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可为胡老爷画像!”
卢琦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不由得一愣,紧接着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无动于衷,胡玲母女对卢琦的话还是有所反应的:
胡夫人带着礼节性的笑容朝着卢琦善意的点了点头,好似在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
而胡玲那是把鼻孔都快翻上天了,看卢琦的眼神更是透着不屑和讥讽,好像在说,你就别在那儿吹牛皮了,还是乖乖的让老娘送你上路吧!
其实这也不能怪这些人对卢琦这句话的无视,没办法,谁让卢琦太年轻了,要知道在古代,给大户人家,尤其是官宦人家的人物画像,是一件极其庄重的事,那不是心血来潮画个像留着玩,那都是要流传后世子孙,更有的是要挂在祠堂接受历代香火供奉的。
所以能为人画像的人,必然要有很深的造诣和技巧,而掌握这些造诣和技巧的人往往是上了年纪的,卢琦看上去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充其量也就是个学徒,怎么可能有那本事。
更何况,胡老爷都过世多年了,在这个年头,如果没有本人,或是遗留的画像作参照,想要为这样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人去复原图像,那是要神仙下凡才能办得到了。其实胡家为了复原胡老爷的画像也是费尽了心机,找了无数名家,甚至当今天子身边的画师也都请到了家中,得到的答案也都是无能为力。
那么多名家名宿都办不到的事情,这个被胡大小姐随便在街上抓来的毛头小子,就能办得到?那他不成了神仙了?
卢琦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要是在平常,遇到这种事情,卢琦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懒得和这群不懂艺术的人争辩是非,可此时却万万不行,因为胡玲那双几乎能杀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其实从与胡玲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卢琦便知道,胡玲与其说好心送他出府,还不如说处心积虑地要送他上西天,这点小伎俩卢琦当然看得出来,所以才提出为胡夫人最在意的胡老爷画像,以此破解胡玲对自己的威胁。
卢琦看了一眼志在必得的胡玲,又瞟了一眼刚刚转身即将要离开的胡夫人,缓缓说道:
“方脸周正,扩口唇薄……”
卢琦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走了几步的胡夫人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下巴略平,鼻峰挺拔……”
卢琦话音刚落,胡夫人已经转过身来,快步冲到卢琦面前,表情激动,声音微颤的说道:“公子可成见过我家相公!”
听了胡夫人的话,卢琦头上不由得黑线一片,老子上哪儿见过你相公,如果见过,那也是见鬼了,做出这样的推测无非是依据胡夫人和胡玲两人相貌的差别,虽然两人都是女神级别的美女,母女相貌也基本相似,不过在嘴唇、下巴、鼻子和脸型上还是略有不同。
要是普通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卢琦可是来自600多年后的天才画家,靠的就是细致敏锐的眼力,所以两人的不同在卢琦这里也就是瞟一眼的功夫便能区分出来,去掉两人一样的部分,不同的部分,那自然是胡老爷辛勤播种的成果,除非播种另有其人。
“那在下可为胡老爷画像吗?”卢琦即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朝着胡夫人微微行礼,淡淡地说道。
“不要听他一派胡言!”还没等胡夫人答话,一旁的胡玲便出面阻止道,在胡玲看来,卢琦无非是想就此摆脱自己,才信口开河迷惑自己的娘亲,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娘,爹爹过世的时候,这个书生估计还没断奶,怎么可能见过爹爹,许是在此信口开河,欺骗娘亲!”
“眉毛浓密,横直略弯,眉头稍翘!”
本来听着胡玲的话,胡夫人逐渐从激动归于平静,可是没想到卢琦突然的横插一句,使得胡夫人的情绪较之前更为激动,急忙转身对着手下的丫鬟家丁吩咐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为公子备下笔墨纸砚!”
“娘……”
“玲儿不要说了,这位公子说其他的样貌我可能并不在乎,可是那眉毛说得竟然分毫不差,要知道你爹爹在世的时候,最得意的便是那两道重眉,他说的如此准确,既使没见过你爹爹,那也是天意,娘知道这位公子是你请来的,如果真的能把你爹爹的画像画出来,娘也是会感激的玲儿你的!”
“娘……可是……”胡玲还想要说,可是被胡夫人抬手给制止了,就在胡玲母女对话之间,众下人已经将笔墨纸砚等用具在院子里摆开,卢琦一步上前:
“胡小姐,能不能让开,您挡着在下的路了!”
“你……”
“你可是看过在下的画的!”走到胡玲身边,卢琦低着头,一脸坏笑的对着胡玲说道,可还没等胡玲反应过来,卢琦的话语又再次传到她的耳朵:“所以你要对我有信心哦!”
胡玲听了卢琦的话,被气得牙根直痒痒,可当想起柴房里那副羞人的图画,胡玲却又有些羞愧,更是怕卢琦不管不顾地说出来,而为之担心,当气愤、羞愧和担心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时,便可以想象那副脸色是多么的五彩斑斓。
而卢琦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谁让你得罪老子呢?哼!就让你活活玩变脸,有气说不出!带着一份欺负胡大小姐的自得,卢琦毫不客气地在书案后就坐,然后展开纸张,从怀里拿出自制的柳枝炭条,对着胡夫人拱了拱手道:
“在下虽能道出胡老爷样貌一二,可也不是很完全,还要请胡夫人为在下细细道来,这好让在下能从容作画!”
胡夫人此时也坐在卢琦的对面,看着卢琦手上黑黑的如同木炭一样的东西,有些好奇,可也没有过分地在意,只是多看了几眼便开始讲述自己夫君的样貌。
随着胡夫人的讲述,卢琦手执炭条开始在纸上涂抹起来,只见他时而直立握笔勾勒线条,时而斜侧拿笔侧面渲染,时而运笔极快大开大合,时而笔速极慢谨小慎微。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卢琦将手中的纸张转到胡夫人面前:“夫人,你看还有什么要改动的?”
卢琦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人物肖像素描草图,虽然只是参照他人口述的样貌绘画的,即便这样,凭借自己的艺术造诣,这幅画像和本人的接近程度差不多在九成,但毕竟还有些瑕疵,所以卢琦才询问胡夫人。
可就在卢琦将画展示的那一刻,周围的人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天呀,这幅画怎么如此与众不同:线条细密流畅,留白恰当好处,就算是那些略黑的阴影也是让人觉得特别舒服,最重要的是整幅画虽然是黑白颜色,可是所画的人物质感突出,宛如真人被印上去一般逼真。
看着周围的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卢琦也不由得一愣,眨眼间心中便了然,大明朝现在还没有素描这种写实的画法,难怪这些人如此惊讶。
“夫人?这画怎么样,您说句话呀!”看着呆呆地坐在那里的胡夫人,卢琦再次发出友情提示。
可胡夫人在短暂惊讶之后,突然从椅子上站起,两只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原本雪白的脸也变得赤红异常,但接着两串细密的泪珠便如江河决堤,从那美丽的杏眼中滚滚而下。
“夫人?你这是……”卢琦见胡夫人瞬间便成为泪人,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玲儿,快过来,拜见你爹爹!”胡夫人显然没有理会对面的卢琦,而是指着卢琦手中的画像,朝着胡玲说道。
下一刻,卢琦便不再不知所措,而是摊开画卷,坐直了身子,一脸的正义凛然,废话,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更何况还是给臭婆娘当爹这种千年难遇的大便宜,咦?我要是臭婆娘的爹,那和她美丽端庄的**娘又是什么关系呢?嘿嘿,没想到还可以一石二鸟。
“娘,他的画还没画完呢,再说就算要拜祭也要前去祠堂,怎么能在这个地方呢?”胡玲显然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对…对…是娘有些失仪了,这画像画得和你爹爹真是一模一样……”说着说着,胡夫人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而站在旁边的胡玲却朝着已经正襟危坐,准备全身心投入当爹的卢琦投去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即说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画画完?”
“是的,公子,还请你将夫君的全画完成!”此时的胡夫人显然恢复了理智,恢复了些端庄,对着卢琦缓缓说道。
卢琦在心中暗骂这个臭婆娘坏了好事,可是表情却依旧维持着一派君子之相,对着胡夫人问道:
“在下还不知胡老爷是何出身,如果方便,还请夫人告知在下,在下也好以此行画!”
“夫君本是越国公胡大海之后,世袭锦衣卫千户,只可惜……”话还没等说完,胡夫人再一次热泪盈眶。
卢琦也是彻底对胡夫人这种闻夫泪的毛病无语了,于是也不理会哭哭啼啼的胡夫人,自顾自的抓起画笔,在纸张上尽情的挥洒起来,经过勾勒,渲染、上色之后,大约不到半个时辰,一副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样貌伟岸,神情傲然的锦衣卫千户形象便跃然纸上。
当卢琦再次将画作展示在胡夫人的面前时,胡夫人只看了一眼,大叫一声:“夫君”,然后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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