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言紧紧抓住了母亲的衣襟,想要问个究竟,开口却只有含含糊糊的几个字:“母亲......病......”怎么会这样?
这场梦随时会醒来,她一定要抓紧时间问清楚才行!
“母亲,您的病......”这次终于说得连贯了些,可绕来绕去还是说不清楚。沈墨言急得脸都红了,就怕错过这一次,以后再无相见之时,不由将沈太太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口齿不清的喊着:“母亲!”
或许是越急越说不清楚,心中明明想要完整的问出那句话,可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太太,小姐这是担心您呢?”一旁的罗嬷嬷嘴角含笑,眼中却泛起了泪光,“我们姐儿长大了,也知道心疼太太您了!”“是啊——”沈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五指梳理着沈墨言凌乱的头发,又掏出帕子替她擦拭眼泪,柔柔的声音就在头顶盘旋,“为了墨言,为娘也会好起来的......”
脑中有一根弦,瞬间断裂。
好像有什么说不清的念头,一瞬间涌上脑海,让她应接不暇。沈墨言觉得自己隐隐约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浑浑噩噩的,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沈太太的嘴角勾了起来,亲自替她穿上了嫩鹅黄色挑线背心和月华裙,“来,跟着母亲出去放风筝!”
沈太太的手心温暖,细腻,握着她的手的时候,一步一步走下去,让人丝毫不知道疲惫。
沈墨言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这场梦也太漫长了一些!更何况,这梦境真实的如同正在发生的事情。
如果,这就是现实的话......
沈墨言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背,清晰的痛楚传来,这感觉让她几乎立刻落下泪来。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细细的胳膊,短短的腿,有个令人难以置信,却不得不正视的问题,她居然回到了小时候!虽然难以置信,可是它的确发生了!
凉亭中,沈太太抱着沈墨言坐在自己腿上,将桂花糕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她,“墨言告诉娘,午歇的时候梦见什么了?都哭成花脸猫了!”沈墨言温顺的靠在她怀中,随着她的呼吸,胸脯一起一伏的,她的头也随之晃动,“我梦见——”正要随口扯个理由糊弄过去,却忽然想到什么,“父亲呢?”
这时候母亲陪着自己放风筝,那么沈之桥呢?他到哪里去了?怎的从方才到现在,就不曾见过他?
沈太太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墨言也想爹爹了啊?”说着,又剥了个橘子,包在帕子里递给她,“爹爹过几日就回来了,到时候会给墨言带好玩的物事......”我不要给我带劳什子玩物,我只要母亲平平安安的活着!
沈墨言心中暗暗叫苦,下意识的扫了眼侍立在一旁的丫鬟们。如果当年父母争吵的起因是丫鬟,那么那个丫鬟,是否就是现在这群人里面的其中一个呢?时间太过久远,沈墨言早已不记得当年沈太太身边服侍的有哪些人,只依稀记得有个叫樱桃的,圆圆的脸,笑起来有两个梨涡......
一圈扫视下来,根本不见这么个人。
沈墨言困惑不已,正疑心自己记忆是否出现偏差,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记得樱桃那丫头说是请半个月的假,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一听沈太太提起这个人,沈墨言立刻竖起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就见母亲旁边一个穿着粉色掐牙背心的丫鬟低声应道:“禀告太太,听说樱桃家里又出了点事,想来是这样耽误了。”
沈太太的眉头皱了皱,又很快恢复了常色,没有多说。
沈墨言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看母亲的样子,似乎对这个叫樱桃的,略有不满。难道她就是后来那个被父亲看中的丫鬟?沈墨言歪着头,看了看余下的丫鬟们,心中暗叹。这一个个水灵灵的和水仙花似的,还真就有几个特别出众的。
到底是谁呢?
沈墨言无比的懊悔当年没有追着罗嬷嬷问清楚,这事毕竟是陈年辛秘,罗嬷嬷也不好说主家的不是,只含糊说了几句。她却仍然清楚记得罗嬷嬷脸上那愤怒的神色,她相信她没有说谎。也正是这件事,让她对沈家彻底死心,远远的住在庄子上,不再做回到燕京的打算。
“这孩子怎么看上去呆呆的?”沈太太细细打量着沈墨言,望向罗嬷嬷,“是不是中午的梦魇还没走出来?”不待罗嬷嬷说话,沈墨言立刻恢复了清醒,攥住了沈太太的衣裳,“母亲——我想去荡秋千——放风筝——”说话依旧吃力,可也渐渐能适应,也能顺利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沈太太松了一口气,随手指了一个丫鬟:“你去库里挑个好看的风筝,我们大小姐要放风筝了!”最后一句话,却是冲着沈墨言说的。沈墨言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喜欢,这让她心里甜滋滋的,却也更因此惶惶不安。
如果和前世一样,那她呆在沈太太身边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
得想个办法阻止那件事情的发生才行!
沈墨言暗暗下了决心,又一连看了几个立着的丫鬟好几眼,可个个都低眉顺眼,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如今唯一有一点眉目的,也就是那个叫樱桃的了!得找个时间打听打听下这些丫鬟的情况才行,尤其是樱桃!
“母亲,樱桃怎么不在啊?”沈墨言眨着眼睛,好奇的问。
沈太太微微一低头,就能看见女儿秋水般明亮的眼眸,刹那间心都软了,哪里还顾得上心里那一点不悦,耐心的解释:“樱桃的父亲病了,她要回去侍疾。”如果仅仅是侍疾,母亲为什么会不太高兴呢?
沈墨言心里嘀咕着,却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满脸喜色,“太太,老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