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买下至今,这黑袍男子是第一位客人。
来人身着一身黑袍,若非在移动,怕是根本捕捉到他的身影,何况还想看到他那张神秘的脸。
宋小仙望着坐下的在不远处的黑袍男子,对方虽说一身煞气,但却找不到害怕的理由,对方就像已经与自己很熟悉一般亲切:“你是我这小院的第一位客人。”
黑袍男子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也是第一个与我说话的人。”
“不。”宋小仙指了指身旁的紫诺,微微一笑。
看到哥哥指向自己,紫诺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之前见这黑袍男子走进院子,便感觉到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只是接下来的事情让她很好奇,并没有发生寻仇厮杀或者灭口等事,而是像老友相见般聊起了天。
黑袍男子轻哼一声道:“这话题很无趣。”
宋小仙似也察觉到,于是便道:“你这身抹布一般的衣服,是不是该换换,还有你的两撇胡子也不刮刮。一身酒味,还有脂粉味,看来才从春华楼出来,你倒是很有钱。”
“我没钱。”黑袍男子的声音好像从来都没有任何语气,让人无法捉摸:“一个年轻人付的钱。”
“你有冤。”
这忽然跳转的话题,就连黑袍男子也惊讶的抬起头,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黑色帽檐下的那张沉重的脸。出乎紫诺意料的是,若不是他那许久没有刮的胡子,他兴许还是一个精神的小伙子。
“你脚上的皮靴质地很不错,至少比起你的衣服还要结实,但却磨损严重。你眼睛红肿,大概一直没有休息好。你受伤了,而且不轻,需要喝酒。”
这几个看起来根本毫无联系的条件被宋小仙以一句话联系起来,黑袍男子身子只是微微一颤,却也不在否认什么,似乎在等宋小仙继续。
宋小仙没有在继续下去,而是转而到另外一个话题,他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就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黑袍男子眼神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他长叹了口气,缓缓道:“京城里坊间流传了一曲童谣,不知你可曾听过。”
“京城?……你且说来听听。”宋小仙眉头微皱,心中不由有几分惊讶,但也逐渐确认此人的来历,于是那知道之后的恐惧,便油然而生。
黑袍男子并未注意到宋小仙的神色变化,只是低着头诉说着:“这两年坊间有了一个童谣是这样说的,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哭了,十兔子问:你为什么哭呀?九兔子答道: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紫诺愣了愣,心中暗想着原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竟然是个童谣,当下也顾不得畏惧这黑袍男子,大声问道:“这算什么事,难不成深夜造访就为了这句童谣?”
黑袍男子抬头看了紫诺一眼,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他将目光移到宋小仙身上:“如果有什么消息请告诉我,如果可以我会给你酬谢。”
宋小仙怔了怔,微微抬眼看了这黑袍男子一眼,无奈道:“你有银子?”
黑袍男子一愣,随即苦笑一声道:“奔波千里路,身上已无银两,而且就算事情解决,怕也不会有钱。”
“没钱呀。”宋小仙脸上浮现浓浓的失望,而且失望之意表现的毫不掩饰,不介意被黑袍男子尽收眼底。
黑袍男子不由尴尬万分,苦笑道:“除了钱,其他的不行吗?”
宋小仙缓缓低下头,似乎在思索除了钱,其他什么也可以替代,片刻之后他才抬起头来,认真道:“没有钱,地契也可以。”
“地契……也没有。”
“房产。”
“……没有。”
“算了算了,你什么也没有。”宋小仙不耐烦的扫了一眼这杀气弥漫的人,冷冷道:“没有就算了,回去换件别的衣服,还有把胡子刮了,我给你想想这件事。”
黑袍男子又是一愣,他忽然发现这年轻人很可爱,至少比起自己以前的伙伴们可爱的多。
宋小仙嘿嘿一笑,缓缓起身一抱拳,大声道:“在下宋小仙。”
黑袍男子也不推诿,起身回礼道:“在下宁十七。“
“宁十七?你在家排行十七?你家竟然有十七个兄弟姐妹,小时候肯定不会孤独,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吧。”宋小仙不由的暗叹这个世界的奇妙,一家竟然能有十七个兄弟姐妹,或者十七个之上。
宁十七摆了摆手,解释道:“宁是我的姓,十七代表的是十七个人。还有,我家没有其他人了。”
经过这般一解释,宋小仙忽然又想到某件事,随即也不在追问这十七个人又是什么人,只是含笑道:“你且等我的回复。”
送走宁十七已经很晚,兄妹俩却丝毫没有睡意。
紫诺好奇的问道:“哥哥你说他有冤,这如何解释,他一名兵部的重要人员,谁敢给他冤屈?”
宋小仙微微一笑,回答道:“其一,他那双皮靴已经快要磨烂,看来他定然千里奔波,而且是走路的,你也说他是兵部重要人员,怎会连马车都坐不起?这表示他现在已经不是军部的人,或者被军部遗弃的人。”
紫诺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那么他双眼红肿,看来他这一路很辛苦,连眼都不敢合起来,怕是有人追杀。”
宋小仙拍了拍紫诺的肩膀,惊讶的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不但被追杀,身上还有伤,去春花楼便是为了找烈酒给伤口消毒。”
紫诺脸色微变:“找烈酒也没必要去春花楼呀,这实在有些奢侈,据说那里一杯酒二两银子呢。”
“去春花楼,无非是为了躲避追捕之人的查探。好了,我们还是看看那十只兔子。”说话间,宋小仙已经将十只兔子的童谣写了下来。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这是一起命案。”
“命案?”紫诺脸色大变,她慌忙拿起纸张轻轻诵读,只是几遍之后,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看着紫诺迷茫的眼神,宋小仙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是一件关于五兔子是怎么死的案子,而这兔子想来应该是人才对。”
……
平安县虽说位于边陲,但在夏季之时也实在太过炎热,即便此时已经是夜晚,酷暑依旧萦绕在每个人周围不肯离去。
宋小仙平躺在小院里大声骂道:“这是什么破题,想当年法医考试题,我可是满分通过,这莫非是一件数学题?数学我也不差,难道还能是奥数?娘的,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请问,还有几只兔子?”
一旁为花卉修枝剪叶的紫诺苦笑一声,她虽说奇怪哥哥嘴里时不时蹦出的胡话,但经过这几个月,早就习惯,也不在多问,只道:“这已经过去一个月,哥哥每日回来都在捣鼓这兔子,现在依旧没有头绪,那人也没有再来,看来他也不着急,哥哥有急什么。”
“急,很着急。”
还未等宋小仙回答紫诺,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
宋小仙神色微变,心中一紧:“莫非又有命案。”
来人正是县衙主簿崔先生,他脸色煞白,看来是一路跑到这里的,他道:“不好了……赵大人……赵大人他。”
宋小仙听崔先生这语气,心中更急,忙追问道:“赵大人怎么了?”
崔先生半晌才换过气来,“赵大人的儿子死了,死在春花楼的姑娘红玉的床上,大人已经晕过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晚点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