张涛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张画,摊到桌案上:“这是今天上午,他为一位老者的父亲所画,据说和那老者的父亲很是相像!”
赵冀拿起那幅老者的画像,虽然没有图颜色,但画法和画风的确与胡千户的画像如出一辙,确实是一人所做。再者,他本身就是锦衣卫密探,锦衣卫刺探的能力,他比任何人都知晓。于是赵冀不由得点了点头,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疑问,于是继续问道:
“虽然此人年少有才,可是观其画作用笔并非日常用笔,也非绘画工笔,不知……”
“他用的是这个。”没等赵冀说完,张涛便将两根柳条炭笔送到赵冀跟前:“据家妹说,这书生就是用这炭条描画,再用毛笔勾勒上色。”
赵冀拿着两支炭笔,左右观赏了下,突然站起身,冲着张涛略显激动地说道:“此人大才!”
然后赵冀在屋子里自顾自地走上几圈,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叨着:“炭笔勾线,图画迅速,省时省力,又便于携带,隐蔽性强,我怎么没想到呢!”
也不知转了几圈,赵冀突然站定,对着张涛道:“你刚才说,他被革去了功名?”
“正是!”
“那好,明日老夫便招他入锦衣卫,就暂且安排到你的麾下!”作为从太祖时便是锦衣卫密探,如今更是掌管所有锦衣卫机情报刺探,机密隐事的赵冀,说起话来自有一份上位者的气度。
“属下觉得是不是有些仓促,而且这等事情,还要求得刘指挥使和马同知的同意,是否……”
“不必了!”没等张涛把话说完,赵冀便打断他的话:“刘勉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可整日风花雪月,不问世事,马顺虽是同知之位,但掌的是刑监,他管不到老夫的密探,老夫只向太皇太后负责,他们没那个胆量过问老夫的事!”赵冀说着,又坐回座位上,面色不善的对着张涛说道:
“张涛,这几年你在南京,怎么越来越胆小了?”
张涛听了赵冀的话,背后的冷汗瞬间便湿透了衣背,别人不清楚,他张涛确是对面前的赵冀再清楚不过,此人虽然表面上是御前画师,可是真实身份是大明锦衣卫密探的实际掌管者。
自从纪纲叛乱之后,当时的明成祖朱棣,为了消除锦衣卫尾大不掉的后患,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除了为人熟知的扶持东厂,打压锦衣卫外,朱棣还秘密的将锦衣卫的职权分化:
锦衣卫指挥使名义上是锦衣卫的最高长官,实际只掌管大内护卫和宫廷仪仗,锦衣卫同知掌管刑狱,而将锦衣卫最核心的密探单独划分出来,设置锦衣卫指挥统领,直属于皇帝本人,三者虽都归于锦衣卫,却互不统属,相互牵制。
这套办法一直到正统初年还在沿用,如今的赵冀便是掌管锦衣卫密探的锦衣卫指挥,更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当今天子年幼,政令绝于太后,太后眼睛中的红人,又是杀人于无形的密探头子,那不是自己这个小小千户得罪得起的。
看着诚惶诚恐的张涛,赵冀的脸色有些和缓:“知道你这几年在南京受了些苦,可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给我盯住南京,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能坏了迁都大计!”
“属下明白!”张涛赶紧起身,单膝下跪道。
“都是自家人,别弄得那么生分!”说着,赵冀虚扶了下张涛,张涛也重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赵冀继续说道:
“这些年,跟你一起来南京的老兄弟也丢了个七七八八,没剩几个了吧?”
“一共来了十二个,不到一年全都没了,我是有公开身份的,他们没办法,要不然……”
“这也难怪,南京这帮家伙都不是什么善类,就算老夫把京城所有的密探全派来,他们也能一网打尽,既然这样,老夫为何不在本地招收呢?
卢琦就很好,年轻、本地人、读过书、更重要的是善画,要知道最近太后眼睛有些花,密报看不清楚,总是让老夫上画奏给她看,还说南京城怎么总没有像样的画奏,这下有了这书生便可解决了!”
“大人思虑周全,果然高明!”张涛不失时机地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不过却让赵冀非常受用,不住地抚着胸前的花白胡须,频频点头说道:
“废话不多说了,我身份不方便出面,明天就由你去招他进来,我日后向经历司备个案就成!”说着赵冀便起身准备离开,张涛也起身相送。
可快到门口的时候,赵冀突然转身问道:“听说那卢琦今天欺负了你的外甥女,还索要一百两的润笔费?”
听了赵冀的话,张涛脸上不免有些尴尬,因为今天下午,他那位视若亲生的外甥女胡玲哭哭啼啼的找到他,向他诉说了那个叫卢琦的书生如何当众欺负她,而且还拿她的名义骗了她娘亲一百两银子,哭着喊着让他派人为她出这口恶气。
所以张涛下午才派人查探卢琦的底细,本来想对卢琦小小惩戒一番,不过当看到卢琦那幅胡千户像时,张涛的想法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样的人才,为何不揽入麾下,要知道自己手下善画的密探已经损失殆尽了。
不过自己虽有招揽之心,可毕竟只是小小的北城千户,根本无权招揽锦衣卫,因此他想到了今天刚刚到府的赵冀,因此才在晚饭后请他来到书房观画,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他没想到赵冀在看完画后就急着要把卢琦招入锦衣卫,如今又过问此事,难让张涛说出实情?
看着张涛尴尬的站在那儿,不说话,赵冀不由得一笑,扶着胡子淡淡地说道:“能让玲儿吃亏的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你要好好用他才是,万不可因为儿女小事误了大事。”
“属下明白,玲儿也是被骄纵惯了,吃点亏也不打紧,总比成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好。”听了赵冀的话,张涛毫不犹豫地行礼说道,虽然表面恭维异常,但句句说的也都是心里话。
赵冀扶着胡须,微微点点头,突然他眼前一亮,好像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听说你的病还没起色,这回过来的时候,我特地托了太医院给你配了这药。”说着赵冀从怀了掏出一个瓷瓶,然后递给张涛。
“这…这……”张涛接过瓷瓶,只不过那张黑脸比之前还要尴尬万分。
“不管成不成,试过再说!”说完,赵冀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只留下尴尬异常的张涛,呆呆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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