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显然不愿意多解释什么，开了一天的会，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弄完了工作，这边儿又说向暖出事了。
心里着急自然是不用说的，恨不得马上开车去医院看看，却还是忍下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拨通袁熙的手机。出事儿的不是向暖，心还没完全安稳下来就又被高高悬起。天晓得他现在有多想抱抱她。
母亲已经松口有想回家的意思，毕竟父亲一个人在家，多多少少还是有不放心的。只是关于他与席蕴容的婚事，母亲的态度坚决的让沐阳觉得心寒。母子二人僵持不下，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向暖暴露出来，事情恐怕会更加不好收拾。
揶揄了几句，短暂的沉默之后，沐阳的口气缓和了下来。
“你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摁断电话，沐阳歪靠在沙发上。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疲惫过，相思几许，居然是这么折磨人的东西。
袁熙没有再答话，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面无表情的将手机关机塞进裤兜里。他听得出沐阳的为难，这个出了名的孝子，即便是要解除婚约，也会选择最缓和的办法让沐家二老接受。可缓和就代表拖沓，拖沓到最后受伤害的就一定是向暖。
睫毛微微垂下，眼睑投下一片细小的阴影。他侧过脸，看着远处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向暖。她始终低着头，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遮住她红肿的双眼以及眼底无措的慌乱。
如果在一起没有幸福只是折磨，那还算什么爱情。
手掌悄悄握紧成拳，从小到大，袁熙从不跟沐阳争抢什么，他的意识里，没有什么是比兄弟情义更为珍贵的。可是这一回，袁熙突然不想再让了。
手术室的灯灭了，门开了之后率先被推出来的是念念父亲。他头上裹着纱布，面上的氧气罩还没摘下来。
向暖站起来，通红着双眼紧握着医生的手臂，她想问一问病人的情况好不好，心里哆嗦着，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慌乱之间，袁熙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紧握着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怎么样？”
医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脸的和气。他安慰似的朝向暖笑了笑，紧接着目光移到袁熙身上。
“老者只是擦伤，没有发现颅内出血的情况。擦伤的伤口深一些，不过没有什么大碍。静养几天就好。”
他顿了顿，口气突然暗淡了几分。
“那个年轻的姑娘刚刚流产，又受到重击造成大出血……以后能不能要孩子，暂时还不好说。调养些时日，也许会好一些。”
话虽然委婉，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向暖脚底下有些不稳，她着急的向前追了两步，眼底的泪几乎要涌出眼眶。
“医生，她才二十多岁，她不能……”
医生被迫站在原地，颇为为难的看着向暖，又看看袁熙。他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本分，可那姑娘受伤太重，以后怎么说，已经在人为控制范围外了。
“向暖，松手。”
袁熙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哄着她慢慢把手从医生的白大褂上松开来。向暖只觉得整个心脏都要被人撕裂开来，她的脸埋在袁熙胸前，冰凉的眼泪浸透他单单薄薄的一层衬衣。那些眼泪像冻结的细小冰凌，刺得袁熙心口一阵闷痛。
“冯念念还年轻。”
从前在女人堆里打滚的生活，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可这一刻面对向暖，揶揄了半天也只吐出一句毫无说服力的废话。袁熙手脚无措，手臂微微用力，环紧了怀里的人。
冯念念紧接着被推出来，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向暖要过去看她，脚步踉跄着被袁熙生生搂在怀里。刚才被李维斯推的那一下摔得不轻，上回被撞的地方还没好利索，这回估摸着是又伤着了。
护士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弯处，向暖再也忍不住，嘴角一咧，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都怪我，我当初为什么没拦着她，我为什么没好好守着她……”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说什么也是徒劳，袁熙也是恼怒的很。身为一个男人，能做到李维斯这种份儿上的，也真是够了。这么一闹，估计告他个故意伤人罪也是可以的。连带着之前那份没有公证的婚前财产，这回算是一块儿要了回来。
袁熙拍了拍脑袋，人家都这么惨了，他居然还在琢磨财产的事情。真是……这辈子都改不了的商人本性啊。
已经是凌晨时分，冯念念进了重症监护室，向暖就坐在外面枯等。袁熙看着心疼，又不敢冒冒失失走开，只能打电话给裴安娜，让她临时送了一床毛毯过来。
医院里的空调开的很足，向暖手脚冰凉，即便身上盖着毯子也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她还在刚才发生的一切里没回过神来，震惊，难过，害怕，所有的情绪掺杂在一起，一时半刻是怎么也消化不了的。
“我替你守着，你睡一会儿。”
袁熙小心翼翼的哄她，向暖摇摇头，目光却愈发的坚定。她不知道现在能帮冯念念什么，只是希望，如果冯念念醒过来，自己能抱着她好好哭一场。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律师？我想尽快把念念的离婚证办下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冯念念不能再跟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有任何交集。只有拿到离婚证，该做的交接都做完，这一切噩梦才能结束。
“我让安娜去办了，你放心。”
让李维斯永不翻身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袁熙想。他将毛毯往向暖身上又裹紧了一些，她脸上慢慢见了些血色，情绪缓了过来。只是依旧坚持着不去休息。袁熙也没再劝她什么。
那种一闭上眼就要失去的恐惧感，他曾经也有过。只是后来真的失去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感却也只维持了不到一周。袁熙有些自嘲的弯起嘴角，像自己这种向来不跟正常一样的，大概这世上也没几个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