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于昂的面色一瞬间变得蜡黄,血色尽数褪去,整个人也好似苍老了十多岁一般:“也就是说……”
“对,十有八九是追不回来了!”赵青平愁眉不展,又一次长叹,成为济县县尉之后,他加起来的叹息声都没有今天多。
“没有一点办法了吗?”黄于昂问。
“走正常的手段,的确是没有办法了!”赵青平迟疑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但如果使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倒是可以遮掩过去,不过后患无穷。”
“什么办法!”黄于昂问。
“假如昨夜在怡红院的那些富户可以认罪,相信可以敷衍过去,他们的家资足可以抵得上怡红院的损失了!”赵青平似乎在说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着黄于昂,却盯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嘶!
黄于昂倒抽了一口冷气,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面色犹豫,他当然之道赵青平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屈打成招,找人顶缸,只是……
以前有些数额小的案子还没什么,不伤筋不动骨,那些富户吃个哑巴亏,也就打碎牙咽肚子里去了,有他和赵青平在济县的威望,倒也不会有人会因此闹事,但是这次数额实在太大了,这是要让人倾家荡产啊!
黄于昂犹豫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破家的大事!这要一个弄不好,搭上的可不只是他们的前程了!
“有几分把握?”黄于昂的声音刹那间变得有些嘶哑。
“至多两分。”赵青平竖起了两根手指,“并且需要大家通力合作,不能使风声走漏半分。否则一旦被人发现,我们都完了!”
“那再等等吧!”听到这个数字,黄于昂愣了半晌,长叹一声,“破案也不能急于一时。总能找到更好的办法的。”停了一停,他看着衙役们进进出出的怡红院,紧紧的咬着牙齿,从牙缝的挤出了几个字,“该杀千刀的飞贼!”
“黄大人!”赵青平左右看看无人,凑近了黄于昂,声音压的更低了。
“什么事?”黄于昂问。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赵青平迟疑了片刻,道,“风险倒也不大!”
“什么!”黄于昂问,他并没有对赵青平的办法抱有什么希望,毕竟,怡红院失窃的款项太大了。
“新来的沈大人!”赵青平道,“沈大人如果肯拿出银钱补上怡红院的亏空,案子很快就能告破了!”
“他……”黄于昂摇头,“怎么可能?他和怡红院之间的龌龊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还肯主动拿出银子来……”突然,他住口不说了。
因为赵青平说出了四个字:“事在人为!”
黄于昂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五千两银子对于财大气粗的沈大人来说并不算什么!”赵青平接着道,“但是,却干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前程性命,而且,别忘了怡红院后边的怀王,让他拿出银子来也是救他自己!”
“……”黄于昂继续沉默。
“黄大人,你我相交十多年了,也在这里辛苦经营了十多年,济县算是我们的天地!你忍心就这样丢弃吗!”赵青平抱着手,悠悠的声音像是和邻家进行平常的聊天,但声音之中却充满了蛊惑,“而且这济县并不是他沈絮的,他那胡闹的性情只会把济县搞得一团糟,他有个好老子,拍屁股走人继续做他的公子哥,留下的烂摊子还要我们来收拾。而且,我们和他并无太深的交情……”
黄玉昂浑浊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嘀咕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最最重要的一点。”赵青平闭上了眼睛,道,“这场从天而降的祸事毕竟是他惹出来啊!”
虽然只是他的一句推诿之词,但谁又能想到,这就是真正的事实呢,怡红院内发生的一切可不就是沈絮惹出来的吗!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黄于昂似乎被说动了,他轻咳了一声,“赵大人,今晚老朽在家中备好酒菜,还请赵大人务必赏光,以叙我们同僚之谊!”
赵青平的眼角闪过一丝笑意,拱手道:“那就叨扰黄大人了!”
“不客气!”黄于昂笑道。
这时。
那个叫做胡奋的捕头匆匆从远处跑了过来,来到两人面前,脚步急停:“属下见过赵大人,黄大人!”
“什么事?”赵青平问。
“大人,济县县城内出现了一些流言,属下以为不太正常。”胡奋道。
“什么流言?”赵青平问。
“大家都在流传,昨夜里怡红院被盗是因为沈大人不忿为**大笔赎身的费用,指使人半夜偷回了花去的银钱!”胡奋道,“属下觉得这些流言很是蹊跷,所以马上来禀告大人来了!”
“我知道了,你先退去吧!”赵青平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挥挥手驱散了捕头。
“蹊跷!”黄于昂轻哼了一声,看向了怡红院内哭天抹泪的老/鸨子,扯了下嘴唇,不屑的道,“赵大人,看来怡红院的**子和县令之间的仇怨是化不开了!这么幼稚的手段都用出来了,那沈絮是沈半城的儿子,家财万贯,养尊处优,又岂会为了那点小钱去做那么丢分的事情!”聪明反被聪明误,黄于昂犯了和红玉一样的错误,他们都没有料到,沈絮就是那不按理出牌的人!
“黄大人,这正是瞌睡有人给咱送枕头啊!”赵青平却是笑了,笑得好像狐狸一样,“这回县令大人怕是想不趟这滩浑水也不成了!”
……
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艾川拎着两个包裹去而复返,找到苏秀之后,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压低了声音道:“苏秀姑娘,我在坊间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什么传闻!”苏秀问。
“昨天晚上咱们做的事情似乎泄露了!”艾川忧心忡忡的道,“现在大街小巷都在流传大人昨夜在怡红院做的事情,每个人都认为是县令大人不忿丢给怡红院的银钱,才半夜找人偷了回去!”他是知道内情的人,乍一听到这样的传闻,自然也就当真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来找苏秀求证。
“有这样的流言?”苏秀一愣,焦急之色顿时爬满了俊俏的脸蛋,“不可能啊!我昨天明明做的已经很小心了,应该没人会发现啊!”她看向了艾川,“不会是你吧!”
“怎么可能,苏秀姑娘,你可别冤枉我。”艾川连连摆手,“要是我干的,我还会回来这里吗?早就跑掉了!”他拍着胸膛道,“我艾川行侠仗义,从来不取不义之财,昨天晚上,我去偷那银子,也不过是想还给县令大人!”
“也是啊!你自己收拾吧!我去找少爷!”陡然听到了这样的事情,苏秀六神无主,也没心思帮艾川整理房间了,把手里的东西丢在一边,匆匆的丢下了一句话,便往沈絮的书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