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州是地级行政区，管辖包括任州市、陆海县、藜山县等在内的14个县市。任州市就是任州地区的中心城市，也是地区行政公署的所在地。陆海县距离任州有近两百公里的路程，客车出发三个多小时后，终于缓缓驶入任州汽车站。
陈建国背着小挎包刚跳下车，迎面而来的冷风就让他狠狠打了一个哆嗦。陈建国紧了紧衣领，轻车熟路地穿过车站后面的小巷。由于中午没有吃饭，陈建国现在又冷又饿，非常希望能喝到一碗热汤。可是等来到大街上，陈建国傻眼了，街道两边并没有前世熟悉的饭馆。得，又混淆记忆了，陈建国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沿着大街慢慢找，陈建国一连穿过两条马路硬是没找到吃饭的地方。饭馆倒是有几家，可是大半晌的谁给你做饭啊？现在饭店里用的都是那种烧煤球的大炉子，要做饭只能重新生起火，没店家愿意为陈建国的一小碗饭浪费煤球。陈建国无奈地蹲在路边的巷子口，悲催的是肚子还在“咕咕”叫。看着马路对面的小卖铺，陈建国欲哭无泪，难道要去啃那些又霉又硬的面包？唉，想想都没有食欲！
正在纠结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然后一股浓郁的肉香随风传来。陈建国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人吃力地推着一辆铁皮餐车从巷子里走了出来。这个餐车跟后世那种早餐车没什么区别，侧面也绑着一个写着“方家祖传牛肉汤”的木板招牌。餐车上的铁皮大桶还在冒热气，陈建国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
方雅今天轮班，勤快的她并没有在宿舍闲着，而是回到铁路局家属院的家。上午帮父母清洗了一大堆衣服，中午还特意给家人做了一大桌好菜。方父方母不忍女儿劳累，吃完饭就催着方雅回去歇着。方雅难得有时间陪父母，不愿意这么早回去，又留下帮母亲一起收拾屋子。下午看时间差不多了，方雅推出了家里的小餐车，开始生火熬汤，准备替父亲摆摊。方父劝阻不了，只好拄着拐杖把女儿送出来，心里却是非常高兴。
方家的餐车都是用废钢板和铁条焊成的，看着小，实际上很重，方雅推得很吃力。之前方雅都是帮父亲推，单独推的次数并不多。从家属院出来没多久，方雅就累得气喘吁吁，觉得手脚发软。眼看离摆摊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方雅也只能咬着牙弯腰低头使劲推。正推着，冷不丁一个人挡住了去路。方雅抬头去看，面前是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
这个人，当然就是陈建国了！
陈建国两眼放光，一点也没注意到挡住了别人的去路：“给我来一大碗牛肉汤，有烧饼没？来两个！”
方雅站直身，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脸上还带着出力后的潮红。这个点就来喝牛肉汤多少有些奇怪，方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陈建国饿得发晕，看方雅发愣，就再次催促道：“我要牛肉汤，麻烦快点好吗？”说着，还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递过去。
方雅跟父亲出过很多次摊，论经验不算少，见到崭新大钞的本能反应就是警觉。这年头人们普遍不富裕，很少有人拿着百元钞票出来买东西。于是方雅就更没有接钞票，反而开始上下打量起陈建国来。
陈建国饿得不行，见状挥了挥钞票：“喂，喂，老板，跟你说话呢！你在听吗？我要买牛肉汤，锅里的牛肉汤！”美食当前却吃不到嘴里不心急才怪！
看完陈建国的一身打扮，方雅更坚定了自己的怀疑。实在是陈建国脸嫩，又是学生的装扮，哪家的家长似乎也不会给自家小孩这么多零花钱来买吃的吧？其实方雅参加工作也没几年，不过久经职场考验的她已经自动将陈建国们这种学生划入了“小孩”的行列。
当然了，不说话也不合适，所以方雅机智地说：“不好意思，我们是小本生意，找不开你的钱，你去别家吃吧！”方雅也没说让陈建国去换零钱，潜台词就是不会卖给陈建国吃。这个耿直姑娘已经在心里判了陈建国“死刑”，为此宁愿不做这单生意。
陈建国一愣，倒不是因为方雅的话。前世就是商贩，陈建国能听懂方雅话里的意思，也理解这种心态。之所以发愣，是因为眼前姑娘的声音太好听了！既清脆又悦耳，甜美中还带着轻柔。更重要的是方雅说话的方式，吐字清晰，字正腔圆。说的虽然还是任州的本地方言，腔调又完全不同。
不过声音再好听也不能当饭吃，陈建国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这次的声音更大，大到方雅都听得清清楚楚。被方雅带着诧异的眼神盯着，陈建国老脸通红，真是糗大了！陈建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丢下一句“你等下，我去对面换零钱”，然后尴尬地落荒而逃。
在对面小卖铺随便买了点东西，老板找了陈建国一大堆零钱，不过也是拿着陈建国给的钞票看了再看。陈建国也没办法，中午从银行出来就上了车，零钱都买了车票，身上剩下的都是大钞。
回到餐车的地方，卖牛肉汤的姑娘还在。看到陈建国递过来的零钱，姑娘总算揭开锅盖给陈建国盛了一碗。之前陈建国就口水直流，接过碗也不客气，蹲在马路牙子上就欢快地喝了起来。热腾腾的肉汤再配上焦黄的烧饼，一个香气扑鼻，一个嚼劲十足，陈建国吃得非常畅快，觉得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陈建国一手端碗，一手拿烧饼，“呼噜噜”吃得正欢，那边姑娘从餐车下拉出一个小板凳递过来，柔声说道：“来，坐着吃吧，蹲着不舒服！”
陈建国两手都占着，嘴里还满满地，只能遥遥头，然后含糊不清地拒绝：“不用，不用，我蹲着吃就好！你也别忙活了，我马上吃完，不会耽误你出摊的，放心好了！”
看到眼前的场景，方雅突然有些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