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何事启奏？”月央为了表现得亲和一点，还特意冲他微微一笑，只是老丞相心里又紧张又纠结，以至于眼神左右游移并没瞧见。
他的声音沙哑而缓慢，还有些许颤抖：“老臣年事已高，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对朝廷也是无法尽心效力，所以臣想告老还乡，陪妻儿安度晚年。”
他这么一说，倒是在其他大臣之间激起了层层涟漪，不少老一些的大臣也都萌生了这个念头。
月央听得一怔，坐在那里久久都未开口。
她才刚登基，早朝便有那么多人不来，而来了的人却要告老还乡，她到底是有多难让人信任？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个皇帝做不了多久？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压制着已经涌上来的怒气，声音平静地说：“既然老丞相这么说了，孤岂有不答应的道理。这样吧，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后会有科举考试，到时候朝廷也会注入新鲜的血液，丞相在此之前就把你手里的职务理顺了，然后再走也不迟。”
丞相有些急，等到年后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命回去了。罢了，这段时间就以身体抱病为借口待在府上吧，也顺便让妻儿们慢慢从皇城转移到南方去，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儿，他就连夜逃出城去。
躬了躬身，他叹口气道：“臣谢主隆恩。”
“其他人还有事要启奏吗？”月央扫视了一眼别的大臣，原本还想再问问婚事的礼部尚书夏魏见丞相都提出离职了，心里也开始扑通扑通地打鼓。眼下皇上这边士气低落，楚霸元连早朝都不上了，更不可能承认皇上的圣旨，自然他的三女儿也不可能嫁入楚家，这事儿，还真得要他亲自去求楚家人了，让芷蓉当个小妾什么的了事算了，名分虽小，但至少嫁出去了，便没有出声启奏。
等了片刻，殿中无一人应话，月央轻轻叹了口气，拂袖道：“既然无事启奏，那就退朝吧。”
太监扯着嗓子喊道：“退——朝——！”
众臣又拍了拍双袖，跪下齐齐拜道：“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中的事虽然不尽人意，但月央下朝后却得了玄夜调查的消息——
玄夜已经一袭白衣立在雪中，仿佛和这天地都融为了一体，两人在书苑后的池塘边上坐定，月央已经屏退了所有人，空旷间，只剩他们两人，还有空气中缓慢旋舞的雪花。
“兵部尚书确实是和楚霸元勾兑在了一起，并且礼部户部刑部吏部等处均安插有楚霸元的人手。所以朝廷拨下去的银两大部分流进了楚霸元的口袋里，而他用这笔钱扩大军队势力，似乎随时准备攻入皇宫。”
月央蹙眉，站起身来面向冰封的池塘，有些无助地问：“我现在该怎么办？禁卫军只有两万精兵，而楚霸元手下的精兵可远远不止这个数，是十倍或是二十倍的差距。就算加上你的荆血门和皇室的死士，也不可能抵挡楚霸元的攻势。”
玄夜也站起身，望向遥远的天边，轻轻提点一句：“明的不成，就来暗的。”
她的瞳孔骤然收紧，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欣喜地转过身来：“对！赶紧派人去搜集楚霸元手里得力干将的情报，在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各个击破！”
“好。”玄夜应下，正准备离开，却忽然被月央给拉住了衣袖。他回眸看去，她从袖中拿出一块用厚重金黄布料包裹好的圆状物体出来，递到他的手上。
他有些好奇地结果，发现那东西居然是热的。
“这是......？”他低眉仔细打量这块小小的圆状物。
月央赶紧把东西塞进他的袖子里，捂得严严实实，一边得意地说：“这是我让宫女给我做的，用来暖手的。冬天冷，你又老在空中飘来飘去，拿着御寒。”皱了皱眉她又补充一句，“不过这东西热火不了多久，得每天都换心儿，里面是烧烫了的炭，你仔细着别弄坏了布烫着手。”
玄夜挑眉，眼神里闪烁着一丝玩味和试探。
——她，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女子送男子荷包、刺绣、鞋之类的物件都意味着女子对男子有着恋慕之情。只是，见她眼底一片澄澈坦然，丝毫没有女子害羞时的闪躲和欲言又止。
宫廷里的公主，自小养尊处优，不知道民间习俗倒也不怪。玄夜本想把东西还给她，因为自从他吞食了龙眼之后，不仅体内的寒毒解了，而且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团热气在他体内乱窜，他用内功很好地控制了那团热气之后，现在的他根本不惧任何寒冷，自然也用不着这女儿家的玩意儿。
但见她满脸的期待和真诚，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同她道了别转身消失在一片雪白之间。
月央在池塘边又发了会儿呆，取暖的东西送给了别人，不一会儿她便感到了冷，将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放到唇边不住哈气，白色的雾气在冰冷的空气里蔓延开，很快如烟花般逝去。
——“既然冷，又何必把取暖的东西给别人？”
一道冰冷漠然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零即使是在白日里也穿着纯黑色的劲装，黑色蒙面遮挡住他的面容，只露出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进了一片黑暗中。
“你干嘛总躲在暗处偷窥别人的隐私？”虽然能被人暗中保护是好事，可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盯着她，让她有种被人扒丨光看光的感觉。
“我比他先到。”零抬眼盯住她，眼眸里似乎有这隐约的怒意。
月央赶紧转移话题，她可不嫩惹了她的保护神：“找我什么事？事情已经办妥了吗？”
零用平淡的声线回答她道：“楚霸元的银子的确是用在扩充兵力上了，楚府上藏着不少黄金，不过我已经叫人一点点地拿回皇宫来了。”
月央眼眸一亮，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遍：“你把将军府的黄金拿回皇宫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