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间军帐,但此时却不在只是两人,而是四人。
依旧李晋中与浩瀚将军对坐,宋小仙与谢凡则身居左右两侧。
方桌不大,但却足以放下一张地图。这是一张包含了大宋与烈山国的地图,至于周边其他诸国,倒是被刻意隐去。
这意味着此次交谈目标只是两国的事,而与其他诸国没有任何关系,这也是谈判之前需要表明,却不好当面直言说明的问题。
李晋中毕竟是文官,所以谈判乃是他的强项,只是此次遇到的是浩瀚将军,故而之前所有的准备以及方法此时竟然都无法施展。
两人相视一眼,都没有开口,倒是让身居两侧的二人颇为尴尬。
谢凡的身份尊贵,但毕竟此次他属于李晋中的属下,所以李晋中没有说话,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干咳一声以来掩饰自己的不平。
浩瀚将军也感觉到场中的尴尬气氛,他虽然骄傲至极,敢将大宋派来的使臣关在大牢数日,且避而不见,但那也只能用一时生气来开脱。
此时又言明了谢凡的皇子身份,自然是不能再像往日那般自傲。
他将双手平放在小桌上,微笑着看着李晋中道:“宋公子是先生的门客还是……?”
说是用宋小仙开场来掩饰其他情绪,还不如是说他本身也对宋小仙很好奇,这样一个毫无名气的青年,怎的就能将大宋名臣林远山扳倒,竟然又来着手这样涉及两国的大案。
起初本想猜,这宋小仙会不会是李晋中的弟子,所以才得以被他如此袒护,而且还给这些个造化,使得他小小年纪便有了这等名气。
只是后来见二人对话,以及宋小仙的行为举止,却不像是师生关系,这让他很是奇怪,这般年轻之人竟然会被李晋中这样看重,到底是什么来头。
当下这般一问,也只是起了个试探的作用,没有想着能有什么结果。
李晋中看了看左侧的宋小仙,微笑道:“宋大人当然不会是我的门客,他在青阳县为官,算起来应该是我的同僚。”
想宋小仙区区七品县官竟然也被堂堂朝廷二品大员称为同僚,这让坐在宋小仙对侧的谢凡有些不舒服,然而又想到在牢房之内的一番辩解,顿时也毫无疑义。
浩瀚将军却有些怀疑,虽说与对方初次交谈便觉得对方不凡,但却对李晋中的这般谦和,多有认为对方做作之感。
宋小仙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来的那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礼节,所以这二人谈话之间的言外之意,他听不大懂,也没有深究。
李晋中接着又道:“咱们还是明的说,这场仗到底该如何了结。”
浩瀚将军摆了摆手,含笑道:“这数十万将士不远万里而来,总不能就这样在回去,何况……何况烈山国的千百万百姓也是不许的。”
这话说的语气极其客气,算是给足了李晋中与谢凡的面子,也算赔了之前失敬之处。
只是这其中暗含的味道宋小仙当然也能听出来,不过是依旧抓着千嶂里人命不放,借着这个借口来说明此战的必要,当真是有理有据。
李晋中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他瞥了一眼谢凡,却见谢凡也是一脸愁容,向着他暗暗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转而在看向宋小仙,他一双眼睛只是停留在地图上,似乎也没有什么要说的。
浩瀚将军继续道:“即将入冬,千嶂里的粮食多来自我烈山国商队与大宋那边的补给,若是我先断了商队,在堵了补给,这样一来千嶂里还过得了这个冬天?”
李晋中不由一愣,对方说断了商队,这自然不在话下,几个月来两国已然没有通商,然而何谈断了补给?
两军交战之时,粮草当然是最为重要的了。千嶂里距离大宋补给之处很远,周围的几个城镇的粮食产出常常入不敷出,根本不足以给军营补给。
所以粮食有一部分是来自烈山国,剩下的便是大宋常年不间断的运送储存。
只是有储存便就有消耗,虽说源源不断,也不能保证有余粮,大概算起来也就刚刚能维持半个多月罢了,若是断了补给,那便是真的断了生命。
“粮草的补给由军部一手操办,我相信以烈山国的实力,怕是还无法进入我大宋断了粮道吧。”
李晋中说的很干脆,而且也说的很自信,因为他很了解这两个国家,所以他深信断粮道这件事,烈山国是无法做到的。
久不说话的宋小仙此时忽然一笑,将目光停留在地图上的某处,低叹道:“怕是不尽然。”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不过是一个无名缺处,算不上是战略要地,不过是一条从大宋流向烈山国的河流,谢凡不由一笑,道:“莫非宋大人认为,烈山国的重兵能迁入我大宋境内?”
宋小仙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看向李晋中,眉宇之中透漏出一丝不安,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李晋中及时的察觉到这一点,凭借着他的智慧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再次看向之前地图上的那处,顿时一脸赫然。
不过终究是经历过事的老臣,很快便又恢复到之前的波澜不惊,只是随便道:“千嶂里的军粮运输,多是依靠黑河顺流而下,这条河有个特点,全年都不冻,所以可以全年运输,正是运输军粮的首选方式。”
对于常年作战的将军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浩瀚将军当然也是知道的,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只是他的眼中明显有几分得意,似乎另有他意。
李晋中也不理会,继续道:“黑河起源于我大宋,一直流向烈山国境内,所以……若是烈山国将境内河道阻截,那么便会立刻在我大宋引发洪灾,到时候便无法再运粮。”
听得李晋中的这番解释,谢凡恍然大悟,顿时觉得这件事很可怕,只是依旧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抢道:“就算无法用河道运输,我们依旧可以用马车运。”
宋小仙点了点头,微笑道:“马车或许能运一部分,只是……既然到了冬天,那么山道上必然会十分艰险,所以只能救得一时。”
谢凡也并非庸才,听宋小仙这样一说,便也知晓这其中轻重,顿时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