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小姐这是唱的哪一出?”戏谑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漠。
惊愕的众人听见李慕白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他刚刚用来避开那一剑的东西竟然是个杯子!
林千陌心下一凛,她知道李慕白武功高强,但没想到他这么深藏不露。
“李大人,小女子——”
“百里越,你该当何罪!”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女子的话。
还在谈论刚刚那惊险一幕的的众人登时噤声,喧闹的大殿突然安静下来。
女子秀眉微蹙,“小女子何罪之有?”清冷的声音萦绕整个大殿。
宫北辰一身紫金龙袍,剑眉微扬,“借舞剑之名刺杀官员,还不认罪?”
林千陌冷笑一声,“在场各位都看的清清楚楚,当时我被珠子绊住险些滑倒,完全就是无心之失,何来刺杀一说?况且我一个深闺女子,跟李大人无冤无仇,为何要刺杀他?”
“还敢狡辩!那串珠子分明是你自己故意掉落的!”
“皇上可有证据?”林千陌淡淡反问。
宫北辰愣了愣,只听她继续道,“口说无凭,皇上就这么贸然定下臣女之罪,也不怕遭致天下人非议!”
“你好大的胆子,你有几颗脑袋,敢这样对朕说话!”宫北辰怒不可遏,一双眸子几欲喷火。
林千陌一身白衣,小脸微扬,“臣女不敢,只是皇上无端定下臣女的罪,臣女不服!”
清秀的面庞变得狰狞,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好一张利嘴!百里家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吗?”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众人看向百里家一行人。
百里嵩眉头紧皱,不过无心之失,现在小皇帝无端放大,故意让百里家难堪!
声音沉若洪钟,“皇上,微臣教女无方,定当好好管教,还请皇上放小女一条生路。”
此时李慕白面色平静道,“皇上,臣并无大碍,看在百里小姐舞剑有功的份上,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林千陌一阵冷笑,就算珠子是她故意掉的,难道还真要她认罪不成!
刚欲开口,只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响彻大殿。
“皇上,舍妹近日大病一场,身体十分虚弱,本不宜过度操劳。但一听说皇上钦点她为李大人舞剑,便每日在家勤加练剑,哪怕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默不吭声,看见她如此勉强自己,我就劝爹求皇上收回成命,哪知妹妹却说能够为李大人舞剑是她的荣幸,又怎么会无故伤害李大人呢?”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百里越溺水的事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这百里小姐这么善良,忍着身体不适也要练剑。看今天那一只剑舞又是从空中飞下又是转圈的一定累坏了吧,踩到珠子滑倒也很正常啊。
林千陌惊讶地看着百里连城,原来这位平日里放荡不羁的二哥也有这么靠谱的时候。一番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仅给足了宫北辰和李慕白的面子,还赚足了观众的同情心。
只见百里连城嘴角带笑,桃花眼朝她眨了眨。
“哈哈,二公子说的是啊,犬子去看望百里小姐,都以练剑为由给赶出来了呢!”荣亲王抚了抚胡子,哈哈一笑。陆空山虽上了年纪,但气质温和,看的出来年轻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
大殿内气氛顿时轻松下来,一看连陆家都发话了,朝中大臣们纷纷附和,都在为百里越求情。
宫北辰脸色十分难看,大手一挥,锦袖轻扬,悻悻道,“真是没想到你面子这么大,竟有这么多人为你求情,好在李大人无碍,此事就此作罢。”
林千陌一身雪白,小脸晶莹如玉,黑眸微眯,沉声道,“臣女谢过皇上!”
陆空山回过头,对着陆夜白小声道“我瞅着百里家娃娃,人生的貌美,也有胆识,你小子可要抓紧了!”
陆夜白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老爹,敢情他刚刚等于是在给看好的儿媳妇出头呢。
刚刚发生的惊险一幕仿佛只是个小插曲,未央宫又恢复了方才热闹喜庆的气氛。此时正有舞姬上来献舞,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
那一日的青衣男子仗义豪爽,又有着孩童般的天真。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果真伴君如伴虎啊。看来这李慕白还真有些本事!
宴会继续,林千陌眼神微眯,神色凝重,纵观全场局势。这场宴会表面上和和气气,内则波涛汹涌,杀机暗藏。刚刚宫北辰绝不是一时兴起故意刁难她,她明显感受到了一种竭力隐藏的,但又腐心蚀骨的杀意。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正在沉思的神情,在别人看来竟是另一番情景。周围的诸多公子们眼瞧着这位美貌的百里千金因落单而眉头紧锁,顿时来了兴趣。
“哟,我道是谁在这愁眉不展呢,原来是骠骑将军家的千金啊!怎么一个人在这呢,有没有兴趣跟小爷喝一杯啊?”一个粉头油面的年轻公子走过来,两只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左手执杯,右手不安分地在一个歌姬身上摸来摸去。
听着那挑衅的口气,林千陌微微皱了皱眉。待回头看向发声处,两眼顿时寒了下来。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礼部侍郎林广的小儿子林因为当街强抢民女,被一纸血书告上公堂后被压入天牢,他爹还想求百里嵩一个人情把他儿子放出来,结果百里嵩根本没有理会他。估摸是他爹又寻了其他什么方法把他给放了出来。
“呀,林公子现在不是正在天牢里服刑吗?怎么竟到这里来了?要不要跟我爹打个招呼呀?”林千陌故作夸张道。
“哼,不识好歹!”被戳中痛处,林海一张横肉纵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小眼睛不安地向四周瞄着,生怕百里嵩真的会过来“招呼招呼”他。
“林大公子刚从天牢里出来,百里小姐就不要吓他了。”陆夜白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句,只见那名歌姬噗嗤一声在林海怀里笑的花枝乱颤。
林海厌恶地推开那名歌姬,满脸阴沉地看着让他难堪的两人,眼神怨毒,“既然有世子作陪,那林某就先告退了。”
只见林海坐回林广身边,不知在耳边又说了什么,林广看着这边,脸色阴沉。
林千陌不禁揶揄道,“世子那样讲,就不怕他爹在朝中给你爹下绊子?”
陆夜白眼神微闪,淡淡道,“不过跳梁小丑而已,我陆家还不放在眼里。”
林千陌不置可否,“圣上心性如孩童般阴晴不定,难免会听信小人谗言,还是小心为妙。”
陆夜白一身黑金锦鲤华服,剑眉星目,听出女子话里的关切之意,嘴角不由得轻轻上扬,俊逸出尘。
突然话锋一转,一双狐狸眼瞄向陆晚晴处。“百里小姐不如来我们这边坐坐吧,舍妹可是很想念你呢。”
陆晚晴大大的眼睛一转,瞬间顿悟,连忙大叫着,“百里姐姐,过来这里坐吧!”
林千陌摇了摇头,淡淡道,“谢世子美意,但我刚刚差点伤及李大人,按理应先去给李大人赔个不是。”
一身白衣的女子走过去,抱歉地对李慕白笑了笑,幽深的眼睛绽放出迷人的光彩,“李大人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李慕白眼神古怪地看着林千陌,沉吟道,“不介意。”
陆夜白看着林千陌在李慕白身边坐下,眉梢轻挑,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道,“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大笑。
陆晚晴看着自家哥哥灰头土脸地坐回来,不由得一阵调笑,“哥哥,看来你的魅力还不够大啊!”
陆夜白没说话,只是闷闷地坐着,手指在酒杯上敲击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晚晴看他这样,也不忍继续开玩笑,转过头继续和其他府里的小姐说话去了。
“李大人,刚刚小女子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莫要见怪。”林千陌小脸微扬,对着李慕白郑重道。
李慕白看着她,忽而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怎么,现在记得理我了?”
林千陌忽然意识到,可能不光是百里越对李慕白有意,李慕白也许也看上了百里越。想起了那一日大街上的相遇,定是她和百里越态度上的反差让他感到不适应才会说出这种刻薄中带点酸意的话。
旋即林千陌似有点尴尬地笑着道,“李大人说笑了,小女子怎会不理大人?那几日只是心情有点不好罢了,还望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李慕白细长的眼睛审视着林千陌,仿佛想要把她看穿。林千陌仰着脸和他对视着,双眼圆睁,丝毫不退让。
突然李慕白身体向前倾,一双凤眼里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你刚刚为何要杀我?”
感受到男子温热的鼻息,林千陌呼吸一滞,心底虽震惊于李慕白敏锐的洞察力,但面上还是保持了十分的镇定。“小女子听不懂李大人在说什么。”
李慕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千陌。林千陌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李大人,看来你还是不相信小女子。为了表示歉意,小女子敬你一杯,这件事就此勾销怎么样?”林千陌犹如远山寒岱的眉毛上扬,美丽的眼睛里满是自信的光芒。
“好。”李慕白淡淡的开口。
修长的手指接过林千陌递过来的酒杯,眼睛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扫了一眼。
“手链很漂亮。”
林千陌心头猛的一跳,抬起头看着李慕白,只见他仰着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