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璃端过去的时候,路清旻正在客厅看他那本厚如板砖英文书籍,一旁的小风扇吹得呼呼作响,他的额头仍然渗出不少细汗,衣服后背也有点湿渍。吴阿婆坐在小小的电视机前看早已经家喻户晓的电视剧《西游记》,看得津津有味,嘴里絮絮叨叨,手上的蒲扇一下一下轻轻扇着,温璃连叫了两声才听见。
“吴奶奶,我家煲了番薯汤,送过来给您尝尝。”她把托盘放在四四方方的木桌上,“现在还烫,我给先您放桌上,等会儿再吃好吗?”
“好好好。”吴阿婆扭过头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朝她招招手,“小璃快过来,这孙猴子大闹天宫,可好看了。”
温璃正想过去,路清旻突然拽住她的衣袖,压低声说:“待会儿到我房间来。”
啧,这小子神神秘秘的,难道又要背后阴人?温璃坏心眼地想着,冲他点点头,走到吴阿婆那边陪她一起看电视。
电视机是那种15寸的小彩电。华夏国九十年代末,南方地区的经济正处于飞速发展时代,不少家用电器开始进入普通百姓家,比如电话、电视、冰箱、洗衣机等等。当然,温家村穷,穷得叮当,能拥有其中一种电器已经足够让村里其他人羡慕得两眼发绿光了。
吴阿婆的小彩电是她唯一的女儿吴婉华年前从大城市寄回来的,当时在全村人看的都是黑白电视机里,这台彩电可谓风光无限,赚足眼球,村里不少人纷纷凑到她老屋这边来瞧,对电视机里五颜六色的人儿新奇得不得了。
一开始看热闹的人确实多,尤其是小孩子,每天早早敲开吴阿婆家的门,然后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守在小彩电面前,讨论个没完没了,争得面红耳赤,非要到吃饭时间大人揪着才肯回家。渐渐地,不知道是谁背后嚼舌根,说吴婉华在常年不回家,不是出门打工,而是在大城市专给人做小,像电视机里演的狐狸精那样。这次可傍上大款啦,那小彩电就是拿大款的钱买的。
虽然这件事没有证据,但耐不住爱说是非的人,传来传去,传到小孩子口中,就是路清旻他妈是狐狸精转世,专门**有钱的男人,看一眼就能把那男人的魂勾掉。
路清旻是吴婉华的儿子,又长得好看,所以也是狐狸精。温玉偷偷这样跟温璃说,然后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道,大家都说不要和他一起玩,因为他会吸掉我们的魂,我们没有魂就死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神躲躲闪闪,小脸儿羞红,用手附在温璃耳边悄声说,其实我觉得他不是狐狸精,是观世音菩萨前的仙童。
噗——温璃一口水喷出来,仙童有这么阴毒小心眼吗?
吴阿婆喜欢看西游记,入迷得那种,连重播的都不肯落下一集。温璃陪她看完今晚的两集,等她吃完番薯汤,见老人家心满意足的,于是试探着问:“吴奶奶,您能给我说说我小姑明天的相亲对象吗?”
没错,她今晚的主要目的是打探温秋芳相亲对象的情况,看看那男人到底有多差劲?极品配渣男,天生一对。啧啧啧,温璃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缺德——但那又怎么样呢?
“呵呵,小璃这么小就想嫁啦?那嫁给我们阿清好不好?”吴阿婆拉过她的手乐呵起来,眯起眼睛在她脸上细细打量,“唔,长大后必定是个美人胚子,和我们阿清正好相配。”
埋头看书的路清旻眼皮动了动,往温璃那边瞟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书,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微红泛红的耳尖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十三岁的男孩子,天资聪颖,已经懂得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
温璃呵呵呵地傻笑,假装没听懂。好吧,这小子长得确实挺不错的,看得出长大后有成为英俊美男的潜质,但她作为心理年龄已有27岁的老姑娘,实在是、实在是难以下手啊。
“吴奶奶,您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嘛。我小姑这回是要嫁出去的,可不能嫁给坏人。”呵呵,不嫁给坏人,嫁给渣男。
吴阿婆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好,等奶奶想一想啊,这年纪大了,好多事情都记不住喽。”
她眯起眼睛,想了有一会儿,“哦,我听你三婆说是谭屋西头谭阿福的小儿子,大名好像叫谭远东吧……哎记不清了。小名倒是还记得,叫光头狗,小时候经常来村里喊人下河捞鱼呢。后来谭阿福出门打工赚了大钱,回来后在县城开服装店,一家人也搬到县城里去了。如今这十几年过去,我也不知道光狗头怎么样。早些日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家又搬回谭屋西头来。”
“那、那个光头狗呢?”
“光头狗啊?”吴阿婆顿一下,糊涂起来,完全忘记了一开始的主要目标人物是温璃小姑的对象,摇摇头,“十多年前的事情,奶奶哪里记得住。”
吴阿婆说的这些温璃全部知道,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她感到有点不甘和失望,这些情绪多多少少表现在脸上,老人家眯着眼睛打盹看不出来,不代表路清旻不懂。
等吴阿婆进屋打算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对温璃说:“你想知道谭远东的事情?”
“是啊。”
“我知道。”
温璃惊讶地看向他,上下打量一番,撇撇嘴,表示不相信:“得,你就骗我吧。”又随口问:“吴奶奶睡觉去了,你现在说说,刚才让我去你房间有什么事?”
路清旻对她表现出的不信任感到不满,恼怒道:“我真的知道,你爱信不信!”
啧,这还生气了,果然是小心眼。温璃蹭过去趴在他对面,盯着那张俊秀的面容一直看啊看啊,直到看得对方脸红真要发火才肯罢休,笑嘻嘻地说:“喂,路清旻,你真的知道呀?那你给我说说呗。”
路清旻放下手中的书籍,脸上还带着被她戏弄出来的红晕,忽然微微一笑:“好啊,你今晚好好替我捏捏肩膀,我就告诉你。”
哎,这小子笑起来还真是妖孽!温璃瞬间被那温柔好看的笑容闪瞎双眼,脑袋里晕晕乎乎的,等醒悟过来他说的条件后立刻瞪眼道:“想得美!”
从前她为了让渣男下班回来舒服放松一些,特意悄悄找培训班学习按摩技术,学了三个月之久,拿到证书才敢给他按摩。现在一个小破孩,居然敢要求她捏肩膀,连钟兰香都还没享受过呢——主要是怕技术太纯熟,引起她怀疑,所以一直没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