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细细想来,能记起的片段真是少之又少,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再记起前世的那些点点滴滴?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彻底的成为了活在雅兰国的叶落,而不是那个因为一场意外而莫名重生的孤魂?
岳阳书苑的高塔之上,叶落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三千青丝随意的垂放在她的后背上,搭上胜雪的肌肤,如同一个偶入凡尘的仙子。如今,已经是雅兰国新帝穆谛语即位的第二年春末了。
五月份的清风,微微扶起她的青丝,扬起了一大片蓝花楹的花瓣,脑袋中闪过一个人影,那是十年前的春末夏初,一个小小的男孩,黑色如墨的发,喜欢微微的眯着那双明亮的大眼,明明就只是一个小小人儿,却总是喜欢负手而立。
那一年的五月份,也如同今日这般阳光明媚,清风徐徐,蓝花楹的树下被蓝花楹的花瓣铺的满满的,远远的看过去,如同一张美丽柔软的地毯,美不胜收。
那一个小小的男孩,就那样挺直了腰板,负着手,努力抬起自己的小脑袋瓜子站在花雨里,看着开满了紫色花束的大树。从远处望去,就如同一幅美丽的画。
叶落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拖着比她的小人还长的素色长裙,快步的朝着那个男孩跑去。而后,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不禁咧嘴笑道,“你在看什么?”
男孩收回目光,微眯着眼,打量着叶落,用充满稚嫩的口气问道,“你是谁?”
叶落一笑,“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你来我家,却不知道我是谁?”说完便高傲的挺起胸膛,“记住了,我是叶落,是叶范明的女儿”,此话一出,小小眉头一皱,立马改道,“不不不,是李诗函的女儿。”
男孩也笑了起来,“这两句话不一样吗?不都是叶伯伯的女儿吗?”
叶落微微瞪向他,嘟着嘴问道,“那你又是谁?怎么可以来我家后院?”
男孩继续抬起头看着飘舞在空中的花瓣,答非所问,“因为只有这里,才有蓝花楹!”
风微微吹起,扬起了一地的蓝花楹花瓣……
“因为只有这里,才有蓝花楹!”叶落看着岳阳书苑的院子里,那里也种着一大片的蓝花楹,此时的话开了,比在自家院子里的那一株蓝花楹美上了许多,地上也厚厚的堆积起了花瓣,可是,这种花看似美丽无比,却没有花香,一丝也没有。
“落,原来你在这里啊!害得我好找,先生可是要来了,你还不去学堂?”一个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叶落的思绪。
叶落回神,看向来人,此人正是叶落的闺蜜之一,太常之女,也是当今不可多得的才女苏巧雪,她通晓天文地理、天象说、礼仪等,在雅兰国早已被传成了神女一般的人物。
全雅兰国都将她说成了一个极其冷淡的女人,如同一个冰美人一般,只可远远的看着,却不能靠近亵渎。可是,此时的苏巧雪却是脸颊泛红,额头微微的泛着一丝丝的细汗,粘住了她的流苏,让原本就长得可人的苏巧雪更加的魅力无限。她微微弯着腰,用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怨念无比的看着叶落。
叶落掩嘴一笑,“真是一个弱女子,这才多高的塔啊,就喘成这样了?”
苏巧雪直接怒瞪了叶落一眼,“你还好意思数落我,要不是因为刚刚四处寻你,还要爬这一座高塔,我至于如此不堪吗?”
叶落一笑,“看来,是我的错啊。巧雪,你看,从这里看蓝花楹,是不是很美?”
苏巧雪心中起了一丝疙瘩,“你还在想那人是谁?”
叶落笑着摇了摇头,“走吧!不是说先生要来了吗?”
苏巧雪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却掩住了嘴,笑道:“落,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谁的课了啊?”
叶落眉头一挑,“谁的?”
苏巧雪极度掩住笑,阴阳怪气的看着叶落,“朱暄的。”
叶落脸色一黑,立马加快了,苏巧雪“哈哈”笑了起来,看叶落越走越快,才喊道,“走那么快作甚?等等我嘛!”说完,立马加快脚步跟上叶落的步伐,朝着学堂走去。
朱暄,一个堪堪年过三十的男子,平日里最喜欢一个人处在传业先生的厢房里,泡一壶上好的茶,点一点熏香,一个人对着棋谱捉摸着棋路。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很爱自己所教课业的先生,他便是岳阳书苑专门教授棋艺的先生。
叶落眉头皱了皱眉,不为什么,只为这一门科不对她老人家的胃口,怎么认真去学都只是中上一点点的水平,这让她很泄气,以至于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一方面的天赋,不学也罢,也就此荒废了。
朱暄一向以好性子而出名,上他的课的学生也大多很是喜欢他,可是他偏偏就跟叶落对上了,这不,又来找茬了,“叶落,你来说说如何破了这一局?”
叶落瘪了瘪嘴,无辜的看着朱暄,“先生,学生突感不适,急需回家调养,可否请先生允假?”
朱暄眉头一挑,“噢?这次又是哪里不适了?”
叶落嘴巴抽了抽,全学堂的学生都笑了起来,理由无它,只因为平日里朱暄一提问,叶落就寻了这生病的借口,想溜回家去。第一次说起这借口的时候,朱暄先生还很是担忧的把叶落送出岳阳书苑,特特雇了一辆马车,送她回府去休息。
可是日子久了,突然发现,只要一提问叶落问题,她就果断称病不回答,准备开溜,有一次朱暄实在是好奇,这叶落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故而,在派马车送叶落回府时,发现这妮子居然在中途下车逛大街,生龙活虎,哪里是生病的人啊!?
脸色一黑,知道自己受骗后,便开始不再搭理叶落的生病借口,才演绎出了今日的这一个双方更不让步的节奏。
叶落眼睛一闭,心下一横,挣开眼诡异的看着朱暄,“月事来了!”表情何其淡定。
闻言,朱暄脸色早已暗了下来,“由此女徒,真是为师之不幸啊!”
叶落淡淡看了一眼朱暄,“此言差矣,由此女徒,是先生之不幸,是岳阳书苑之大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