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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徐大将军

第一箭,第二箭郭孝恪都中了树干中心,深深插入,引起众人的一片喝彩声,连周霸都吼了一声好!

郭孝恪求胜之心更切,心湖的涟漪更波荡。

一声破风响,最后关键一箭射去!

偏了!

比徐世绩偏得更远!

箭尾白羽的振动已止,众人的轻叹声已停,郭孝恪却还握弓望着那一箭没有动,似在遗憾,似在凝思。

徐世绩见状,知道郭孝恪还心有不甘,于是抱拳环顾了一下众人,沉声道:“各位兄弟,徐世绩凭侥幸射中三箭,却自认无论威望得能,都不足以和郭兄相比,我还是推举郭兄来做我们的头!”

周霸听了徐世绩的话,立刻挥动八十四斤重的狼牙棒相应。这里的几个人,周霸第一不服的是张亮,因为论武艺、出身张亮都不如他。徐世绩虽然出身富豪之家,但周霸又嫌他有些小白脸乳臭未干,要让他周大棒听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小白脸弟弟呼来呼去,也感觉很不爽。只有郭孝恪,论武艺、出身、威仪、名望、年龄,还勉强能让周霸听命做小弟。

“若不是郭兄来做我们的大哥,谁想打肿脸充老大,先问我手指的狼牙棒答不答应!”周霸轻蔑地瞟了徐世绩一眼,又将狼牙棒望地上一震,震得众人感觉脚下的地面一阵颤抖。

徐世绩面对周霸的挑衅,面容平静,不言不语。但他手下吕大柱和梁大勇却有些脸上挂不住了,握枪的手指紧了紧,正要发作,却被徐世绩用一个眼神拦阻住。

众人听了周霸的话,有一半跟着起哄呼应,也有一半沉默不语。张亮此时却像个局外人般漠不关心,将丈八蛇矛一插,坐到地上去休息闻酒香去了。

还在望着那最后一支射偏了的箭的郭孝恪,这时也终于移开了目光,移动了脚步,缓步走到徐世绩面前,躬身一拜道:“愿赌服输,郭孝恪拜见徐头领。”

大丈夫信字当头,言出必行,一诺千金,这是他自己刚才用来将军周霸的话。虽然他现在还心有不甘,还对徐世绩还没有全服气,又有周霸的支持,却又怎么可以眨眼后说话不算数,自己打自己的脸?

接着抱拳环顾众人道:“徐少年少英雄,智勇双全,我相信在他的率领下,我们麻雀冈聚义的众兄弟一定可以杀退朝廷狗官兵,大家都会有酒喝,有肉吃,有银子分!”

张亮听了郭孝恪的话,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举臂一呼道:“郭兄说得好!杀狗官兵,大家喝酒吃肉一起快活,比去辽东送死和饿死都要强!”呼完之后,又上前几步走到徐世绩面前,躬身一拜:“张亮拜见徐头领!”

见郭孝恪和张亮都恭敬地拜了徐世绩,来麻雀冈聚会的众人再没什么犹豫,都纷纷过来参拜,只有周霸和他手下的五十八人还没有什么行动。

面对众人的参拜,徐世绩不喜不躁,面对周霸的挑衅不服,徐世绩也不急不怒,只是收敛眼中的光芒向周霸平静地望过去,不言不语。

此刻形势已变,众星拱月下,徐世绩全身散发一股无形的气场,那一眼望过去,也让周霸感觉到了一股不言而威的气势!虽然气势十足,却又不露锋芒,让周霸既难以激起心中挑战的勇怒,又摸不透徐世绩的心思和后面动作。

想不到这小白脸做头领倒还有几分像模像样,但我周霸又岂会怕了他!

周霸目光如刀,手提八十四斤重狼牙棒,向徐世绩大踏几步走去。

围在徐世绩身前参拜的众人向来被周霸的威名所慑,现在又见他这么气势汹汹地走来,不觉都吓得让开一条路退到了两边。

徐世绩身后的吕大柱和梁大勇,此时也一个握紧了大刀,一个握紧了长枪,双目怒瞪周霸。

但徐世绩自己却依然身子如旗杆挺立,一动不动,连平静的双眸也都还似丽日无风的湖水,没泛起什么波澜。

周霸大踏着步,已走到徐世绩面前五步远,再稍微动一动,就是短兵搏杀的距离。

徐世绩依然目光平静,纹丝不动。

“周兄,还请你以大局为重,不要鲁莽。”郭孝恪似乎不想看见内部起争斗,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候,出言相劝。

周霸肌肉鼓鼓,气势汹汹望着徐世绩,却见他始终一动不动,摸不透他的心思,料不到他的后着,看不到他的破绽,正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手,听了郭孝恪的相劝后,终于找到一个不出手而下的台阶,将狼牙棒望地上一插,有些不情不愿地向徐世绩拱手拜了拜。

见老大都拜服了,周霸手下五十多个小头目小喽罗也都不再坚持,跟在周霸身后一起向徐世绩参拜。

徐世绩这个时候依然神色平静,不见喜悲,但身体终于开始动了,先是拱手向众人拜了一圈,然后朗声道:“承蒙各位抬举让我徐世绩做头领,为了大义,我徐世绩也不推三推四了。但让我做头领,就必须要听我号令,一切如军中之法。”

“郭孝恪愿听徐大将军号令!”郭孝恪首先躬拜听令。众人也跟着纷纷拜服愿听令,但神情动作都有些懒散,并无什么严整的军容,还带有乌合游兵盗贼的习气。

“现在,我下令,大家一起随我举起手中兵器,向天先吼两声,再齐喊一声杀!”徐世绩下了第一个命令。

然后从容不迫地拔出腰间的金背宝刀,不疾不缓地向天一刺,气沉丹田,威严吼了一声:“吼!”

“吼!”第一声参差不齐,稀稀拉拉。

“吼!”第二声整齐多了,但没什么气势。

“杀!”第三声终于既整齐,又有了杀气,让吼出来的众人自己听着都有些热血沸腾。

但是这三声举兵向天吼都并非所有人都参加了,周霸自始至终一声都没吼,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不屑一顾。

“周霸,你为何不听命?”徐世绩还刀入鞘,面对周霸冷声喝问。

“现在又不用上场战斗,那样拔刀向天吼做什么?不觉得有点傻么,而且大家一齐吼不怕引来官兵么?”周霸手握狼牙棒,轻蔑看了徐世绩一眼答道。

徐世绩看着吊儿郎当的周霸,神色平静地下了第二道命令:“违抗军令者,斩!”

众人都被徐世绩第二道命令弄得愣了愣,周霸和他手下五十八人都没听令,难道都斩了?徐将军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周霸和他的手下更是一点也不畏惧,手中握紧了刀枪,空气中一时充满了火药味。

连吕大柱和梁大勇两人都觉得他们威武的少爷现在有些威武过分了,对方的人会像萝卜般站着不动等他们斩吗?只怕凭他们三十多人根本杀不赢对方的五十多人!

就在众人疑惑,周霸吊儿郎当,吕大柱和梁大勇也胆怯时,徐世绩语调平静地下了第三道命令:“法不责众,罪有大小,只斩为首周霸一人!”

听了徐世绩这命令,疑惑的众人顿时释疑,周霸不少手下握刀的手一松,吕大柱和梁大勇也增加了胆气,一个提刀,一个握枪,从徐世绩的身后杀出。

“不要命的小子,敢动你大爷!”周霸不愧是杀人如麻的凶贼,手握狼牙棒一声大吼,就将吕大柱和梁大勇震住了,站在他面前却一时不敢动手,双腿也有些难以察觉的微抖。

但少爷平日的教导和威严,又让他们感到畏惧退走是莫大的耻辱。高壮的吕大柱还在积蓄勇气,精瘦的梁大勇却已开始果决行动,手握长枪,瞅准周霸的胸口,猛地挺枪一枪直刺过去!

砰!

梁大勇那一枪在众人看来虽快虽猛,却根本没挨着周霸的身,反而被周霸徒手握住了他的枪,稍稍用力一送一带,梁大勇就摔倒了在地上。

照周霸平日的心情,现在就要再踏上梁大勇的胸口,一狼牙棒将他砸得脑袋开花,血肉模糊。但或许自感有些理亏,或许顾忌到徐世绩站在一旁带来的一股无形威压,今天周霸破天荒忍住了自己杀人的冲动,只是放肆地哈哈大笑了几声。

吕大柱见梁大勇一击不着反被搁到,固然是对周霸的武力更畏惧了几分,但另一股同仇敌忾的勇气却在心中涌起,握紧手中大刀,咬了咬牙,就要一刀向周霸狠狠劈去!

“给我退下!”吕大柱正要出手时,却被徐世绩轻轻一声喝住。

吕大柱不甘一刀没有劈出,但又不敢违抗少爷的命令,只好先愤愤退开。

徐世绩缓步走向周霸,离他三步远的距离立定。

周霸见徐世绩空手向他走来,没有拔刀,神色平静,目光中也无什么怒意,还以为他要先刚后柔,好言抚慰一番,赦免了他的罪。

老子没有杀你的手下,已经给了你一个面子,难道你小子还敢不领情,还敢吃豹子胆对老子怎样?周霸当然地这么认为。

来麻雀冈聚义的众人也都这么认为,包括郭孝恪在内,也怎么认为。周霸本身是难得的猛将,手下的兵马又最多,徐世绩又杀不赢他,除了做做样子先刚后柔维护一下头领的形象又能怎样?

只有张亮见徐世绩缓步走向周霸,又在他面前三步远立定时,胡子拉渣的唇角露出了一个稍瞬即逝的冷笑。

“为何不服从我的命令,还敢反抗执法?”徐世绩立定后的稍息间,问了周霸一个问题。

目光平静,语速不急不缓,语调不高不低,似乎只要周霸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理由,徐世绩就会放下不再深究。

周霸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答复,又看着徐世绩带着一股少年稚气的清秀平静面容,腰中的刀也没有拔出在手,实在难以激发起心中的暴怒先出手杀他,只好一扬粗眉,要动动脑筋略作考虑再答复。

然而,在他的粗眉刚扬起时,他就再没有机会答复了。

徐世绩已忽然出手,隔着三步的距离一刀向周霸斩了过去。

一股刺骨的刀风刮来,周霸只觉全身的血脉似乎都已被冰冻住,握着蓝牙棒的手也被冻得有些僵硬不灵。

英雄技!这小子竟然突破到了英雄境,会使出冰冻效果的英雄技吗?周霸一惊之下,正准备要暴喝一声,以热血冲开冰冻,祭出自己的成名大招——旋风暴扫向徐世绩以棒狂扫过去,但他忽然双腿一软,发觉自己竟然无力举起那近百斤狼牙棒。

体内的力量竟然像可怕的洪水般滔滔泄出!

徐世绩那伸过来的大手就是吸走洪水的漩涡核心。

周霸惊骇得如要陷入千丈深渊,努力想抽身后退,却怎么也动不了。

徐世绩的大手已伸过来,一下掐住了周霸的咽喉。

饕餮大法,虽然他不想学,但功诀早已自动在他识海中萦绕多遍,现在他竟然一下就会了,也一下对敌用上了。

看着周霸挣扎中瞳孔露出的惊恐和不甘,看着他的不断变弱无力反抗,感受着一股力量源源不断涌入自己的体内,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周霸的八尺伟岸身躯越来越轻,轻得就像一张薄纸,最后徐世绩手一松,周霸如一片被秋风吹落枝头的落叶般飘下,睁着眼睛死去。可怜他威震东郡、半夜闻名可吓哭小儿的周霸,就这样一滴血都没流一招都来不及出手,被人给掐死了。

哐当一声震响,周霸手中那根百斤重的狼牙棒掉到地上,扬起一片灰尘,比周霸的身躯倒下时弄的震响大多了。

围观的众人听到那一声响,这才从惊骇中震醒了过来,想不到看似像一只白羊的徐世绩竟然这么弄死了一头巨狼般的周霸。众人一时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亮虽然已料到徐世绩会出手,但是还没料到他会这么凌厉的手段解决。他的震惊没有那么久,第一个反应过来,挥拳欢呼道:“杀得好!再有敢违抗徐大将军之命不尊着,都是周霸的下场!”

周霸手下的几个小头目也回过了神来,本来有两个死忠周霸的要发作,见张亮挥拳拥护,一时又有些不敢动弹。这次聚会张亮也带了十个骑兵,二十多个步兵,加上徐世绩的手下,在人数上已经超过了他们。

郭孝恪没料到徐世绩会这么凌厉,而且貌似已突破到了英雄境的实力!现在不禁对这个看似清秀柔弱的少年更加刮目相看,也庆幸自己刚才及时服输放下体段,没有跟他死争到底。

扫了周霸人怀不安的手下一眼,郭孝恪对他们安抚道:“法不责众,罪有大小,徐大将军刚才已明确说了这话,现在带头违抗军令的周霸已被正法,只要你们再遵徐大将军之法令不犯,我郭孝恪担保,徐大将军不会为难你们,大家今天一起来聚义反抗朝廷暴政,都是热血好男儿,都是好兄弟!”

郭孝恪的信义之名素来传遍卫南、韦城两县,现在这一番话又说得信誓旦旦,正气凛然,周霸不安的手下大部分都平静了下来,不再想到要反抗或是开溜走人。

徐世绩眼观六路,见时机已成熟,趁热打铁地对周霸的手下一抱拳朗声道:“各位兄弟,郭将军的话一点不错,我徐世绩向来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我已说不会再追究就不再追究,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反抗朝廷暴政,就都是好兄弟。但如果还有人对我徐世绩有意见不满,我也不强求!”

说着对吕大柱和梁大勇手一挥:“将银钱抬过来!

吕大柱和梁大勇指挥徐家的三十多个家仆,将三十多袋银钱都一起搬了过来。众人开始还不知那些袋子装的是什么东西,直到徐世绩下令倒出几袋来,哗啦啦、硬邦邦、光闪闪的银子和廓厚肉好的正版开皇五铢钱滚了一地,众人才恍然明白徐世绩的葫芦卖的是什么药,一时对那些银钱些看绿了眼。

阔少就是阔少啊!一下竟搬出这多钱来,足够让他们乘肥马、衣轻裘,去最好的**搂着最红的姑娘玩也玩不完。

“愿意留下来的兄弟,每人发一块银子五十个铜钱,兄弟们还没有好兵器的去买把趁手的武器,衣服鞋子破了的也可以去换身新,这样看起来才更精神,遇到狗官兵们更有战斗力。不愿留下来跟我徐世绩的,我徐世绩每人送二十个铜钱给你们做盘缠,祝你们一路顺风。”

徐世绩慷慨豪迈的声音像缕缕春风,道道甘泉,碗碗美酒,直入众人的心田,让众人听得都有些醉了。除了三个对周霸的死忠走了之外,其余的人都留了下来,对徐世绩拜服称命。

银子和铜钱都如数给两百多个来麻雀冈聚会的众人发下,徐世绩自己原带来的家仆也都是每人一块银子五十个铜钱,不多一分。众人摸着光亮的银子,握着那一串哗哗响的正版五铢钱,一时更对徐大将军热烈欢呼不已。

徐世绩又将原来周霸手下的五十多人均分成了三队,自己留一队,又分别让张亮和郭孝恪各领一队。所有两百多人都分成了左中右三军,徐世绩为中军大将军,张亮为左将军,郭孝恪为右将军。

朝阳高高升起时,一支已有初步齐肃阵容的军队已整编好,徐世绩挥刀一声令下,两百人队又由左、中、右三军变成了前、中、后三军,雄赳赳气昂昂离开麻雀冈,向未知的前方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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