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姑娘说什么呢。”媚娘见说话的人只是一个年方十六岁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把凌娇儿看在眼里，当着林斌的面就狠狠剜了她一眼。
“我可不是胭脂楼里的姑娘，请你叫我‘凌捕快’。”凌娇儿冷冷地对上媚娘的眼睛，“雪姬的头七还没过就匆匆忙忙地火化了，媚娘你也未免太心急了吧。”
“这、这……”媚娘被凌娇儿看得心里发怵，支支吾吾了半天。
“好了，媚娘你马上带我和凌捕快去雪姬的房间。”林斌面沉如水，没有给媚娘一点好脸色。
“之前不是已经看过了，说雪姬是自杀的，怎么还要看……”媚娘一惊，刚想敷衍过去，被林斌一瞪，忙一边赔笑一边在前面带路，“是、是、是，两位请跟我来。”
凌娇儿是第一次来胭脂楼，此时借着媚娘带路的机会，暗暗打量起这达官贵人一掷千金的销金窝——雕栏玉砌，装饰华美，极尽奢华。此时正是姑娘们休息的时间，楼里非常安静。但只要一接近黄昏时分，她们就会起身梳妆打扮，以最美的姿态迎接前来玩乐的客人，度过一个奢靡的夜晚。
如此，日复一日，直到容颜憔悴，不再有客人点她们的名字。不能继续招揽尊贵客人的姑娘，将被送到下等青.楼去接待地位低微的客人，比如贩夫走卒。
雪姬住在三楼的中段，房间很大。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套用黄梨花木制成的家具，雕刻着姿态各异的花鸟虫鱼。不知道是不是多日无人居住的缘故，整个房间里既没有脂粉味，也没有熏香味，反倒充斥着一股冷清凄凉的气息。
环视了房间一圈之后，凌娇儿走向位于墙角的衣橱，打开一看，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件衣裙，又走到梳妆台前用指腹轻轻拭了一下桌面，洁净无尘。
“雪姬死后，这房间打扫过吧？”她随手打开了铜镜前放着的首饰匣子。
匣子里面只有几只样式简陋、做工粗糙的簪子，看上去不值什么钱。这与雪姬花魁的身份并不相配，而且雪姬也不会戴着这些簪子表演，怠慢追捧她的客人。
那么，她的行头去了哪里？
看见凌娇儿在检视过衣橱和首饰匣子后，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媚娘尴尬地咳了一声，“将雪姬搬出去之后就让仆妇打扫过。衣物我命人拿去烧掉了。”有意没有提及其他首饰的去向。
淡淡瞥了媚娘一眼，凌娇儿了然：值钱的首饰肯定是被媚娘拿走了，留下的这些都是她看不上眼的。
她转身，视线落在靠墙放置的床榻，上面整齐摆放着崭新锦缎面料的枕头和被子，上面均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她走过去，轻轻翻动锦被和枕头，又伸手把席子下面仔细摸了一遍。
“有没有发现？”林斌走过来低声问道。
凌娇儿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
房间被仔细清理过，雪姬使用过的枕头被褥也换掉了，她在这房间里长年生活过的痕迹都基本消失了，更不用说案发时凶手遗留下的证据。
“这是雪姬用剪刀自杀的地方吗？”凌娇儿蹲下身子，低头看着脚边的地板。
虽然胭脂楼的仆妇用水使劲擦洗过，但雪姬的血已经渗入到了木板里，留下一大块暗黑色的印迹。
“正是，当时她就躺在地板上，头朝窗，脚朝门，胸.口插着一把剪刀，流了很多血，已经断气了。遗书就放在梳妆台上。”林斌用手比划了几下，描述着他来到时看到的情形。
“剪刀是从哪里来的？”凌娇儿问道。
“闲暇的时候，雪姬喜欢做女红打发时间，她的房中就有剪刀。”媚娘急忙应答，想了想又道，“对了，她自杀那天，梳妆台上就放着绣架、针线和刚裁好的绸布。”
凌娇儿看向林斌，他点头，表示媚娘没有撒谎。
“如此说来，雪姬应该是在写下遗书之后，用自己房中的剪刀刺向胸.口的。”凌娇儿不动声色地与林斌对视了一眼，“我推断，雪姬的死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肯定是自杀的。”
站在一旁紧张关注着两人举动的媚娘偷偷吁了一口气，抢在林斌之前道：“是、是、是，雪姬确实是自杀的。”
一直暗中留意媚娘的凌娇儿越发肯定雪姬之死必有蹊跷，这老.鸨说不定就是知情之人。不过，她的戒备心很强，要从她的口中得到破案的线索并不容易。
深吸了一口气，凌娇儿一脸紧张地看着林斌，“林捕头，我过关了吗？我以后可以跟你一起去查案了吧。”
林斌一怔，瞬间反应了过来，煞有介事地点头，“嗯，查看得很仔细，分析得也还不错。”
“还以为她有多能耐，原来是林斌手下的新捕快，差一点吓死老娘了。”媚娘心里暗道，打量凌娇儿的目光就有些轻视的意味了。
凌娇儿只当没看见。
没有了遗体，亦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单单有合理疑点还不足以取信封云翰，要得到他的允许立案对雪姬之死进行调查，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出了房间，凌娇儿站在走廊上往两边望了望，突然问道：“在三楼住的还有谁？”
“还有我，我就住在那一间。”媚娘指了指离楼梯最远同时也是胭脂楼里最大最好的一间房。
三楼一共有六间房，之前却只有媚娘和雪姬居住，其余的房间都是空置着的，由此可见雪姬在胭脂楼里的地位以及媚娘对她的看重。
“时间不早了，走吧。”林斌催促道。在他看来，凌娇儿是捕快，可也是仍待字闺中的少女，并不适宜在胭脂楼里久待。
因为这个时辰，胭脂楼的姑娘们大都已经起身了，正在仆妇和小丫鬟的帮助下洗梳妆扮。宁静被打破，除了三楼，一楼和二楼都开始热闹起来。再过一会儿，个别心急的客人也会早早来敲胭脂楼的大门。随着大门打开，胭脂楼最喧嚣的时候即将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