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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真实和谎言

陈建国脸色剧变,大悔不该趟这趟浑水。吴飞在那边还生死未知,自己也要遭对方的毒手了,难道重生之后的生命如此短暂?

正在后悔之际,院外突然响起郝勇破锣般的嗓音:“建国,你在哪里?吴飞?吴飞……”

援兵终于到了!

许发胜一愣,侧头去听,陈建国福至心灵,突然想起口袋中放着的石灰包,连忙手忙脚乱的掏出来,用力抠破,照着许发胜狠狠砸去。许发胜正在看别处,根本来不及反应,石灰包就已经砸在他脸上,迸散出来的石灰粉兜头而下,许发胜当时就捂住了双眼。陈建国再次挥舞着铁锨冲上来,许发胜终于惨叫着倒在地上。

陈建国气喘吁吁地靠在门后,把情况对外面简略地介绍了一下。很快,就有两个保卫科的人翻进院子,紧接着院门也被打开,一群人蜂拥而入,首当其冲的正是郝勇和曹杰,入目的景象顿时让他们惊呆了。

十几分钟后,戴胜武带着派出所的人赶到。领头的是一个姓王的副所长,显然是见惯场面,也没什么意外之色。王副所长问了陈建国情况,又带着人开始勘查现场。

吴飞已经醒过来,刚才他被击中头部,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县医院的人也赶了过来,大家齐心协力用担架把吴飞和陈建国抬上车,被送上车的还有那个男生,一丝不挂还裹着床单。在场的医生检查了下,说只是被下了迷药,很快就会醒来。

时隔半月,陈建国再次回到县医院。

陈建国伤势不严重,医生检查后说休息几天就好。吴飞受伤的是头部,县医院特意安排专家举行了个会诊,检查的结果是脑震荡,要住院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

牵涉到学生的安危,学校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主管安全的副校长过来走了个过场就离开了,只有乔芮珍带着几个同学留下来照料两人。

如果没有人关注,这件事也许就跟大海中翻起的浪花一样,很快会消散不见。但是,事情开始向着令人意外的方向转变。

县高宣传科这阵子正在头疼县里布置下来的学生思想道德建设报告怎么写,许发胜事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陈建国是县高的学生,陈建国的见义勇为活脱脱就是县高思想道德建设的优秀成果,当然要大书特书。宣传科把资料整理好报到县委,没想到县委更重视。县委宣传部派人简单调查和核实后,很快就决定把这件事树立成见义勇为的典型,上报到地区和省里。

一夜之间,事情上升到了不同的高度。在县委宣传部和公安局的同志来慰问过之后,县高的校长终于带着一大群人现身,非常亲切地拉着两人的手表示赞扬,说二人是县高教育的典范等等。人群里面,那个姓孙的保卫科长就脸色难看地站在其中。

公安局的调查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但是初步审理出来的事实已经让人触目惊心。据许发胜交代,两年多的时间里,他最少已经向七位男生下过手。说“最少”是因为时间跨度太长,许发胜自己都记不清了。许发胜前几次作案之后都提心吊胆,但是没有一个受害者报案,他的胆子就越来越大,最近半年就有三个学生遭了秧。

因为事情太过骇人听闻,考虑到县里和学校的脸面,领导示意由公安局出面对案件的所有相关人员统一口径,然后对外把陈建国等人宣传成勇斗抢劫犯的英雄。

事实上,在后来法院审理的过程中,对许发胜的定罪成了法官们头疼的问题。强女干罪这个罪名显然不合适,判流/氓罪又太轻。不过法官们也没头疼多久,因为在后来开始的严打中,许发胜直接被判了死刑,很快就和其他接受公审的罪犯们一起被执行了枪决。

不过这些已经不用陈建国操心了,因为他和吴飞正在医院接受英雄般的礼遇。

住院期间,每天都有人来探视,陈建国不胜其烦。不过吴飞相反,他是个爱显摆的人,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能知道。只要有人来,他就会把事情夸张地复述一遍,当然也着重渲染了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但是陈建国最揪心的是见到家人的那一刻。陈母看到儿子包得严严实实的躺在病床上,眼泪当时就流了下来。陈父虽然一直板着脸,但是话里话外责备的意味也很明显,显然是在埋怨陈建国不该乱出头。陈秀红还以为二哥要死了,哭天抢地的。吴飞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陈建国认真反思自己的表现,一是不该以身涉险,二是做事还不够周密,根本没有考虑如果遇到危险情况要如何应对。据事后派出所反馈的消息称,许发胜在军队就是侦察兵,最擅长的就是搏斗制敌。陈建国现在还在后怕,假如当时没有带石灰包,假如援兵没有及时赶到,那两人的处境该有多危险!

还有一件事出乎陈建国意料。

当初就是因为校保卫科和派出所不愿意出面,陈建国才不得不联合大家出面做这件事。但是不知道学校和派出所是怎么运作的,事情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保卫科和派出所洞察先机,派陈建国等人诱敌深入,最后双方里应外合,一举成擒许发胜这个罪大恶极的抢劫恶魔。

前世的陈建国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类似的事情听说过很多,但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这一次,陈建国亲眼见识了GUAN场的黑暗和龌龊。那个姓孙的科长不仅没有因为失职和袖手旁观受罚,反而因为“抓人”有功而被通报表扬,因为人家有一个了不得的靠山。带队来的那个王副所长前前后后没少忙碌,功劳却被所长轻松摘走,就连县公安局也得了一个“伸张正义”的牌匾。

总之,就是学校需要脸面,县里需要政绩,所以从上到下,到处花团锦簇,可笑的是还到处有人民群众称赞。

吴飞、戴胜武、曹杰和郝勇非常不满,嚷嚷着要拆穿这个谎言,陈建国阻止了。想起当时公安局来人那阴阳怪气的表情和语气,话中虽然没有明言,但是人家根本就没有给商量的余地。自己这方要是真的敢去拆穿,那就等于是和全县为敌。不说县里,学校凭校规就能给你扣个“打架斗殴”或者“旷课”的帽子。

当然,该给的甜枣也给了。

陈建国和戴胜武得到暗示说让他们事后交一份思想报告,估摸着不出意外,两人毕业前就能够轻松入党,曹杰和郝勇也得到了学校的嘉奖。吴飞因为已经不是学生,得到的很多就是物质奖励。来送的人刚走,吴飞就气得把东西摔到了墙上。

心灰意冷,是陈建国心情的最佳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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