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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王书圣的话

“王书圣曾经说过,齐州学府,有教无类,哪怕是个和尚。”

“不就是一个和尚么,值得刘夫子这么大惊小怪的么。”李夫子也没太在意,他知道刘夫子是个很守规矩的人,能这么小题大做,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夫子,你忘了,当初王书圣还说过一句话。”刘夫子自认记忆很好,绝对不会有错,只是他的脸色此刻也还显得有些铁青:“如果有一个小和尚上门求学,齐州学府务必收之!”

“嘶~~~”

底下顿时就纷纷传来了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刘夫子,你自认自己绝对不会记错?”李夫子面色顿时有些煞白:“那可是一个和尚啊,太后扬道灭佛,天下人皆知,我们齐州书院难道真要收个和尚不成?”

“只怕要是真收了个和尚做学生,我们齐州学府立马就得遭到太后的问责,不,不仅仅是太后,还有我大唐的皇上,在座的各位都知道的,皇上最孝敬太后……”

“王书圣已经出外云游十四载,这十四年前的话谁还记得清楚,刘夫子,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一干夫子纷纷是脸色煞白,要是真收了个和尚当学生,恐怕齐州学府立马就得遭到大唐朝堂的查封。

“本夫子最守规矩,天下人皆知!说过的就是说过,没说过就是没说过,难道本夫子还会说谎不成!”刘夫子脸色也是铁青,眼色扫向诸位夫子,颇有威严。

刘夫子当然很守规矩,否则也不会当着这么多夫子的面说出王书圣十四年前说过的话来,所以此话一出,底下在座的诸位夫子顿时就哑巴了。

“请问,是王书圣的话重要,还是大唐太后的话重要?”李夫子这个时候再也憋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气息间还有些急促:“王书圣云游十四年都未曾回来,今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就为了十四年前的一句话,就要得罪我大唐朝廷,你难道不觉得很可笑?”

“本夫子最讲规矩,规矩就是规矩,容不得人改。”刘夫子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不管怎么样,齐州学府都要收下这个和尚,难道你们想等到王书圣回来以后,一个个的对你们兴师问责么?”

说起王书圣,底下在座的夫子一个个都顿时又哑巴了。

王书圣是何等的高人,所有人都很清楚,不光他们清楚,整个大唐朝廷,整个天下人都知道,王书圣的名头究竟是何等的响亮。

昔年神云由西而至,王书圣登高楼,赏神云,吟诗作画,那是何等的超然一切,此举不仅齐州学府的人知道,甚至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只要说起王书圣,都是纷纷拜服,哪怕是大唐的皇帝陛下,也对王书圣俯首帖耳。

皇帝陛下尚且如此,何况是这干学府里的夫子?

所以这下一来,就连李夫子也都顿时是哑口无言,只得坐了下来,独自一个人生起了闷气。

“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刘夫子当然很清楚众人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但他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所以他此刻心中也是无奈的很。

讲学堂里的夫子们很快就散开了,齐州学府也是立即派人前去齐州城大牢,把尹天生给接了回来。

尹天生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悲喜来,不过这半日大牢的生活,显然是让尹天生记忆犹新。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只是求学而已,却到头来落了个牢狱之灾,整个大唐不会发生,哪怕是整个天下也没有这个道理。

不过尹天生还是什么也没说。此时的尹天生,依旧还是一身的青衣僧袍,独自站在学府的花园里。

这是刘夫子安排的。刘夫子只是觉得,虽然齐州学府是一个很守规矩的学府,虽然各科夫子之间都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但是他务必也要敲打敲打这个小和尚。

身影一闪,刘夫子的身影出现在了花园一角。

他看了一眼无悲无喜的尹天生,于是眉间一凝,缓缓地开口了。

“记住了,你不是一个和尚,你是齐州学府的学生。”

“务必把你的头发蓄起来,还有,平时要吃荤,绝对不可以吃素。”

“如果没什么事,不可以到处乱走,哪怕是齐州学府内也不行,平时就安静呆在屋子里,直到头发长出来为之。”

“绝对不可以再自称小僧,也绝对不可以透露你从前的身份,你现在是齐州学府的学生,一切都要以齐州学府为重,学府的荣辱就是你的荣辱,学府的得失就是你的得失。”

“行了,回头你去找管食宿的夫子,就这样,你走吧。”

刘夫子说完以后,就准备走了。

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自然没有在继续留在这里的道理,他现在要回去写字,那副白云大师的狂草,刘夫子可是心痒的很。

可是,就在刘夫子背过身去的那一刹那,这个时候,尹天生的话音却脆生生的传来了。

“请问夫子,学生究竟应该何时入学?又该入读哪科?”

只是看似平常的一问,却是让刘夫子的身影再次一凝。

此时此刻,尹天生双手做辑,弓下腰来,像极了一名学生对着夫子时所行的大礼,尽管这姿势很不标准,用美学的眼光来看,尹天生此时的姿势甚至是极丑的,但是尹天生依旧很认真,丝毫都没有半点存伪的地方。

他认真的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孩子。

“等你头发长出来了,在谈入学的事。”刘夫子说完转身就要走。

“那么学生在请问夫子,齐州学府又为什么忽然之间会回心转意,收下了学生?”

尹天生再次发问,却是让刘夫子烦不胜烦了起来。

“呱噪,学府的事情,什么时候容得了你一个学生来问东问西的!”

“既然学生已经入学,就是想问问清楚,毕竟学生求学不成,反而还无端陷了牢狱之灾,现在夫子又同意学生入学,我想是个人都会有疑问。”

“你的问题真的很多!”

“师兄教导过我,勤学好问,方能补拙。”

刘夫子眼神紧盯着尹天生,他忽然之间觉得,尹天生那认真的态度让人很是讨厌。

“你真的很令人感到讨厌!”刘夫子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天下间没有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尹天生也挺直了腰板,因为身材矮小的关系,尹天生只得昂头看着刘夫子。

“夫子甚至连关心一下学生也没有,就连学生的名字都没有问过,只是告诫学生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甚至连话也不愿跟学生多说几句,所以我不明白,夫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学生,难道只是因为学生是个和尚?”

尹天生的眸清澈见底,尽管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很令人感到讨厌,但是尹天生就是这么的认真,他从来都是一个很认真的孩子,哪怕就是打柴生火,他都是那么的认真,认真到一丝不苟的程度。

“没错,就因为你是个和尚,所以齐州学府才不敢收留你,至于后来又为什么收留了你,是因为齐州学府是个很守规矩的学府,王书圣曾经说过,如果有和尚要进齐州学府读书,齐州学府务必收留。所以学府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收留你,因为你的到来只会给齐州学府惹来麻烦,带来灾祸,所以,你的问题是不是已经问完了?”

刘夫子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的清楚一些,否则他根本就不敢保证眼前这个小和尚会照着自己的话去做。

虽然这些话很刺骨,很直接,也很伤人心,但是刘夫子仍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出这些话来。

尹天生双拳微握,因为争执使得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红,但是他终于还是停止了提问,只是拿眼看着自己脚上的鞋,鞋上面还有一些尘土。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就要先走了。”刘夫子已经不欲在和尹天生多交谈了,因为他现在很讨厌尹天生,讨厌的就连正眼都不想再看尹天生一眼,在刘夫子眼里,尹天生甚至还比不上他的那副狂草书法。

“学生恭送夫子。”尹天生最后还是什么也都没有再说了,表情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不过还是冲刘夫子行了个礼。

刘夫子轻哼了一声,一拂袖便转身离去,留下尹天生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花园里。

过了好久以后,尹天生才好似回过神来,一个人慢慢的向着书院安排新生食宿的地方走去。

学府里尹天生一个人都不认得,而大多数的学生都已知晓了尹天生这么一个人,因此都是远远的躲避不及,像是生怕惹来什么麻烦似得。

尹天生找不到人问路,只好独自一人四处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等到他终于找到地方的时候,那名夫子也是完全没有好脸色,只是随便给了尹天生一把钥匙,叫他自己寻找去,最后又告诉他了,学府每天都会有专人送些饭菜到房里,不用学生自己亲自出门。

得到了嘱咐,尹天生也没说什么,又独自一人去寻找他自己住的房间了。

直到找到了地方以后,尹天生的心情才终于变得好了起来。

毕竟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未及弱冠,心里有什么心事也根本不可能藏得住,哪怕是在不快的事情,终究还是有些表现的。

尹天生的表现,就是沉默,只要尹天生沉默,就说明他此刻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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