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闹的城中,人流穿梭,络绎不绝。
“这株凤栖草怎么卖?”
清秀的少年走到一个摊位前,手指着几株火红色的奇异花草,朗声开口。
“五十块血精!”
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低眼看着摊面,头也不抬地说道。言语中满是不耐烦。
五十?
少年犹豫了一下,口袋中的手四处摸了摸,再伸出来,却只抓出八九块小小的鲜红色晶体,晶莹圆润,这便是摊主所说的血精了。
他将手伸过去,脸上微有歉意。
“不好意思,大叔,只有这么多了。”
“就这么一点儿?你拿老子寻开……”
摊主看着连货物五分之一价钱都不到的血精,一跃而起,正要暴怒出声。但当他猛一抬头,看清是何人后,叫骂立止,一双大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三……三藏少爷!”
摊主粗黑的面上是难掩的尴尬,一双蒲扇大小的手不住揉搓着。
“嘿……嘿嘿,怎么是您呐。”
“大叔认识我?”
“这是说哪里的话,整个渭州城,谁会不认识您!”
汉子说完,连忙推却了少年手中的血精,然后两只大掌一合,搂住所有的凤栖草就递了过去。
“三藏少爷要这东西?尽管拿去,尽管拿去,不过是进山时顺手带回的小玩意儿而已,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破草有个什么用,不过是摆出来碰碰运气罢了,连名字都还是刚才听您说的呢。要个什么血精!”
“怎么可以如此。”少年坚决地把那几块鲜红色的晶石塞进了摊主手中。“大家谋生修炼都不容易,三藏又怎么能白拿你们的东西。收下吧,不然,我就去别家了。”
“不过三藏今天确实血精不够,待几天后进山去猎上几头凶兽,再来一并补齐了。”
汉子见实在推辞不过,也就不再扭捏。他待将几颗血精收下后,立即腰身一挺,胸脯拍地碰碰响。
“既然是这样,小人也就不娘们似推辞了,但要是日后您需要什么草药,一定来说一声,小人就算翻遍此处所有的山头,也一定会给您取来!”
“那就多谢这位大叔了。”
少年将摊主送来的草株接过,直塞进了腰间的兽皮袋里,略一拱手,向着摊主感谢道。话声清朗,英气勃勃。
“无妨无妨,这算得什么。”
汉子顿时连连摆手,粗黑的脸上硬是绽开了一朵花。
少年善意地几声轻笑,再弯腰一礼后,便转身离去。
……
半晌。
汉子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中,不由得啧啧两声。
他转过头来,面对着旁边一个同样摆摊在此处,目睹了方才全过程的老者。
“三藏少爷就是知礼,就连面对我们这等人也不曾有过半点怠慢,果然不愧是我渭城第一等的俊杰!”
“那是自然,还用得着你说。”
老者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满脸的与有荣焉,仿佛说的人是与自己有多大关系一般。
但随后,他却是话锋一转。
“可你说,也不知道侯家的那位怎么想的。三藏少爷天赋绝顶,才十三岁就已经达到了炼体九重的境界,日后必是能被前来的仙长选上,成为高高在上的仙人呐。但侯家家主竟然一直对他不闻不问,反而偏向那个一无是处,劣迹斑斑的大公子,当真是让人不解。”
“嘿……”
“还不是因为三藏少爷双亲已经不在。侯家家主接替兄长上位,怎么会让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成长起来。”
黑脸摊主不屑地一笑。
不一会儿,他好像突然又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四周环顾一阵,接着把头伸到老者面前,尽量压低了声音。
“我还听说,再过几天就是仙长下山挑选弟子的时候了。为了侯家的唯一一个荐仙的名额能落到大公子的头上,他们正准备设法将三藏少爷赶出去呢。”
“要不然,无论声名天资,这样宝贵的名额怎么可能让大公子得到。”
“什么!”
老者大惊,然后立刻是满脸愤愤不平的神色。
“怎么会目光如此短浅!“
“渭城的人谁不知道,三藏少爷那可是今后能一飞冲天,光耀侯家门楣的人物,还比不上一个为恶无数的纨绔不成!”
“哎,谁叫前家主在三藏少爷刚出生不久后就失踪了呢,夫人也随即逝世。否则,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过了十几年,一直到现在方才动手,侯家家主也算能忍的了。”
黑脸摊主叹息道。
“三藏少爷也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叔伯。”
“谁说不是呢。”汉子接过了老者的话。
一阵沉默后,他方又狠狠地说道“看着吧,再怎么捧荐或打压。龙就是龙,虫就是虫。我就不信,前来渭城的仙长会连这种事情都分辨不清楚!”
……
“凤栖草,唔……,这东西真的会有用?那小子就是麻烦。”
石道旁,侯三藏对着太阳,捏住一棵火红色的异草,翻来覆去地打量着。
许久,他也没能从这株瞧着挺漂亮的东西上看出什么门道来,不由得摇摇头,一把将异草揣进鼓鼓的兽皮袋里,抬步朝前走去。
沿着繁闹的街道,再穿进一个弯弯曲曲的小巷子。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眼前蓦然开朗起来,一个残破的小木屋出现在巷口不远处。
侯三藏抬头远望,脸上渐渐露出一个笑容。
但突然的,他笑容一顿,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轻哼一声,直奔向前方。
……
“侯敬潭,你到底要干什么!”
木屋前,一个灰布麻衣,面容俊美至极的少年怒视着眼前的一群人,双手攥紧,牙齿咬得咯吱直响。
“干什么?公子要让你跟我走一趟。”一干彪形大汉之首,紫色绸缎,身形消瘦而高,脸上惨白病态的青年笑盯着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淫邪,“好个绝俏美丽的容貌,却偏偏是个男儿身,当真可惜了。”
“呸……”麻衣少年满脸掩饰不住的厌恶之色,“侯敬潭,你恶不恶心,赶快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不欢迎?”
青年听言,嗤笑一声,右手抓苍蝇似地向后摆了摆,然后懒洋洋向前一指。
“去,把那间破房子给我拆了。本公子倒要看看,没了这小狗窝,你个小乞儿还有什么胆子敢对老子说不欢迎这三个字!”
“是!”
青年身后的那些大汉齐声应和,让他的笑容更加得意起来。
“你敢!”少年顿时急了,看着逼向自己小木屋的大汉们,想要上前阻拦,却又大生怯意,焦灼间,双目顿红,几乎就要哭出来。
然而。
“谁再敢向前一步,我侯三藏保证,让他一辈子都再也站不起来!”
淡淡的话语声传来,登时让所有人停住了动作。
“三藏哥!”俊美少年惊喜地大叫。
一旁,本来还显得得意洋洋的青年全身一僵,慢慢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白色布衣,面貌清秀的少年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这张让整个渭城人都自豪无比的面孔,去让他生出一种极度的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青年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吞了口唾沫,嘴中一阵阵发干。“我要出了什么事,爹娘……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侯三藏靠近青年,一把揪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将他整个人直接抓了过来。
“放开我!放开我!”
青年努力挣扎着,却没有任何用处。
许久,侯三藏看着已经耗尽了力气,只能吓得双脚在空中一直颤抖的青年,轻笑一声,什么也没做,却是又把他慢慢放下。
青年一下子瘫倒在地面上。
“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侯三藏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从今以后,此地方圆一里内,是你侯敬潭的禁区。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这儿……”
他低下身去,紧紧地盯着青年。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对吗?”
地下的人慌忙点头。
“滚!”
青年一愣,而后顿时大喜过望,没想到今天眼前的人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
“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一蹦起身,立刻连滚带爬地逃离开。
所有的大汉也是轻嘘一口气,偷瞧一眼那边的看似清秀的少年,连忙跟上。
作为侯家的下属武者,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清楚这位府中小少爷的恐怖,不到万不得已,在场的人谁也不会想和他正面起什么冲突。无数前车之鉴,那可是会丢命的!
但直至最后,还是有一个灰衣老者留了下来。
他轻轻走到少年面前。
“三藏少爷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兄长?”
沙哑的嗓音,仿如磨石转动。
“这就不劳方大管家费心了。”侯三藏淡淡地说道。
“老朽会如数禀告太太和家主的。”
“请便。”
黑衣老者双眼微咪。
“对了,小子还有些话要说与大管家听呢”
见着老者的神情,本欲离开的侯三藏突然驻足转身,走近几步,好似多年老友一样,和老者贴面并行。
轻转头。
言语轻声,细若游丝。
“听着……回去后记得带话给你那女主子。不管她在侯家翻云也好,覆雨也罢,一切都与我侯三藏无关。”
“家产之类,我从来都没有丝毫兴趣,她若想要,尽管拿去便是。”
“但有一点,”
“千万别惹到我头上。否则,究竟会出现什么状况,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今天的事,是最后一次,也必须是。”
侯三藏说到这里,嘴角微动,扯出一个绝不带有喜意的弧度。
“还有,以后别在我面前摆这幅臭架子,实在让人生厌,明白吗?”
“虽然我们都是炼体九阶,但你信不信,”
“十招之内……
“……我让你暴尸荒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