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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莽撞少年

林真儿说道:“王爷不妨先去问问上官昭容娘娘的意思。征得了我家娘娘同意之后,林真儿自然唯命是从。”

放在21世纪的话,这原本是无懈可击的完美外交辞令。却不料古代豪门流行的规矩完全两样。林真儿所说的这番台词,仅仅只适用于身份悬殊不算太大的两个人之间展开。

林真儿、段秀实和武延秀之间的阶级地位,天差地远,判若云泥之别。林真儿自以为得体矜持的一番话,事实上已经重重打疼了武延秀的脸面。

武延秀的敏感神经当即遭到触怒。他在骨子里头暗自潜伏着的骄横暴戾本色,悄然醒来,开始蠢动。

武延秀表面上依旧露出和煦如春风一般的友善笑容,话锋所指却急转直下。

他就好似喃喃自语般的低声自嘲道:“武延秀!你枉费了一副好心肝。岂料那个林真儿毫不知趣!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四字轻轻的说出口来之后,武延秀脸上的笑容便随即收敛。他的神情须臾之间转变得寒霜覆面一般冷酷,原本清峻瘦削的一张俊脸儿上,嘴角斜斜勾起,露出讥嘲不屑的意思来。又有些瞧不起人的味道,又有些冷酷傲慢的范儿。

这时候,武延秀的心中已经生出了想要杀人的冲动。大贵族心情不爽,便想要随手打杀两个不听话的小奴才,这完全就是习以为常的豪门惯例。

他当然不会指使着手下把林真儿当场拖出去打。

他的手下根本还留在门房里头吃着茶赌博玩乐。武延秀随身近侍的几位执事,都是宜春坊里服役的低阶管事,都是上官婉儿府中的家仆。

林真儿这时候分明就是上官婉儿面前正当红的新寵宫人,武延秀一方面不敢轻易冒犯婉儿娘娘,另一方面,喝指着身边随侍的这几个家奴去处置不听话的林真儿,也未必驱使得动他们。此外还有更重要的第三方面,武延秀只是在献殷勤失败,自尊心大大受挫之后,暴戾之气暗自发作,转而使出了胁迫和强压手段来。他又不是真的想要当场整死林真儿。武延秀还是暗自冀望着可以威服对手,令她乖乖的服软听话。

武延秀倘若真得就此打杀林真儿,虽然会大大的开罪上官婉儿。其实,他倒也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只不过,这样做很有些不大合算。

武延秀此刻想要打杀的对象,并不是林真儿,而是姓段的无辜少年。

段秀实在此事当中,全无半点过失。

武延秀这是典型的迁怒旁人,杀鸡想要儆猴。

于是冷然喝令身后追随而来的几名家仆道:“来人!把这个目无尊长的胖小子,给我绑了。”

这些家仆都是上官婉儿宜春坊里的人,原本是只听婉儿娘娘的号令,并不会轻易服从武延秀的使唤。

但淮阳王身份何其崇高。

他是魏王武承嗣所出嫡子,又是安乐公主驸马。昔日则天女皇尚在时,梁王武三思、魏王武承嗣堂兄弟两人权倾天下,谁又敢在他们面前说出半个不字来?现如今武三思、武崇训父子双双死在了去年发生的重俊太子之乱当中,反而就令得硕果仅存的魏王武承嗣、淮阳王武延秀父子两个的崇高地位,变得更加超拔出众。

上官婉儿的家仆,在未获婉儿娘娘本人首肯认可之时,擅自服从武延秀的号令,有功无过。

反之,家仆们倘若一味推诿说要等得婉儿娘娘的亲口吩咐,然后才肯听命下手,那显然会得罪了魏王和淮阳王甚至连带得罪了公主和皇后。任谁也担抗不起如此重大的一项罪名。一旦对方严正表示说:“婉儿娘娘!你家的奴仆推诿拖沓,不肯帮我办事,大大地开罪了我!”那么,婉儿娘娘显然也是不肯包庇自己的家仆,她亲自就会颁下严令狠狠地打死掉这些个为她平添若干烦恼的笨蛋小厮们。

因此家仆们听得武延秀做出的这道乱命,心中虽然为段秀实颇觉不值,却也不敢公然抗命。

几个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段秀实,一个个动手动脚,眼看就要将他捺倒在地,然后加以捆绑。

林真儿眼见得事情忽然之间失了控,正想要开口喊个“且慢!”

又或者“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别手!”诸如此类的未来时代劝架流行语汇。

段秀实已经抢先一步行动起来。

直到这时候林真儿才晓得高丽武士大叔所传的武技,当真是非常了得。

段老实胖乎乎的身子忽然之间变得灵动起来,左一晃,右一蹿,眨眼之间,便绕到了几名家丁合围形成的圈子之外。段秀实神出鬼没般的闪身出现在武延秀的面前,面不红,气不喘,从容平和的拱手说道:

“小人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淮阳王。既然王爷要加以责罚,还请王爷随意责罚下来便是。小人若是怕了或者躲了,那就不配称作是陕北绥德段氏好汉纸。也不配再做高师傅门下弟子。”

林真儿乍然见到段老实做出这样一番表现来,心里头又是宽慰,又是担心不安。他这分明就是后世黑涩会**耍无赖的手段呀!

段老实身手不凡,轻易脱围而出。并没有轻易被一拥而上的家丁们,像只肥猪似的揿倒在地,然后五花大绑起来。他能够凭着一身真本领,免去当面一场老大的折辱,林真儿心头亦为他略感安慰。

可是……可是……接下来又该如何善罢此事?武延秀那厮能够轻易善罢甘休?

段老实炫露出自己的一身硬功夫来,悍然蹿到了武延秀的面前直端端地当面站着。又气定神闲地拱着手说着话。这分明就是想要以武力威慑武延秀的意思啊!他这么干,就和当面一把揪住武延秀的衣襟,把小刀子顶在他的胸前胁迫于他,性质相差无几。

目前的形势是:武延秀是25-30岁之间的成年男子,贵为王爷。而且,因为魏王武承嗣的血脉关系,以及安乐公主和皇后娘娘的裙带关系。同为两个字的郡王级,淮阳王武延秀的权势比之于临淄王李隆基,只高不低。

林真儿外表是枚13岁许的无知小萝莉,骨子里却是个25岁的职业白领成**性。

在场的人,也就只有段秀实一个人真心是个不折不扣的热血中二少年郞。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孩子这样莽撞行事,只怕会惹下一场更大的祸患来!

这一切全都取决于武延秀的性格。倘若他是个善于隐忍,事后却喜欢睚眦必报的人,段秀实今日惹下的麻烦便是大得难以收拾。除非武延秀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天生的软蛋怂包货色,他才会在14岁奇葩少年忽然炫露出来的一手武技面前,真心低头退让。

即使用脚趾头去想,也可以料得到武延秀绝对不可能属于后者。他必须以及肯定只能是前者那种性格儿!这么说起来,段秀实此刻做出的这番举动,实在是太不聪明了!简直笨得该撵回姥姥家去认真吃药!

可是!他毕竟只有14岁!对于一个年方一十四岁的中二少年,林真儿实在也不敢多加指责。俗话说:人不中二枉少年!

热血中二少年向来都把自己视为圣堂骑士或者绝地武士,他们总是以拯救人类捍卫世界和平为己任!

段老实这时候所唱的这一出,好像就是一个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桥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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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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