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还是那个城,府还是那个府,但人却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当薛良和冉春带着钱财回到甄府的时候,打开门的不是二环,也不是甄万永,更不是甄小婉,而是曾经在杨府见过的那个管家。原来,在薛良离开松江县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甄万永久久等不到薛良回来,还以为生意黄了,就没有再等薛良。另一边甄家欠了城中裁缝铺的钱必须要还上,因此甄万永将祖上留下来的宅子给卖了,而买家就是杨连亭。
在外人看来,杨连亭有点钻空子的嫌疑。但是薛良却并不怪杨连亭,毕竟咱都是生意人,有利可图岂能放过?再者,卖给了杨连亭,以后也好周旋,少花点钱买回来就是了。
听杨府管家说,现如今甄万永和甄小婉搬到了城东的平民区住,薛良和冉春便不再停留,一路打听着找了过去。当到达甄万永住的地方时,发现居然是个比当初甄府茅房大不了多少的独门小院。墙只有一人高,有几处甚至露着大坑,里面的情景一览无遗。
见此惨状,冉春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吧嗒吧嗒的落着泪,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回来晚了,回来晚了……”
薛良心里也唏嘘不已,想当初的甄老爷,竟落得如此田地,还真是造化弄人。
就在薛良感慨之时,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良哥儿?”
薛良扭头一看,不是二环还能是谁。只见身穿粗布麻衣的二环挎着篮子,呆呆的站在远处,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在片刻的沉默后,二环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扔下篮子就往这边跑。等跑到身前,一把搂住薛良嚎哭不止:“呜呜呜,良哥儿,你们终于回来了。二环,二环还以为你们再也不回来了呢,呜呜呜……”
二环这丫头的哭声,令薛良心碎。虽然二环是个丫鬟,但薛良却一直把她当成妹妹般疼爱。薛良一只手抱着二环的肩膀,另一只手不断的抚摸着二环的脑袋,安慰道:“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吱呀……”在薛良安慰二环之际,身后的院门被推开了,紧接着一个嗓音响起:“二环,你怎么……”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当二环脱离薛良的怀抱,薛良转过身去的时候,发现甄小婉捂着嘴,呆呆的站在院门处,表情与刚才的二环如出一辙。
在薛良的心中,甄小婉从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与二环一样,都是家人。在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是甄家收留了自己。或许薛良平日里没个正行,喜欢扯扯淡什么的,但在面对这种真挚的情感时,薛良无法玩世不恭。
四目交接,薛良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言道:“我们回来了。”
甄小婉将捂在嘴边的手放下,轻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不断的打转:“回来了么?”
“嗯,回来了。”
游子归来的情景是温馨的,寒暄温暖之后,当薛良将十万两银子摆在甄万永的面前时,甄万永足足呆愣了半盏茶时间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再看看薛良,甄万永长舒一口气,感慨道:“老夫就知道,你一定行!”
晚上吃饭的时候,薛良了解了一下家里的近况。得知现在甄家完全由二环这个丫头撑着,甄老爷子身上有旧伤,细致活和粗活累活都做不了,只能整日在家里闲着。而甄小婉尚未出阁,不可抛头露面,所以二环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平日里帮着街里街坊缝缝补补,赚点钱财。
薛良将二环这丫头叫道身边,郑重其事的向二环保证:“从今天开始,只要我薛良有肉吃,就决不让你喝汤!”
二环有点害羞,低着头,搓着衣角,小声道:“喝汤,二环也愿意。”说完后,二环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拉了拉薛良的衣角,好奇地问道:“良哥儿,外面那个女子长得好生怪异,是个什么玩意儿?”
闻听此言,甄万永和甄小婉也来了精神,直勾勾的看着薛良。
薛良知道二环指的是吉娜,便解释道:“她可不是什么玩意儿,而是像你一样,是个大姑娘,只不过并非咱们汉人罢了。以后你们俩就是姐妹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要多多照顾她才是。”
“恩呢。”二环甚是乖巧的点点头,蹦蹦跳跳的出去找吉娜去了。
薛良突然想起甄府的事,向甄万永询问道:“老爷,甄府当初是多少钱卖给杨连亭的?能不能赎回来?”
这甄府是祖上留下来的老宅,卖掉它是万不得已之举,一提到这事儿,甄万永就黯然神伤:“当初是急用钱,三万两银子就脱手了。和杨少爷签的是死合同,赎不回来。”
这完全在薛良的意料之中,毕竟杨连亭的为人脾性,薛良还是挺了解的。但无论如何,这宅子也一定要赎回来,毕竟这是甄家的祖业。当天晚上,薛良就和冉春去了杨家,找到杨连亭。
虽然薛良刚回来的时候,马夫就到杨连亭面前述职,杨连亭已经知道薛良的所有事儿了,但是此时见到薛良,还是显得无比惊讶。冠冕堂皇的屁话说了一大堆,大体意思主要是歌颂薛良的丰功伟业。
这些话,薛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听见一声屁。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后,薛良就切入正题:“杨少爷,我今天才刚回松江县,连夜赶过来,为的什么,杨少爷定是心知肚明。只有一言,杨少爷肯不肯将甄家老宅奉还?”
杨连亭极其痛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是自然,在下当初收下甄家老宅,只不过是帮助甄家守住祖业,帮甄老爷渡过难关。如今薛兄还乡,这宅子自然要物归原主。”说完,杨连亭的话锋一转,脸色突然变得为难起来:“不过呢,我当初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咱们都是生意人。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不可混为一谈。”