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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双生花(二)

方茜甩开了方慧的手,俯身查看方薇的情况,方薇右侧的车窗已经碎裂,有不少碎玻璃扎在她的脸上,她的血染红了雪白的棉衣,方茜探了探方薇的鼻息后松了一口气。由于现在车身右下侧翻,方薇就如同困在一个箱子的底部,她又受了重伤,想把她拖出车难上加难。

方茜看了一眼车外的方慧,她的脸上鲜血、泪水和沙土混在一起,这是方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方慧这么狼狈、可怜。

方慧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先出来吧,我已经报警了……凭我们不仅不能救出薇薇,还可能会伤了她……你以为我是不管她的死活嘛……”

方茜顺从地向方慧伸出了手,方慧立刻紧紧抓住了方茜的手。

车身正好架在一棵树上,形成一个比较稳定的三角结构,方茜踩着车座椅,在方慧的帮助下攀出了车窗。方茜在着地的时候扭了一下脚踝,她忍着疼痛努力站了起来。突然,方茜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汽油味,仔细一看,发现油箱在漏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好,车很有可能会烧起来的!救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方薇却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

这时,她们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救我……”是方薇醒过来了,她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

“方薇!你试试能不能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方茜大声喊道。

方薇虚弱地点了点头,她的左手摸索着安全带卡扣,但半天也没办法解开。

方慧已经急的泪流满面了。

突然,一个火花落在了滴落在地的汽油上,火焰瞬间像一条蛇一般游弋起来,很快就窜上了车身。

“嘀嘟——嘀嘟——”

“不!”

“求求你们,救救她!”

警笛声、方慧和方茜的哭喊声在夜空中回响着,那肆虐的火舌将天空烧得通红……

从那一天起,方茜的心有一部分坍塌了,与她血脉相连的妹妹死了,却带给她无尽的噩梦。多少个夜晚,方茜都重复作着一个梦,梦里的世界如同炼狱一般,周围火焰冲天,大地龟裂,裂缝中时不时流出滚烫的岩浆。方茜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痛苦的灼烧感。

方薇穿着红裙子站在方茜的对面,她向方茜哭诉:“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方茜也哭了:“我尽力了……”

突然,方薇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她猛地抓住了方茜的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方茜瞬间感觉有一团火在自己体内燃烧起来,五脏六腑被热火炙烤,皮肉被火舌撕扯,很快她整个人成了一个火球。她嘶声力竭地哭喊,但她喊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吐出的都是黑色的浓烟。

方薇大声地笑着,笑声极度刺耳、可怕,仿佛从地狱传来的丧歌……

方茜对余梓萱讲述这些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好像真的在被火灼烧一般。

余梓萱无法想象那种被火烧的剧烈痛苦,她只能紧紧抱着方茜,告诉她只要坚信一切都是幻觉,疼痛感也许就会消失了。同时,余梓萱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方茜从来不穿红色的衣服了。

方茜泪眼婆娑,有些抽泣:“你真的这样觉得吗?只要坚信一切都是幻觉,痛苦、噩梦和方薇都会消失吗?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余梓萱竟一时语塞了,是呀,该怎么做才能规避那些折磨着我们的梦靥?余梓萱比方茜更想知道答案……

方茜醒的很早,她轻轻走出了卧室,静静地看着走廊尽头的房间。这间房间就是方薇的,三年了,这个房间已经变成她的禁地。方茜慢慢走近了房间,站在门前,她停住了,她害怕打开这扇门,她甚至怀疑此时方薇会不会就在这间房间里。方茜的理智拒绝进入这间房间,但这理智随着门锁“咔”一声打开,已然土崩瓦解。

方薇的卧室还很好地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其实方慧每个月都会进来打扫一次,这是方茜不知道的。方薇的卧室是橘色系的,家具陈设无不体现出温馨的格调,方茜置身其中却感觉难以言说的阴冷。方茜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衣柜,方薇多么喜欢红色呀,里面多数是红色系的衣服,这些衣服就像车祸那天她白色棉衣上的鲜血一样红,红得刺眼。这时,方茜感觉有什么液体滴到了自己的脚上,她低头一看,竟然是血!而这些血,就是从这些红衣裙上滴落的!方茜惊慌失措,猛地合上了衣柜,她要立刻离开这儿,但她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扶着桌子避免自己昏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方茜才缓过劲来,她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突然,方茜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镜中的自己居然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方薇的红色连衣裙!方茜不可置信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白色睡裙,她再抬起头时,发现镜中的“方茜”正阴险地看着自己。此时的方茜就如同被钉在了地上,移动不得,而镜中的“方茜”却在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就这样走出了镜子!

方茜惊恐万分:“你是……”

“我是你呀!”红裙“方茜”笑了。

“不!你是方薇!”方茜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个人和梦中的方薇一模一样,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红色连衣裙,一样的笑容。方茜的心如同悬在一个万丈深渊的边缘,难道噩梦要成真了吗?方茜感觉方薇每靠近自己一步,自己的身体就冰冷一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血液就快凝结了,只要方薇碰到自己,是不是就会像梦里一样,要被烧为灰烬?!她已经不能再往下想了,她要反抗!就在方薇伸出手的那一刻,方茜终于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她迅速拿起旁边的花瓶朝着方薇狠狠地砸了过去。

余梓萱刚醒来,就听到了剧烈的碰撞声和玻璃碎裂声,她循声冲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而眼前一切让她目瞪口呆。镜子开裂着,地上都是花瓶的碎片,方茜则瘫倒在地上。余梓萱赶紧走到方茜身边,她摸了摸方茜冰冷的脸颊:“你还好吗?”方茜没有回话。余梓萱低头想检查方茜身上有没有伤口,发现她竟然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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