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慈身业。以慈意业。以慈口业。遍满东方无量世界慈行充满。行此遍已。复能善入南西北方四维上下。皆以慈身业慈意业慈口业普遍充满……”
“……所谓四无量。何等为四。慈悲喜舍。是名梵行。婆罗门。于中何者名为圣行。所谓三解脱门。何者为三。空无相无愿。是名圣行……”
广阔的空间中,诵经之声,悠远回荡。
不计其数的木架层层排列,密密麻麻,犹如瀚海林涛。
许久,声音停歇。
右手探出,将面前的书卷,缓缓合上。
……《菩提心经》。
与此同时,眉心上,一点紫光闪烁,复又平息。生灭之间,没有惊起任何波澜,仿如清风拂树,夜有虫鸣。一切都水到渠成地发生着。
僧人盘膝,双目微合。那本应色泽月白的僧袍,早已在长久的时间流逝中,微微泛黄,有了朽化的迹象。
“恭喜你了,四十六年,终于重新回归到万象境的修为。比预想的要早很多。”
宏大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
“四十六年?”
僧人沙哑出言。
“当然。”
“但话说回来,你能有这么快的重修速度,还多亏了一副强度不错的肉身。否则,光是养伤,就不止这么多时间了。那个小丫头对你还真是可以,竟然将她妖族的本命血脉传承都交了出去。”
“上古碧睛蛇一脉的炼体术,可算是有些门道的东西,也是少有的可以被其他种族修行的法门。”
“本命炼体术!”
听闻此语,澄观蓦然睁开双眼,一阵皱眉,那不沾因果的高僧气息,顿时被破坏不少。但对宏大声音的小丫头之言,他却并没有什么意外。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澄观早已经发现,这个声音也不知什么来头,几乎天上地下,无物不知,无所不晓,而且口气极大。能让他叫出一个丫头的称呼,已经很是给面子了。
“杀人救人,忽左忽右,当真是乱成一团。”
“随她什么想法吧,不管了。日后,也未必会再有相见的时候。”
许久,澄观摇了摇头,转而将话题推向其他的地方。
“对了,这门法器,到底要多少火候,才算功成?”
说着,他伸手摘下了脖子上的佛珠。但让人惊讶的是,这根本就不是原先从苦寂心得到的那一串了。
其实早在他被两位破法境大妖的神通击中的时候,那串寂心佛珠就已经损毁了。如今的这一串,却是在神秘声音的指点下,自行炼制的法器。
只见双手之间,一条共计一百零八颗,色泽古旧,毫不起眼的佛珠,静静地躺着。
可是,就在澄观低头查看的那一刻,身旁的《菩提心经》,突然焚毁。金色的火光跃动中,直朝着佛珠飞去,然后融入了其中的一颗。
嗡……
佛珠异变。
所有的珠粒,突然之间显得虚幻起来。
十八、二十七、三十六、四十二、五十四、一百零八、一千零八十……
一颗颗佛珠,增长生灭。
更让人震惊的是,在这异变之中,一颗颗佛珠间的东西,也会时不时地显现出来。
一条龙!
那被当做细绳,将所有的佛珠串联起来的物体,金光闪烁,赫然是缩小了无数倍的,澄观的祖龙法相!
许久,佛珠又重新回到了原先的数目。
拇指一拂。其中的一颗佛珠微一闪光后,一百零八颗珠粒的虚幻状态消去,所有的异变,也终于停止。
“这就完成了祭练了吗?”
澄观将佛珠戴起,抬头出言。
“自然不是。”
广阔的空间中,宏大的声音响起。
“法器,最重要的是与修者的契合。在这一方面,有哪种东西,会比自身的法相更适合。今以祖龙法相为绳,佛经为珠,所炼制的,才是真正可以一直随着你成长的法宝。”
“可现在你不过是领悟了一本《菩提心经》,初步给这串‘往生’起了个头而已,以后要做的,还多着呢。”
“只有到你有了十八颗真正融合了佛经感悟的佛珠,才算是完成了一个小圆满的祭练。再往后,配合着功德的加持,二十七,三十六……一直到一千零八十之后,方才是大圆满。”
“功德?”
澄观敏感地抓住了这个词汇。
“这是正统佛修与其他修行者,最大的区别之一。等到你开启第二层的琉璃塔后,会接触到的。”
宏大的声音在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接下来?”
听见这句话,原本还沉浸在对‘往生’佛珠的思索中的澄观,神色一愣,然后就是苦笑。
“苦寂佛珠已经被毁去,也就没法和师尊他们联系上。我便只能先去完成下山的‘化缘’试炼,挑战完各派弟子后,再重回宗门了。”
“话说回来,现在佛光舍利都失去传承的效用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师尊解释。”
“这就是你的事了。”
宏大的声音,很不负责任地说道。
“当时你突破万象境的时候,琉璃塔出世,正好遇到那颗准备传承的舍利,镇压的能力发起,直接将它化为塔刹使用了。”
“从传承舍利来看,你那个叫苦寂心的宗派,应该也算是为数不多的正统佛门之一。普通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引其琉璃塔的注意的,更别说,还将它吸纳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或许吧……”
“对了。”澄观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后,似乎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来。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三生白玉莲,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的紫府中?琉璃塔这种更像法器多一点的东西,又怎么会从一分为三的白玉莲中出现,还成了我的法相?”
“还有,”
“那无数次的轮回,到底是幻境,还是真正的前世回溯?”
“特别是最后一个。”
说到这里,澄观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轮回结束时,从巨型门户后的世界中看到的场景。
高崖之上,直抗天意。一掌苍穹碎,举世皆敌手。
到底要何等境界,才会有这般的实力?哪怕是传说中的上古仙人,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三生白玉莲和琉璃塔的事,等到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现在你只需要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就可以了。”
“至于轮回,何必弄得那么清楚呢?无论真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你现在是澄观,是上古时代终结后的一个佛门弟子,仅此而已。”
“好好提高修为吧。”
“举世皆敌,若你真的也有那么一天,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实力罢了。”
最后说完这一句话后,宏大的声音沉寂,再不出言。
经卷书架中,澄观一阵沉吟后,也并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既然这个神秘的声音不愿透露,那么,自己不管怎么接着追问,也只是枉然而已。又何必多此一举。
许久。
澄观站起身来。月白色的僧袍,声声破裂,却又再次重组,几下子的来回之后,就已经恢复了早先整洁清净的模样。
双目微闭,眉心闪亮
法相融合!
轰隆隆隆……
整个广阔的空间,剧烈震颤。
辉煌的佛光普照中,琉璃巨塔,眨眼之间,便和澄观融为一体。
虚空裂缝。
一个身挂佛珠的和尚,周遭浮现出一座巨塔虚影,金光璀璨,无数的经咒符文,交错流转,在混乱交杂的劲气雷电中排开重重暗影,极速遁形。破空穿梭,这是破法境修者才会有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