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梦境的方法无非两点,一是织梦者有意识地解除梦境,其二,便是梦境中的人受到致命威胁,从梦中惊醒。
孟凡在跑出洞口时早已想清楚这点,因此,他并没有朝着瀑布下方跳下去,而是选择从斜前方冲过去,如果不出意料,他会偏离瀑布的方向,直接落到水池旁边的地上,摔个粉身碎骨。
这是一种怎样撕心裂肺的痛苦啊!
幸好,孟凡体验过生死的轮回,方才在第二层梦境中,他早已有过一次跳崖的经验,所以这次并没有表现出惊慌,相反,心中倒是异常平静。
“想死,没这么容易!”
白术追到悬崖边上,重哼一声,身体化成一道青烟纵身飞下,在半空中赶上孟凡,不会吹灰之力便将他擒在手上。
悠悠落地,白术将孟凡摔到地上,怒喝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孟凡,我给你生路你不走,偏偏要和我作对,为什么,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害我的人究竟是谁,难道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吗?”
孟凡冷笑一声,“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白术,你费尽心思骗我钻进立天的轮回秘境,不就是怕自己解不出谜底,从而沉陷在梦中世界吗?你口口声声说要为父母报仇,其实还不是想通过轮回之力恢复肉身,人都是自私的家伙,你这么做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不过,想要逼我就范,除非杀了我。”
罗凌化身的叶梦蝶这时也从悬崖上跳了下来,她一边走来,身上一边变幻模样,顷刻之间又变成罗凌原本的样子。
“想死还不简单吗?让我一刀结果了你。”
“罗凌!你真的要杀我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难道这半年来你对我的悉心照顾都是假的吗?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孟凡看到罗凌,自然喜出望外,不过在知道她要对付自己后,一颗心顿时又跌到了谷底。
白术反手一挥,一道无形之风凭空而起,将正准备扑上去的罗凌卷到水池之中。
他身体虽还保持着孩童模样,但举手投足已经完全是一副大人的风范,小脸一横,一道犀利的寒光从目光中散发出来,笔直射向罗凌。
“要我说多少次,在我面前杀人,除非你不想活了!”
孟凡一脸关切地望着罗凌从水池中爬出来,心中仍然矛盾不已,上次在左钦臣的别墅中第一次看到罗凌这个样子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认识的罗凌了,以前的罗凌,眼中会有一道温暖的光芒,虽然有时候会表现得傲娇一点,但对自己的关心那是毋庸置疑的。
但现在,只有猩红色的杀意充斥着她的双眼。
“罗凌,你到底怎么了,我是孟凡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为什么要杀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呸,谁跟你是好朋友,我是主神手下的冷智人,专门取你的性命,你以为逃出了明罗市就安全了,告诉你,只要你一天不死,我就会追你到天涯海角。”罗凌抖了抖身上水珠,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光彩照人,呈现出一种和她现在的冷酷模样极不相符的美丽。
“别跟她废话了,她已经被人洗脑了,不是你认识的罗凌了,孟凡,我只要你告诉我两件事,谁是我的杀亲仇人,还有用你的轮回之力帮我重塑肉身,我就让你的罗凌恢复到正常人,这笔买卖你做是不做?”
白术也不是寻常人,简单听到两人的几句对话,再看看孟凡望着罗凌的眼神,就大致猜出了这两人的关系,既然硬着来不行,那么,只有利用二人的关系做做文章。
虽然孟凡一听这话,就知道白术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是无法选择,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和一帮朋友,唯一让他牵挂不下的就是罗凌了。
她是自己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给予自己生存下去希望的人,万一她真的变成自己的敌人,将来无论是谁死在谁的手上,都是孟凡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但是,将立天的事情告诉白术后,他会不会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疯狂暴走?万一帮他恢复了肉身,他的实力就会变得更加强大,而且这个人被困了千年,心智早已扭曲,如果放任他出去的话,或许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危险。
两相矛盾之下,让孟凡难以抉择。
“孟凡,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的考虑我也都听到了,放心,我白术还不致于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冤有头债有主,我只会对付一个人,那就是我的仇人,你帮我恢复肉身,我绝对不会伤你一根毫毛,况且你掌握了轮回之力,不妨留一招后手,随时可以牵制于我,我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白术看起来急迫不已,小小的身躯走上一步,抬起殷切的目光望向孟凡。
“这个……”孟凡还是有点犹豫。
白术见孟凡踌躇不定,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手掌伸出,凭空生出一股吸力,将远处的罗凌快速拉到面前,五指驳张掐住她的喉咙。
“不要!”
“如果你不答应,别怪我辣手无情,告诉你,就凭你的本事,从我手上还救不下这个人,我数一二三,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可要把她掐死了,当然,她死了之后不会从现实中醒来,我会把她的灵魂一并粉碎,所以说,她在梦境中死了之后,就会彻底从整个世上消失。”白术声色俱厉地道,他的手上劲力丝毫不松,任凭罗凌如何扭打都无法撼动半分。
眼看着罗凌脸上的气色渐渐惨白起来,连挣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孟凡再也无法忍耐,大喝道:“停手,我答应你,告诉你所有想知道的事情。”
“咳咳……”罗凌像滩软泥一样从白术手上落下,身子缩成一只虾子形状,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起来。
“放心,她一会就恢复了,我只是吸取了她体内的一点念力,快告诉我,究竟谁才是我的杀亲仇人。”
孟凡看了罗凌一眼,眉头一沉,又望向白术,沉声道:“咱们有言在先,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东西,你也必须设法把罗凌变成正常人,如果你食言的话,就像你说的,我会在重生之法里面动一点手脚,虽然不至于害你的命,不过也足以让你生不如死。”
白术斜眼冷睨孟凡一眼,傲然道:“废话不必多说,我刚才已经将她身上的诅咒全部吸收了,过一会儿,她就会恢复正常。”
“嗯!”孟凡淡淡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还有一事,我告诉你真相之后,你一定不能激动,因为这个人太过厉害,你不一定斗得过他,我希望你答应我,如果你杀不了他,也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伤及无辜。”
“这点老夫自有分寸。”
白术头一次自称老夫,孟凡听得出来,这是对方对自己郑重的承诺。
深深吸了口气,孟凡将心绪调整到一个平和的状态,把梦境中所经历的一切仔仔细细又回忆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方才将事情真相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当他将立天的名字告诉白术时,孟凡原以为白术会因此而暴走,变得怒发欲狂,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在听说自己的杀亲仇人,竟然便是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傅后,脸上竟没有半点愤怒的表情。
“咦,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呢?是不是哪个地方出问题了?”
“没有问题,我都听明白了,孟凡,谢谢你告诉我这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你所说的和我想的也差不多,我原本就以为这是老师给我布下的阴谋,没想到真的是他,哼,他追求神游级的境界,害了我的一生,我和他早已恩断义绝,孟凡,接下来,就履行你的第二个承诺吧,让我恢复肉身,我要找他决一生死!”
没有狂暴的怒火充斥着双眼,没有仇恨的表情布满脸上,白术已经不需要用这些外在的东西来表现情绪,他的心,早已冲破了天际,他的仇恨,早已化作大海,冷静的,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