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沈絮施施然从后堂走了出来。
“见过大人!”黄于昂等人连忙站起来行礼。
张青虽然百般看不惯沈絮的作为,但沈絮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干系到他的吃穿用度,不得不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随着大家行礼。
“免礼!”沈絮摆摆手,落座,扫视众人一圈,“累各位久等了!”这句话虽然是客气,但却说得毫无诚意。
也是沈絮恼他们昨夜没有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原因,如果不是济县的管理还要依靠他们,沈絮或许都懒得出来见他们。
“大人公务繁忙,属下等候是应该的。”黄于昂连忙陪笑,马屁接踵而至。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沈絮问,她仍旧沉浸在自己伟大的构想之中,莫名的兴奋着,是以显得神采飞扬。
这一幕落在黄玉昂等人的眼中,却又成了昨夜一夜笙歌的功劳,几人对视了一眼,各有心思,或感慨,或羡慕,或气氛,等等,不一而足,不过,归根到底汇聚成了一个心思,那就是年轻真好啊!
不,准确的说是,又年轻又有钱有权真是好啊!
“大人新到济县,对济县的大小事务还不太熟悉。”黄于昂道,“卑职等人今日来主要是向大人说明一下济县的大致情况,也方便大人以后可以顺利的开展工作。”
交接!
沈絮一下子从兴奋状态清醒了过来,她轻轻的一拍额头,该死,差点被那群无知的女人捣乱的忘记正事了,她这新上任的知县对自己的辖地还是一头雾水呢!
还好这些下属还算识趣,主动找她来交接了!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呢!沈絮不由从心底生出了一丝庆幸,连带着对黄于昂等人的感官也变得好了许多。
她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之前,黄于昂还准备着联合起县衙的所有人算计她,让她早点滚蛋来着,可是昨天晚上沈絮的一掷千金和胡闹的性子,让这个老家伙深思熟虑之后,改变了主意,他决定让沈絮留下来了。
其一,沈絮有钱,这就减少了和他们争利的情况发生,而且,还极有可能从她的腰包里拿出钱财来补贴县衙;其二,沈絮的年轻和胡闹注定了她治理不好一个县城,最终还是要依靠他们这一群老人,这也就避免了权力旁落的情况发生。
单这两点,就足以让他们留下沈絮来做这个傀儡县令了。若把他赶走了,重新换一个精明能干的知县过来,他们的好日子才算是真正的到头了!
黄于昂自信,以他的精明还是可以把沈絮玩弄于鼓掌之间。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这些年在济县,每个人屁股后面都有一摊子的烂账,特别需要一个顶缸的人来出现,目前看来沈絮是最合适不过了,当然,这一点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济县需要这样的县太爷。
“说吧!”沈絮道。
“是!”黄玉昂应了一声,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早已经准备好的卷册,“大人,济县方圆六百三十里,土地三十三万亩,下辖十五个乡镇,人口六万七千四百三十八人,户一万六千八百五十,其中富户三百三十,中户一千零五十,下午两千八百,余者皆贫户……”
“说重点!”沈絮被一堆数字绕的头晕,“这些我以后会从卷宗上自己看的!”
呃!
黄于昂噎了一下,讪笑不已,他倒是忘了面前之人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了!
张青暗自摇头,有沈絮在,济县不可救药了!
他们倒是猜错了沈絮,沈絮自幼聪慧,几乎过目不忘,在她认为,能从书卷上看到的东西,再听人汇报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不过,沈絮碍于身体的原因,聪慧不传于世,连苏城的人都以为她是个绣花枕头,纨绔子弟,被这些人误解也无可厚非。
黄于昂索性合上了卷宗:“大人,今年最重要的事情是赋税的收取,上半年的税收已然全数缴纳完成。再有一个月,下半年的秋税便要开始收取,济县人口六万余人,共需收取粮食一万五千石,赋银四千五百两。”
“才这么点啊!”沈絮听到了这个数字,不由咕哝了一声。
黄于昂沉默不语。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济县土地本就贫瘠,粮食产量相当低下,税负已经属于全国最低,尽管如此,收起税来也是困难重重,上半年的春税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才在限额的时间内强制收取完成,没有被上官责罚,但也已经弄得民怨载道,下半年的光景并不比上半年好上多少,收税的难度可想而知。
这也正是他看到沈絮一掷千金的豪气之后,想要留下沈絮的原因所在,别的不说,单是沈絮手中的五万两就足够济县差不多三年的税收了,假使收不齐税银,稍稍鼓动一下,年轻人好面子,这县令十有八九会拿自家的银钱垫付进去,他们也有机会中饱私囊,等到那个时候也就皆大欢喜了。
至于三年内沈絮的损失问题,压根就不在黄于昂的考虑范围之内。
“济县县内有童生一百五十余人,参加八月份秋闱资格的大概有三十余人。”黄于昂道,“大人,这也是大人任期的重中之重,济县已经有三年未曾中过举人了,若是今年再无举人上榜,怕是会对大人的政绩有所影响。”
“他们考不中,还会影响我的政绩?”沈絮讶然。
“大人!”黄于昂苦笑,提醒道,“大人,您本就有兴学荐才之责!”
“好吧!”沈絮眼珠一转,道,“现在六月下旬,也就是说距离秋闱同样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知道改怎么做了!黄大人,改日把要参加秋闱的考生都请来县衙,本大人要亲自宴请他们!”
“是!”黄于昂应了下来,这本也是县令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宴请考生也无可厚非,只是沈絮真的能为那一帮桀骜的考生竖立正确的榜样吗?对这一点,黄于昂不置可否。
“还有别的事情吗?”沈絮问。
“属下暂时没有了。”黄于昂退到了一边,让出了地方,“张大人,衙门的情况你最熟悉,还是你亲自来给大人说明吧!”
赵青平上前一步:“衙门内现有衙役三百七十人,白役四百余人,名册请大人过目,他们的工食,职务都已经在上面写明了。”说着,走上前,把手里的名册交到了沈絮的手里,便退到了一边,不再多说一句话,在他看来,沈絮了解这些已经足够,多说无益。
“嗯!我知道了!”沈絮点头,随手翻看了两眼,便把名册放到了一边,看向了掌管县库的王刚,主动问道,“王刚,县库中还有多少银钱结余?”
“回大人!”王刚上前一步,一脸的讪讪,“县库之中现在只有粮三百石,银钱二十余两……”
“才这么点?”沈絮震惊了,她打死也想不到,偌大一个济县,竟然如此的贫穷,连她手里的零花钱都要比它多,她手捂住了额头,靠!老爹给她找了个什么鬼地方啊!别人当官都围了贪墨,就这穷地方,她想当贪官也贪不起来了!
“大人,发完这个月的饷银之后,县库里就分文不剩了!”王刚更加尴尬的低声道,说实话,看到沈絮的实力后,他才是最希望沈絮留下来的那个。
“……”沈絮彻底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