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璃可不管周小兰是否气得伤肝伤肺,七窍生烟,总之这婆娘狮子大开口想要一千块的赔偿,她是一个子儿也不会给的!
嘁,这年头,不就是谷子丰收卖了个好价钱么,连条狗都想咬一口,可没那么容易。
钟兰香向来不擅长和人吵架,吵吵闹闹许久,她也不怎么吭声,只是护着女儿在怀里,最后还想赔点钱息事宁人,反被温璃挡下,事后才说:“妈,你没看出来吗?周婶婶想放狗咬死我哩,咱们赔什么钱,一分钱也不能给!”
“不许胡说,你周婶婶不是那样的人。”
“呵,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温璃掩去眼里的冷笑,仰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钟兰香,“就算她不是有意的,她的狗咬人就是不对,我踢死它也不是故意的。况且这事村长也说了,是正当防卫,可以不赔钱的,道理在我们这边。妈你别犯傻,别拿辛苦钱给周婶婶,她还骂我什么玩意呢!”
钟兰香眼睛红红的,又不吱声了,只是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过后才喃喃自语:“是妈没用,是妈没用……”
温璃能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歉疚、疼爱、无奈以及手足无措,心底悄悄叹出一口气。这女人一直依靠着丈夫,如今丈夫死去,性子又是不争的,这才两三个月便被欺负到如此地步,恐怕以后的日子也没得安生。**门前是非多,这话还真是没说错。
八月一过,转眼间九月来临,秋季开学的日子到了。
温家村、谭屋、西元村这三个村子临近圩镇,镇上有间新红小学,附近村里的孩子便是到这间小学读书。新红小学规模不大,只有一个不大的操场和两栋不高的教学楼,一到六年级,总共六个班。
温璃开学是读四年级,这时候国家还没有免费的九年义务教育,不管农村还是城市,一律交钱读书。学费在开学前一天已经交上去,一学期两百三十五块,包括课本费和作业本费,也不用再交额外的辅导书、辅导资料的费用,比起十多年后的教育投入少了很多。
当然,这笔学费在1997年的温家村人眼里,花出去还是足够肉疼的。但国家领导人说了,教育是根本,读好书才有出路,才能坐在大城市的办公室里享福,所以再多钱也是值得的。
开学第一天早上,路清旻坐在老屋大门口的石板上等温璃一起上学,临走时吴阿婆探出头来又叮嘱一遍:“阿清,你是哥哥,看好小璃,别让人欺负她。”
钟兰香笑起来:“吴婶,谢谢你啊。”
“邻里邻居的,说什么谢呢。”
路清旻冲她们点点头,牵起温璃的手,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走吧。”
温璃觉得很别扭,她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手牵手什么的真烦,于是晃了晃牵在一起的两只手:“哎,松开呗。”
“不要。”路清旻的手修长宽大,反手握住一个十岁瘦小女孩的手绰绰有余,似乎有些得意,“以后就这样一起上学。”
顿了顿,他突然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对温璃说:“你不准和其他男孩子牵手,听到没有?”
温璃囧囧地看着路清旻,这孩子今日脑袋不正常吧?
路清旻见她不吭声,顿时不高兴了:“怎么,难道你要和男孩子手拉手去?”
温璃:“……你想多了,我对男孩子的手没兴趣。”
两人一路拉着手走到学校门口,半路上遇到不少背着新书包叽叽喳喳吵闹的孩子,还有好几位发育较早的女孩子不停地偷瞄路清旻,小脸蛋红扑扑的。
这也难怪,少年眉眼干净,唇红齿白,俊秀无双,身上穿的衣服又是他妈在繁华大都市寄回来的,跟电视机上演的一样流行好看,十三四岁的女孩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爱慕之情是很正常的事情。
温璃瞧着十分有意思,晃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揶揄道:“路清旻,前面那几个刚才老是看你的女孩子,你们班的?”
“嗯。”
“那你干嘛不搭理人家?我看她们对你有意思咧。”
路清旻哼哼两声,显然是有些得意的,又不屑地说:“我不喜欢她们,整天没完没了地拿些幼稚题目问我,吵死了。”
他把温璃送到四年级的教室门口,又掏出两包饼干和几块巧克力塞到她书包里,然后还不忘叮嘱说:“要是饿了就吃点。中午不要走,先放学在教室等我,不准和其他男同学牵手。我走了。”
温璃嗯嗯点头答应,好笑地看着他往楼上走去,然后走进教室找自己的位置。由于是新开学,老师还没有安排座位,学生们自己找人一起坐就好,她扫了一眼剩余的空位置,慢慢走到最末尾的一张书桌,拉开长条凳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她就发现班上的同学都盯着自己看,三两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坐在她面前的男同学回过头来,瞪大眼睛:“你是温璃?”
男同学叫周强,温璃的记忆中有印象,属于尖子生那一类。出于礼貌,她微微一笑,嗯了一声,便低下头去拿课本。
“啊,她真的是温璃耶!”
“不像哦。她怎么变白了。”
“她还变漂亮了!”
又是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四年级的小女孩像麻雀们一般喜欢说话,喜欢讨论,喜欢发表意见,从各个角度打量温璃,仿佛要从她身上找出点什么东西来,直到上课铃响起才闭上嘴巴。
虽说是新开学,但班上的同学还是之前从学前班一起读书升上来的,所以彼此之间也不算陌生。温璃凭着原先身体主人的记忆认出好几位同学,比如温采慧,同学之中的才女,还有她的几位小姐妹和班上的学习尖子。
原来的身体主人沉默寡言,胆小懦弱,平日里没多少小伙伴,经常跟在温采慧身后被人使唤,暑假之时被温采慧和她的小姐妹们孤立,这下开学后更加没人和温璃说话了,连同桌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